亂世為王_分節(jié)閱讀_135
從小趙超就得聶丹教導(dǎo),支持,從他還是三皇子,倍受太子欺凌,尚在京中之時,聶丹便將趙超視作親弟般對待。也正因如此,后來太子一事捅破了,聶丹才會如此大怒。 游淼想了想,裝作好奇,笑道:“彈的什么?” 趙超笑道:“什么都有,樂府,新曲……憶少時,風(fēng)波慢,塞外聲……每天上午去大哥府上看兵書,下午練武,沒練完,不許吃晚飯。小時候我愛喝酒,大哥卻只讓我在晚上喝一杯,不讓我多喝?!?/br> 聶丹淡淡答道:“行軍從伍,飲酒誤事,自然不允你多喝?!?/br> 趙超又道:“大哥。” 聶丹看著趙超,趙超又道:“我知道這些年里,我讓你很失望。” 游淼與李治鋒都不說話了,靜靜看著趙超,趙超斟了一杯酒,放在聶丹面前,說:“我給你賠句不是,那年我?guī)Пh(yuǎn)征高麗,二十萬人出征,余下歸來只有八萬四千人,是你在父皇面前為我說清,為我收拾殘局,接過殘兵,代我出征再戰(zhàn)。” 聶丹看著趙超,趙超又嘆了口氣,說:“小時候你就告訴過我,你為的是天啟而戰(zhàn),如今我即將派兵北伐,我懇請你,摒棄舊怨,再與我并肩,收復(fù)北方的半壁山河?!?/br> 聶丹沉默,只是不舉杯,趙超怔怔看著聶丹。 “這杯酒?!甭櫟さ溃骸按业脛贇w來后再喝?!?/br> “那我敬你一杯?!崩钪武h道:“敬你,敬三弟,子謙?!?/br> 李治鋒打破了僵局,游淼忙舉杯,聶丹終于拈起酒杯,游淼笑道:“愿來日,事事順?biāo)??!?/br> 267、卷五 八聲甘州 四兄弟喝了酒,游淼黯然,在心中嘆了口氣,他知道聶丹依舊心結(jié)未解,喬蓉之事算是你情我愿,怨不得誰。聶丹自己也有責(zé)任在。而趙超經(jīng)過這幾年,理智了許多,也知道怎么對待感情,上下級關(guān)系。 可惜的是,他們再也回不到從前了,不能再像剛回南的那一天晚上,大家喝得爛醉,東倒西歪,在花園里說說笑笑,許一個鴻圖遠(yuǎn)大的愿望,說幾句家國萬民的遠(yuǎn)景……一些事,一些人,橫亙在心里,就像一個永遠(yuǎn)好不了的傷疤,只能設(shè)法避開,不再去觸碰它。 花園內(nèi)酒席散后,游淼去洗過澡出來,見聶丹與喬蓉站在花園里,不知道說些什么。 他有點想上前去,卻看到趙超站在走廊的另一頭。 趙超極其緩慢地朝游淼搖頭,游淼便安靜站著。 趙超又朝游淼招手,示意他過去。 游淼剛走出一步,背后,李治鋒便一手按在他的肩上。 游淼回頭看了一眼,朝趙超笑笑,與李治鋒同時朝趙超行禮,趙超眼神了然,點頭示意去睡罷,不早了。 李治鋒便牽起游淼的手,回了房。 “你說聶大哥和表姐會說什么?”游淼道。 李治鋒和衣躺在榻上,翹著腿,一身酒氣,淡淡道:“你和李延久別重逢,會說什么?” 游淼開始還楞了那么一下,回過神來以后抓狂道:“這不一樣好吧!” 游淼躍上床去,壓李治鋒的小腹,李治鋒笑著讓開。 “謀殺親夫了!”李治鋒道。 游淼怒道:“小心長胖!打個賀沫帖兒還沒打過,你還好意思笑!” 李治鋒無奈道:“都是你,害我荒廢武功,都不是賀沫帖兒的對手了。” 游淼知道本來李治鋒也不是賀沫帖兒的對手,沒想到這么一說,李治鋒還來勁了,便拉著他的手搖晃,說:“那你不許回犬戎去了,萬一受傷怎么辦?” “來來?!崩钪武h笑著伸手,把游淼摟進懷里,笑道:“看看你夫君腰力如何……” “唔。”游淼被李治鋒堵住了唇,抱著裹在被里,舒服地噯了口氣。 翌日起來,趙超與聶丹都走了,剩下喬蓉坐在廳堂,喝著茶與游德川,游夫人閑話,兩人都是賠著笑在說話。游淼睡眼惺忪地起來,在廳內(nèi)坐著,喬蓉看了他一眼,問道:“現(xiàn)在吃?早飯都讓人備下了?!?/br> “唔。”游淼答道:“給皇后請早。” 喬玨便讓人擺上早飯,李治鋒也出來了,一家人吃過早飯后,游德川又要問北疆的事,這次游淼倒是不隱瞞,把話都說出來了,喬蓉?fù)?dān)憂道:“回山莊前,我就在宮里收到風(fēng)聲,說你里通外國。” “沒關(guān)系?!庇雾惦S口答道:“唐家李家放的風(fēng)聲?意料之中,能殺掉賀沫帖兒,扣十頂帽子我也認(rèn)了?!?