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自認為相對來講比較了解明湛的范文周也有短暫的失神。

    戰(zhàn)斗力太差了。明湛簡評，他換個姿勢，坐的更恣意。

    又一小官兒出列道，“臣等食王府俸祿，必然要為百姓為王府考慮。世子有意開放藏邊貿(mào)易，本是惠國利民之政，卻要橫征高稅，豈不是與民爭利，有礙世子清譽。恕臣直言，兩成重稅，聞所未聞。世子此政一出，必令天下商賈惴惴，日夜難安?！?/br>
    “我問你，朝廷征農(nóng)稅，一畝田要征多少稅？”

    “大約十之二三?！?/br>
    “說的好，一個農(nóng)民種一畝田尚要將十之二三交由王府。商人以買賣為生，所賺金銀遠非農(nóng)人可比，如今王府將藏邊之利讓于他們，只是要收取十之二的稅，怎么就叫重稅了？莫非只有農(nóng)人要交稅，商人就不必交稅了？那我請問你，商人與農(nóng)人有什么區(qū)別？他們是長了三只眼睛還是五只手？怎么就這樣特別了？”

    “商賈低賤，再者云貴二省原商業(yè)低糜，原本只有半成的稅，世子驟然征重稅，他們都嚇破了膽子，誰還敢去西藏那邊做生意，豈不令世子一番心血付諸東流。”

    “是啊，咱們王府如今富庶，何必與商賈爭這幾個小錢兒?！瘪R上便有附和者。

    明湛挑眉道，“古人云，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諸位都是飽學之士，不知諸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么？”抬手曲指一指那名絳色官袍的官員，“你來說說?！?/br>
    那人臉色微紅，以為受了侮辱，或者明湛在給他挖坑，不過明湛高高在上的點他名，他也不敢不說，便道，“回世子，是說王子若做了違法的事，和庶民一樣要受到同樣的懲誡?！?/br>
    “說的不錯，律法面前，人人平等。不論是我、是庶民、是你們、還是商人，”明湛聲音清冷，“在律法面前都是一樣的，律法賦予了他們同樣的權(quán)利。所以，我看不出，他們低賤在哪里。”

    “至于藏邊貿(mào)易的稅收，他們在那里做生意，自然要設專職的衙門，專職的軍隊，專業(yè)的官員，這些人都是要吃飯的。兩成稅，并不是要進我的腰包，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而已?！泵髡康?，“如果他們膽子小，害怕。沒關(guān)系，我并沒有強制他們?nèi)ツ抢锝?jīng)商。愿則來，不愿則去，并沒有人逼迫他們。另外你們做為御史，有不平事，可以風聞參奏，藏邊貿(mào)易，你們并沒有參予，也不了解內(nèi)情。有許多事，事涉機要，恕我不能多跟你講了?！?/br>
    那人一張臉漲的比自己的絳色袍子都要紅三分，低聲道，“臣不敢?！?/br>
    明湛微微一笑，眼睛越過臺階下站立的官員，飛向門外蒙蒙的雨霧，云南多雨，這樣陰霾的天空，也不過是個開始。

    115、分析

    明湛有副好口才。

    與這些大臣言語交鋒，直到午后才結(jié)束。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大家錯過早膳，再說下去，午膳也遙遙無期，已經(jīng)餓的不行了。

    明湛不怕，他無恥的轉(zhuǎn)過頭對鳳景南說，“父王，您餓不餓？兒臣有些餓了，讓他們拿些點心來吧?！?/br>
    大廳廣眾之下，鳳景南總不能叫兒子餓著，便允了。

    明湛還好心的問臣下，“你們餓不餓？”

    真沒人好意思點頭。

    故此，明湛吃著點心喝著茶水聽這些臣子們繼續(xù)找茬，一直到午后三點鐘，臣子們終于意識到，論口才，明湛絕不輸他們；論無恥，明湛好像也不輸他們。而這些人終于不敵腹中饑餓，首場失利。

    明湛扶著鳳景南的一同離開，還一面心有余悸的小聲嘀咕說，“唉，咱們家的臣子們真厲害，嚇死我了。”

    后面那些餓的半暈的臣子聽到這話差點一口血噴出來。

    鳳景南淡淡地看明湛一眼，見好就收吧你。

    明湛送了鳳景南一程，想回去吃飯被鳳景南叫住，“一道用吧，有話跟你說?！?/br>
    鳳景南早上并沒有多說什么，不過他心情不錯，還特意吩咐加了幾個明湛喜歡的菜，為此，明湛吃的十分不安，生怕鳳景南有啥事兒。

    安靜的用過午膳，又漱了口，喝了茶，鳳景南道，“你也別回去歇晌了，同我一道歇了吧?！?/br>
    我靠！老子賣藝不賣身的啊！

    明湛跟著鳳景南走，一面道，“倆人睡一張床，多擠啊?！?/br>
    不識好歹的東西，鳳景南道，“你在一旁伺候茶水，倒不用睡床?！?/br>
    明湛馬上閉嘴了。

