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為王_分節(jié)閱讀_136
“要重建京師,必將耗費大量銀兩?!边@下連游淼也不得不倒戈,設(shè)法把趙超的這個念頭堵住,否則麻煩就將大了。 “萬萬不可?!?/br> “陛下請三思。” 朝臣們一片慌亂,都想不到趙超竟是想搬就搬,趙超考慮再三,只得退讓道:“那么此事就押后再議,增稅發(fā)兵之事,眾卿還有何話說?” 群臣面面相覷,這次是真的明白到趙超的決心了,不僅發(fā)兵,還要遷都……誰也不愿意在這風(fēng)口浪尖上去搦趙超的鋒芒,何況游淼與聶丹一歸朝,登時掌握了朝中的話語權(quán),只得先行避讓。 下得朝來,游淼一宿沒睡好,平奚便過來道:“哥幾個晚上給你擺酒接風(fēng)。” 游淼深知此事是必須的,便點了點頭,約好時間,先行回去補眠。睡得個把時辰,宮里又有人來傳喚,趙超召見,便只得又進宮去。 趙超與聶丹已經(jīng)開始研究行軍路線,一切都已安排好,將趕在二月初二前,調(diào)集大軍北伐,聶丹率領(lǐng)十萬兵力,而李治鋒率領(lǐng)五萬,十五萬大軍渡黃河而上,聶丹將驅(qū)逐韃靼,奪回正梁關(guān)以北的失地。 聶丹兵力在明,而李治鋒兵力在暗,先圍延邊城,以圍點打援之法,耗費延邊糧草,誘其出城決戰(zhàn)。李治鋒則在黃河沿岸守衛(wèi),一旦有胡族奔援北方,便居中襲擊。 延邊不比大安,糧草儲備并不多,大安若愿率兵來援,聶丹便在平原上與韃靼王軍展開決戰(zhàn)。若大安不出兵,聶丹便圍到延邊無糧可耗,占領(lǐng)該城為止。 要圍城,就必須有充足的糧草,經(jīng)過多年的訓(xùn)練,天啟的兵已是精兵,游淼相信將延邊城困個三月半載并無問題。 269、卷五 八聲甘州 游淼議定二月發(fā)兵之事后,趙超要留游淼吃飯,游淼因李延之事不敢多留,只得又疲于奔命地離去。 這次依舊是當(dāng)年的公子哥們,都成親生小孩了,掐指一算,已過了將近九個年頭,游淼坐下時唏噓不勝,見游淼時,所有人都在笑。 “能把你請回來,也真不容易。”李延絕口不提朝廷上的事,笑道:“來,哥哥們敬你一杯?!?/br> “不敢不敢。”游淼笑道:“該我敬你們一杯,這些年里,大家都辛苦了?!?/br> 平奚道:“聽說你和巴圖還交了朋友,那人怎么樣?” 游淼想到自己被胡亂扣上的“里通外國”的罪名,不敢多說,答道:“只不過是偽裝,我在他手下殺了賀沫帖兒?!?/br> 游淼心道那天來黃河邊接他的人里也有李延平奚,便索性不瞞他們,又道:“求和信已經(jīng)交給陛下了?!?/br> 李延道:“連韃靼都不想戰(zhàn),可見是怕了。” 游淼抿了口酒,答道:“陛下出征之意已決,各位還是不要多說的好,當(dāng)年來揚州的一天,各位就發(fā)過誓,說總會有回到中原的時候?!?/br> 數(shù)人都想起逃離延邊的那一天,平奚嘆了口氣,重重放下酒杯,說:“子謙,我也不瞞你,這么多年了,你也知道哥們說話,從來不遮著掩著的?!?/br> “你要戰(zhàn),我們都明白,也都知道戰(zhàn)的好處?!逼睫傻溃骸翱删謩莶幌衲阆氲倪@般樂觀,三年前的決戰(zhàn)險些就拖垮了江南,如今要是一打三年,只怕不用誰再來攻,天啟就已……” “我知道。”游淼淡淡道。 “國事不可冒險……”秦少男又道。 “你跟他說這些?!崩钛游⑴溃骸八趺纯赡懿欢??我問你,游淼,你是為了沙那多才主戰(zhàn),是也不是?!你壓根就沒將天啟當(dāng)做家過!別以為老子不知道,打完韃靼后,陛下還答應(yīng)借兵給沙那多……” “他也為天啟做了許多?!庇雾档溃骸斑@是理所當(dāng)然的?!?/br> “我不反對決戰(zhàn)?!崩钛优溃骸暗^不應(yīng)當(dāng)在這個時候,這個地點!再給我二十年,韃靼根本不用怎么打,便將自己瓦解……” “再過二十年!”游淼聲音也大了起來:“就輪不到在座的各位說了算了!你們覺得等陛下老了,還能有這雄心壯志么?只怕到時候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那么你就要拿十五萬軍民的性命,去打一場不知道能不能贏的戰(zhàn)?!”李延怒道。 