/br> “這次回去,你可得多注意些?!眴倘氐溃骸澳愫脦啄隂]上過朝,事情都變了,人也都變了?!?/br> 游淼點頭,知道朝中有人就是好,喬蓉這些年里也都留了心,為游淼仔細(xì)搜羅了情報,游淼邊吃邊注意聽著。末了喬蓉又問道:“聽說北方的可汗送了封信,朝陛下求和?” “他不想打仗?!庇雾档溃骸澳铣膊幌搿!?/br> 喬蓉的眼睛瞇了起來,帶著擔(dān)憂之色,游淼又道:“但答應(yīng)歸答應(yīng),我不會與他議和?!?/br> “議和一事,大臣眾說紛紜?!眴倘?fù)?dān)心地嘆了口氣,分說道:“大學(xué)士是最想議和的,畢竟黃河以南的疆土都收回來了。我看陛下從去年年底起,批閱的奏折就有不少是因為談判之議。” 游淼也嘆了口氣,說:“除了李延,主和派還有誰?” 今時不同往日,昔年太子與老皇帝在韃靼手上,是以投鼠忌器,但如今南朝歷經(jīng)幾年積累,已擁有了與北方開戰(zhàn)的實力。李延要議和,游淼自己是明白的。因為李延不能帶兵打仗,更不能建立軍功。 所以只有議和,李延才能發(fā)揮自己的才干,而聶丹此時為何歸朝,目地很明確。然而聶丹有許多話是不能說的,更不屑說。剩下的,就都看游淼了。 料想李延與游淼自己,在不久后便將成為主和派與主戰(zhàn)派的領(lǐng)袖。 “六部尚書有一半是聽他的?!眴倘氐溃骸澳阕吡艘院?,謝徽第二年推去了參知政事,告老了,這空缺一直懸著?!?/br> 游淼看了一眼桌上的宰輔印,回到朝廷后,他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輔了。 游淼瞥李治鋒,說:“你應(yīng)當(dāng)還是接管揚州軍,不出意外的話,文官和軍隊還有一場大吵,須得小心。” “知道了。”李治鋒答道。 喬蓉道:“治鋒也小心?!?/br> 游淼吃過早飯,讓喬玨幫著打點行裝,自己一人與李治鋒上路,前往茂城。 游淼東山再起,是整個朝廷中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這一次要打的,勢必是一場惡戰(zhàn)。 揚州多年來未有變化,春日之景一如往昔,看了這么多年江南春景,游淼又忍不住覺得有點膩了,就像錦繡綾羅,玉帛綢緞般,悅目之物時時看著,總有倦怠之意,更在這多事之時。 李治鋒回來后便前往兵部報道,而游淼先回政事堂,政事堂卻大門緊閉。 游淼心道不知道我回來?決計不可能,關(guān)著大門,是要先給我個下馬威么?唐博啊唐博,一別多年,你怎么還是這脾氣。 “少小離家老大回?!庇雾嫡驹陂T口笑道:“鄉(xiāng)音未改鬢毛衰……” 內(nèi)里吱呀一聲開了門,一名給事中嚇了一跳,說:“游子謙!” “游大人!”這么一來,政事堂才算得了消息,給事中們已列隊出迎,在門口將游淼迎進來。 大家都成熟了不少,在唐博的帶領(lǐng)下,紛紛看著游淼。 “游大人?!碧撇┬Φ馈?/br> “唐大人。”游淼正色,還了唐博一禮,吏部的文書恰好同時送到,正省了游淼的心,不用鞍前馬后地cao持,一切都已給他辦妥了,今日早朝已退朝,游淼也正樂得不上朝,便在政事堂里翻閱這幾年里積壓的重大奏折。 這些事他在山莊里都知道,如今不過是核對一次,唐博入內(nèi),解釋道:“今天早朝時,陛下在殿上昭告群臣,下朝后政事堂的門險些被大臣們擠倒,迫不得已,只好閉門謝客?!?/br> 游淼哭笑不得,答道:“沒關(guān)系?!?/br> 唐博又道:“今歲開春時稅賦,政令等還未頒布,早些時候翰林院送來了政令文書,較之年前略有調(diào)整?!?/br> 游淼只是看了一眼,便道:“戶部的預(yù)支呢?” 唐博側(cè)坐在一旁的桌子上,說:“戶部預(yù)支還需三日能定?!?/br> “李延草擬的政令都壓著。”游淼道:“不頒。聶將軍歸朝,過些日子,由政事堂起草一份新的文書,今年增稅到六成八分?!?/br> 唐博沒有說話。 游淼道:“三年里陛下一直在為北伐作準(zhǔn)備……” 唐博道:“游大人,今時朝中,已與當(dāng)年不一樣了?!?/br> “我知道?!