    寢宮之內(nèi)未留侍從，鳳景南也沒睡覺的意思，顯然是有話與明湛講了。

    “你可知道今早為什么這些人都反對你？”鳳景南問的直接。

    “還不是那些鹽販子在背后搞的鬼。”明湛道，“還一口一個商賈低賤，敢在勤政殿口出狂言，他們是打算做勤政殿的主了。”

    鳳景南看明湛義憤填膺的模樣，不知道他是真的憤怒，還是想借此激怒自己，鳳景南淡淡一笑，安撫道，“這也沒什么稀奇的。自古就是皇上，龍駒鳳雛，口含憲章，也只有一雙手，兩只眼，治理天下都得靠大臣。是人就有私心，大臣們也各有關(guān)聯(lián)，同科同年同鄉(xiāng)，姻親故舊，總能搭上關(guān)系，久而久之就成朋黨。皇上出宮的機會很少，市井民情也并不了解。大臣們便是皇上的耳朵與眼睛。你想，大臣們結(jié)成朋黨，那么，他們想讓皇上看到什么，皇上便看到什么；想讓皇上聽到什么，皇上便聽到什么。事實上，這時，他們已經(jīng)私竊皇權(quán)為己用?！?/br>
    “在商賈而言，鹽商很有錢，家資巨富，雖然明令商人不可以參加科舉。不過，錢是很有用的。他們可以栽培旁支子弟，賄賂在朝官員，多少年下來，他們也可以擰成一股繩?！兵P景南拍了拍明湛的肩，“你明白現(xiàn)在的形勢了嗎？”

    明湛問，“軍隊呢？軍隊在誰的手里?！?/br>
    鳳景南真想給明湛一巴掌，能不能問的委婉一些？鳳景南沒有正面回答問題，“你問這個做什么？一點小事兒，難道還要動刀動槍不成？”

    “哪里，我是想確認一下，你不是傀儡吧？”

    不動用武力和明湛聊天，實在是一項技術(shù)，鳳景南賞了明湛兩巴掌，明湛疼的倒抽涼氣，皺眉抱怨，“問一下而已，不是就不是了。我就是確認一下靠山穩(wěn)不穩(wěn)?！?/br>
    鳳景南再加一腳，“滾吧。”

    明湛退兩步，大怒，“你看你的鞋，外頭下雨不換鞋就踹人，你看把我衣裳弄的……”一個大泥巴腳印，“算了，就在這兒睡吧?！?/br>
    明湛是個很會寬自己心的人，脫了衣裳，穿著里衣上床，還對板著臉的鳳景南招手，一副主人姿態(tài)，“一起睡吧?！?/br>
    鳳景南嘆口氣，決定不跟明湛計較，否則早晚氣死。

    明湛睡里頭，他其實沒有午睡的習慣，不過，鳳景南好心的跟他說這些話，總不能裝不知道吧。明湛動了動，側(cè)身望著鳳景南，嘴巴湊到人家耳朵邊兒才說，“你是不是擔心我哪？”

    “嗯，是提醒你?！兵P景南閉著眼睛養(yǎng)神，他五官深刻，英俊至極，明湛心里暗嘆可惜，這么好的相貌怎么不生在好人身上呢。

    “你知道鹽商們收買官員，怎么不給他們些顏色瞧瞧呢？”

    鳳景南睜開眼睛，給明湛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只要他們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再說，我都辦完了，還有你什么事兒呢？”

    明湛哼哼兩聲，小聲道，“你敢說你不是想黃雀在后么？”

    “在這個立場上，我們是一致的?！兵P景南倒是不反感明湛跟他講條件，相對的，明湛那斜挑著眉毛，一肚子詭計的小模樣讓他平凡的面孔上充滿魅力。

    明湛繼續(xù)哼哼，“我的好處太少了，你看我得得罪不少人，還會落個刻薄名聲?！?/br>
    鳳景南笑著摟住明湛的腰，拍他屁股一記，“你想要什么？”

    “不知道，你給什么？”

    鳳景南在明湛耳邊低語幾句，明湛眼睛越來越亮，他簡直不敢相信，“真的？你真的肯？別是糊弄我的吧？”見鳳景南的臉驀然一冷，明湛忙道，“唉呀，我隨便說說的。您是誰呀，當然是一言九鼎，一諾千金了！”諂媚的拍鳳景南的馬屁。

    明湛高興的笑出聲，鳳景南無奈，“你就這樣喜歡銀子？”