游淼答道:“打仗有誰是必贏的?你告訴我?” 李延跟游淼說不通,游淼也不想再與李延廢話,他懶得再去聽李延的國策,這些都寫在折子里了,不用說他也知道——李延的目標(biāo)是遠交近攻,在韃靼示好的情況下先達成合議,再逐一收拾盤踞關(guān)內(nèi)的五胡。最后才解決韃靼。 這法子游淼不得不承認是最保險的做法,連橫合縱,自古有之,但要推行這套策略,沒有五十年,一百年,無以達成。中原士人南逃已久,都有疲態(tài),假以時日,待得大家都老了,趙超又無子嗣,萬一橫征暴斂,戾氣發(fā)作,江南一地必將痛苦不堪。 當(dāng)然這些話游淼不敢說,說了就是議圣,就算趙超不捅死自己,被參上一本也不是玩兒的?;实鄣搅死蠒r大都會變,且是性情大變,尤其趙超這種沒有安全感的皇帝,少時經(jīng)歷過大起大落,到了晚年就更難以接受意見。到了那個時候,游淼自己拍拍屁股走了,留下的可都是爛攤子。 天啟上一次險些亡國,就正是因為從國內(nèi)開始爛的緣故,一棵大樹,不用外族來推,自己便剩下個空洞腐朽的樹干,稍經(jīng)風(fēng)雨便無法承受。 “你既然要這么說?!庇雾档溃骸氨惝?dāng)是我一意孤行,開一言堂罷,聶將軍今日已得虎符,去調(diào)兵出征,李治鋒也在安排了,這事是無法改變的。” “游子謙!你連軍令都不聽了么?”李延咆哮道。 “怎么聽?!”游淼怒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準(zhǔn)備了這么多年,就等這個時候……” “萬一敗了如何?”平奚問道。 “敗了我自會負責(zé)?!庇雾荡鸬馈?/br> 李延道:“你拿什么負責(zé)?如今的天啟看似富庶,卻止于外強中干之景,十五萬士兵的生命,江南人的家庭,你負得起這個責(zé)?!” “負不起。”游淼哂道:“也就是一條命,等敗了再來問我這話不遲?!?/br> “簡直就是瘋子。”李延咬牙切齒道。 游淼放下酒杯,淡淡道:“告辭。” 游淼離開酒樓出來,被風(fēng)一吹,頭腦隱約清醒了些。 他不得不承認李延比他看得透,畢竟他多年在朝中當(dāng)官,知道各地的民生?,F(xiàn)在貿(mào)貿(mào)然開戰(zhàn),不是全勝,就是全敗,毫無余地。 就連他自己也開始動搖了,生怕像李延所說的那樣,一戰(zhàn)拖垮了天啟。此刻與多年前的情況又不一樣,那時候北人南來,整個江南都開始恐慌,是以軍民上下一心,愿意一戰(zhàn)。 現(xiàn)在,還難說得很。 游淼回到政事堂內(nèi),還來不及細想,六部的文書便已堆成了山。諸給事中們還在熬夜批閱,游淼便坐在孫輿曾經(jīng)的位置上,發(fā)了會呆。如果是先生,現(xiàn)在會怎么做? 老頭子的內(nèi)心總是十分強大,強大到游淼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他的決心猶如一堵墻,猶如永遠駐在游淼的背后。坐上這個位置時,游淼仿佛也感覺到,孫輿就是他背后的那堵墻。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游淼喃喃道。 “李將軍?!?/br> “沙那多殿下?!?/br> 給事中們紛紛起身,李治鋒出現(xiàn)在廳堂內(nèi),游淼連李治鋒什么時候來的都不知道,抬頭時與他目光對視,看見他眼中溫暖的笑意。 “你們好。”李治鋒朝諸人略一點頭,便算見過禮,李治鋒為人倨傲,在朝中素來是傳開了的,見六部尚書時,李治鋒連頭都不點,這么對給事中們說句話,已是看在游淼的面子上。 “吃飯了沒有?”李治鋒問。 “剛喝了點酒?!庇雾蹬c李治鋒一問一答,猶如在說家事一般,游淼與李治鋒成親的事,政事堂里也沒少議論,雖說多少也有點不倫不類,但兩人的關(guān)系,其余人都是清楚的,便見怪不怪了。 游淼與李治鋒出來,又去吃了頓飯,回到政事堂時,已是深夜時分。 李治鋒笑道:“后天就要發(fā)兵了?!?/br> “嗯?!庇雾迭c了點頭,心里還有點忐忑,李治鋒又看著游淼,說:“子謙,相信我,我一定能給你一個讓你滿意的新家?!?/br> 聽到那話時,游淼心底又生出一股觸動,他抬頭看著李治鋒,發(fā)現(xiàn)他已和從前判若兩人。