庇雾档溃骸叭襞c當(dāng)年一樣,我也不必回來了?!?/br> 唐博嘆了口氣,點點頭,答道:“明白了?!?/br> 唐博見勸不住游淼,徑自離開,游淼翻閱民生案卷,時間退移,臉色卻越來越凝重。他知道唐博的意思,天啟看上去已積累了足夠的資源,然則貪官污吏太多,官府腐敗,各地農(nóng)民被剝削,被苛待的情況無有轉(zhuǎn)變,只比數(shù)年前好了些許。 這個時候要北伐,局勢實在不容樂觀。 268、卷五 八聲甘州 增稅是一個極其重大的決議,當(dāng)天晚上,游淼被趙超叫進宮了一趟,游淼提出此事時,趙超便問道:“折子都看完了么?” “幾千份折子。”游淼哭笑不得道:“怎么看得完?今天晚上我就去寫奏折,明天頒布下去,你千萬得頂住群臣的壓力?!?/br> 游淼的未雨綢繆不無道理,畢竟聶丹發(fā)兵后,戰(zhàn)線或許會無止境地拖延,誰都想速戰(zhàn)速決,卻往往天不如人愿?,F(xiàn)在增稅,無疑會令民間怨聲載道,卻能保證軍隊最充裕的糧草供應(yīng)。 果然,翌日早上,游淼一上朝,便遭致了群臣的一致抵制。 然而這一次的抵制,較之?dāng)?shù)年前有所不同,不再出現(xiàn)群起而攻的場面,而是所有人都保持了緘默,注視著游淼。 大殿內(nèi)鴉雀無聲,料想所有人都不同意,游淼四處看看,知道以李延為首,朝中已結(jié)起了同盟,專門對付他游淼。 趙超打破了沉默,問道:“眾卿以為如何?” 李延道:“增稅一事,非同小可,揚州多年來休養(yǎng)生息,好不容易恢復(fù)富庶之態(tài),還請陛下三思?!?/br> 游淼道:“北方的失土有望收復(fù),各位還在等什么?” “恕我直言?!逼睫傻溃骸百Q(mào)然開戰(zhàn),只怕會招致難以收拾的局面,韃靼與我朝議和之期足有十年,如今三年一過,又是在這風(fēng)口浪尖之上,難免會遭致諸胡怨恨。五胡與韃靼唇亡齒寒,萬一聯(lián)合起來……” “不會聯(lián)合。”游淼道:“賀沫帖兒已去,韃靼的時代結(jié)束了,如今韃靼人已生疲態(tài),王公貴族多耽于安樂,而不愿征戰(zhàn)。反觀我天啟養(yǎng)精蓄銳三年,聶將軍歸朝,大敵已去,攻其不備,必能收復(fù)故土。各位都不想回到中原么?難道就要在揚州養(yǎng)老,過一輩子了?” 李延怒道:“游大人,你是指我們偏安一隅,賣國求榮么?” 游淼笑道:“絕無此意,只是揚州……畢竟不是久安之地。中原士人,假以時日,還是要回到中原的。當(dāng)年北人南下,占去了南方資源多年,如今有了南遷機會,回到京畿,又有何不可?是時候把揚州還給南人了?!?/br> 你有張良計,我有過墻梯,游淼也不是吃素的,游淼說完這句,以李延為首的北派紛紛變得臉色十分不好看,而南方士族勢力則沉默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崩钛拥溃骸氨菹聦⒍汲嵌ㄔ诤翁?,自然就是朝廷所在之處,游大人……” 游淼一笑道:“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br> 聶丹打斷道:“請陛下早作準(zhǔn)備,若錯過開春,又要等候一年,我方只要渡過黃河,迎戰(zhàn)韃靼軍,以藍(lán)關(guān)為據(jù),定能將其趕出長城以北。待得收復(fù)了故土,朝中各位大人再行議和不遲。” 游淼看著趙超,趙超沉吟片刻,而后又道:“朕決定今年遷都京師,各位意下如何?” 這一句無意是爆出了一個驚天響雷,就連游淼也萬萬料不到趙超會突然這么說,且事先從未與任何人商量過。 “京師已廢拙日久!”秦少男色變道:“陛下切不可突發(fā)奇想?!?/br> “京城的地理位置是太祖定下來的?!壁w超道:“北通藍(lán)關(guān),擁黃河天險,關(guān)中之地富饒肥沃,朕親往視察過,京師內(nèi)唯建筑被大火燒毀,城墻仍保持完好,足以拒胡族而戰(zhàn),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