    “那是你不知道沒錢的滋味兒多難受?！泵髡啃睦锿纯?，話格外多，“以前我剛?cè)サ鄱迹≡趯m里，連打賞太監(jiān)宮女的銀子都得精打細算。范維跟著我好幾年，我都沒給過他什么好東西。還是最近才有人給我送禮，可現(xiàn)在支出也大，入不敷出?！?/br>
    “行了，別跟我哭窮。我年少時連太監(jiān)都打賞不起，你知足吧?！兵P景南半點兒不同情明湛，好像誰沒過過苦日子一樣，要知道皇子們的生活并不是眾人所想的那樣奢侈豪華，偶然也有一兩個貧下中農(nóng)的。

    “父王，說說你年少時的事兒吧？”

    “沒什么好說的?！?/br>
    “說說唄?！?/br>
    “你要是不困，就去理事?！?/br>
    116、明廉

    明廉回去吃了午飯，就到明湛的書房等人，灌了一肚子的茶水也不見明湛回來。

    明廉抓住范維問，“世子什么時候回來？”

    范維為難道，“三公子，世子去王爺那里了，什么時候回來真不好說?！?/br>
    “父王也不知道找明湛什么事兒?！泵髁瘟嘶瓮?，起身溜達到門口望了望，除了花花草草、侍衛(wèi)仆從、連綿雨幕，根本不見明湛的影子。

    明廉出奇的有耐心，等了將將一個時辰，才見明湛回來。

    “三哥?！泵髡可砩蠋е┪⒊睔?，笑道，“三哥等了很久了么？”

    “吃過飯就來了。”明廉站起來，“你現(xiàn)在有沒有空？”

    “嗯，我們里面去說?！泵髡恐苯右髁浚瑢斡竦?，“上兩杯茶?！?/br>
    明廉一捂肚子，“不用，我喝撐了，你自己一杯就行了。”

    明湛笑，“父王啰里叭嗦事情多，不然早就過來了?！眱扇朔种髻e坐下，何玉捧來茶，再悄聲的關(guān)上門。明湛起來喝了一口，好奇的問，“三哥說有事跟我說，什么事？很急么？”

    明廉笑了笑，拉著椅子往前湊，做賊一樣的壓低聲音問明湛，“明湛，你現(xiàn)在不是要跟西藏人做買賣么。做買賣肯定得有地方，得蓋房子吧，我有個朋友，手上有不少木料。你看，你用誰的不是用，熟人還知根底呢。你覺得怎么樣？”

    明湛道，“這還有些早，得等朱子政回來再說。這人是三哥的什么朋友?。俊?/br>
    “你肯定也聽說過，鹽商蔡家老二?！?/br>
    明湛垂眸一笑，“蔡家人吶?！笔稚斓耐?。

    “你到底是怎么說？”

    “蔡家給三哥多少抽成？”

    明廉臉上微窘，這也問的忒直接了吧。猶豫了半天，明廉道，“我跟蔡老二早就認識，哪里有什么抽成，我是想著你正干這個，現(xiàn)在有現(xiàn)成的東西送上來，你心里有數(shù)，也省的到時抓瞎。不過，他送了我?guī)准媰汗哦彩钦娴?。?/br>
    明湛點了點頭，“等我什么時候跟他直接談，這倒不急?！?/br>
    “明湛，咱們是兄弟，你別拿敷衍別人的話敷衍我，到底有沒有戲？”明廉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總得對朋友有個交待。

    “三哥，你也太實在了。”明湛溫聲道，“這樣大宗的買賣，蔡家要的是跟我親自談的機會。你遞了話進來，他們送的禮就值了。”

    “那個，你盡量吧?！泵髁挂蔡孤?，“反正我就收些禮，負責傳個話兒，成不成你也不用看我面子?！?/br>
    “好。以后有這樣的事，三哥只管跟我提?！泵髡啃π?，滿口應下，并不介意的模樣。

    明廉這才算放了心，對明湛道，“反正在不給你添麻煩的基礎(chǔ)上吧，我沒什么本事，就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了。”

    明湛“撲哧”笑了，“三哥一向朋友多?！?/br>
    “就是在一塊玩兒，他們也不是沖著我。”明廉倒有自知知明，對明湛道，“現(xiàn)在外頭都看著你呢?！?/br>
    “罵我的人多嗎？”

    “不算多?！泵髁軐嵳\的說，“也不少人打聽你這次藏邊貿(mào)易的事兒，你也知道，以前茶馬交易都是由咱們王府出面兒。這回你要重開藏邊貿(mào)易的事兒，外頭只影影綽綽的知道，也不太清楚。”

    明湛忽然笑了，“我倒有個發(fā)財?shù)氖聝?，想托三哥做?！?/br>
    “什么事？”

    明湛喜歡明廉的爽快，便細細跟明廉商議起來，一直到傍晚，明廉笑的眼睛瞇成一條線，連聲道，“你放心，這事兒就交給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