他的眼中洋溢著希望與神采,就像一個得到承諾的少年,飛揚的眉眼仿佛在告訴游淼,他們的未來,即將開始了。 那一刻游淼下定了決心。 “朝中的事就交給我罷。”游淼說。 李治鋒道:“你注意身體,不可太過cao勞了?!?/br> 游淼點頭,月上中天,兩人緊緊抱在一起,沉默無聲。 270、卷五 八聲甘州 三天后,大軍開拔。 游淼在揚州軍的軍營中為李治鋒親手穿戴上鎧甲,外頭號角吹響,趙超攜文武百官,全城軍民來送,大軍浩浩蕩蕩排開,一望無際。 四人再次聚在一起,趙超親手一碗酒,敬了城下的大軍。 “成敗,就此一戰(zhàn)?!壁w超朗聲道:“朕在揚州,盼著各位凱旋歸來!” “吾皇萬歲——!” 城下山呼萬歲,黑壓壓的所有人跪下,游淼感慨萬千,這一天終于來了,他無數(shù)次地設(shè)想過,待得北伐的那一天,自己該說句什么,又該如何送別李治鋒與聶丹。 然而到了這一天,游淼卻赫然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也說不出來,眼淚奪眶而出,怔怔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切。 大軍離開,揚州城外一片荒涼。 這一天起,天啟傾全國兵力,與韃靼一戰(zhàn),以其收復(fù)中原。趙超給聶丹下的命令,是打到長城腳下,再等待議和之策。早在三天前,五胡便已得知此事,北方民族紛紛被驚動,調(diào)集兵力,預(yù)備在邙山下與聶丹一戰(zhàn)。 第一戰(zhàn)至關(guān)重要,一旦聶丹得勝,關(guān)中便再無險可守,與韃靼的對決,只在指日之間。 游淼回到政事堂內(nèi),知道北方陣線與朝中各自的大戰(zhàn),即將開始。多少文官都在等候前線的消息,而兩員大戰(zhàn)無論戰(zhàn)勝還是戰(zhàn)敗,都將直接影響朝中的格局。 四月十三,聶丹率軍在邙山下展開第一次大戰(zhàn),李治鋒率軍突破河流北岸,那是游淼他們第一次從北方逃亡,途經(jīng)之處。 根據(jù)軍報,游淼緊張地看著地圖,那里的地形他十分熟悉,聶丹選擇了平原高處,與鮮卑、羯、氐三族的聯(lián)軍對戰(zhàn),對方兵力足有六萬。時值初夏,正逢關(guān)中雨季,連日來暴雨傾盆。 “如果是你與他們打,會采取什么策略?”趙超道。 “水攻?!庇雾档溃骸昂铀礉q,平原上最適合以水輔攻。” 趙超手里拿著一封信,還在猶豫,游淼又道:“胡人以騎兵見長,邙山前平原土質(zhì)松軟,連日暴雨,騎兵行進定然不利?!?/br> 趙超拆開那封信,看見行軍路線,聶丹的回報卻是——帶領(lǐng)大軍遁入邙山谷內(nèi)。 “又朝山里跑。”趙超皺眉道:“大哥喜歡依山作戰(zhàn)……” 游淼長吁了一口氣,信上并未回報李治鋒去了何處,料想是另有打算,若是游淼自己,當(dāng)率軍在平原上與胡族聯(lián)軍決戰(zhàn)。聶丹是想做什么? 趙超道:“他太喜歡利用山體掩護了,這樣不好?!?/br> 兵無常則,這是孫輿教給游淼的,身為一名將領(lǐng),地位越高,就越不應(yīng)該重復(fù)從前的作戰(zhàn)方式,免得被敵人猜出動向。但游淼知道聶丹此人行軍務(wù)實,習(xí)慣以最小的損失取得最大的勝利。畢竟邙山只是他們的第一個戰(zhàn)場,后面還有好幾場硬仗要打。 “回去罷?!壁w超疲憊地說:“天色也不晚了?!?/br> 游淼點頭,離開宮中,整個茂縣都已睡了,初夏的清風(fēng)在城中飄著,帶著隱隱約約的花香,遠方還有不知道何處的人,正在輕輕撫琴,一聲,兩聲。 整個四月份轉(zhuǎn)瞬即過,游淼每天都在緊張地盯著軍報,頭疼不堪,直至某一個晚上,剛睡著時,政事堂外便一陣喧嘩。 “陛下傳參知大人!”門外有御林軍喊道。 游淼忙穿上衣服,匆匆跟著傳令的御林軍進入皇宮,半夜三更,只見皇宮內(nèi)燈火輝煌,朝臣齊聚,自己竟是來得最晚的那個。 “聶將軍首戰(zhàn)告捷?!壁w超道:“現(xiàn)已列軍邙山之陽。等待糧草及下一步指示?!?/br> “太好了!”游淼松了口氣,謝天謝地。 平奚道:“軍報在此,剛剛信使正送回來。” “我看看?!庇雾档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