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公子眨巴著眼，吸吸鼻翼，畢恭畢敬地出列作揖，“侯爺，我眼神不好，晚上看人都雙影子以上，眼一模糊，我腦子也跟犯混……”

    帛錦放下了茶盅靜瞻相望，不接話，也不吭聲。

    “那個，卑職能不能近前答話？”寶公子也不省油，直接挑明。

    “嗯?！辈\算是有求才應(yīng)。

    待寶公子靠近，立刻就側(cè)頭，對帛錦展開寶光璀璨的一笑，“侯爺，你真好看?！?/br>
    “阮少卿，找我就為這句？”此時，帛錦居然笑了，至少嘴角勾出了上翹的弧線，人笑眼卻不笑，那半垂的眼睫下，雙眸透出一種徹寒的光芒。

    阮公子發(fā)癡了好半會才恍然，挺直腰板，“卑職是為‘腦仁’的案子?！?/br>
    帛錦眼睫垂得更低，靜待他的后話。

    “屬下懷疑是冤案?！?/br>
    “證據(jù)呢？”帛錦很自然地打起官腔。

    “近看遠(yuǎn)看，侯爺都很漂亮?！比罟右恍Γｎ^不對馬嘴地送出一句。

    “少卿，你說事有蹊蹺，那證據(jù)呢？”帛錦臉色微變，眉頭一揪。

    寶公子好似應(yīng)和地猛點(diǎn)頭，然后不搭架地沉吟了句，“侯爺，我肚子有點(diǎn)餓了。”緊接著，他肚子發(fā)出一記怪響，聲音響徹全廳。

    須臾后，果然不負(fù)期待。

    “少卿可以留下用飯?！?/br>
    寶公子驚喜交加外，還斬釘截鐵地報道，“我家每頓都是要吃魚的?！?/br>
    “……”

    這頓飯局，帛錦的筷子動都沒怎么動。而坐在下首阮少卿很本份地用餐，吃一口也就多瞄帛錦一眼而已。對于他言，這頓飯吃得，胃腸和色心都很飽！

    “我一向少食多餐，侯爺如此過于鋪張浪費(fèi)了，……”風(fēng)卷殘云后的寶少卿，開始數(shù)落。

    帛錦微慍再問，“少卿，收得了哪些證據(jù)，說這是冤案?！?/br>
    筷子在瓷碟邊沿停住，寶公子一怔，如實(shí)而告，“目前尚無確鑿的證據(jù)?！?/br>
    帛錦聽了，還不及發(fā)火，就感到自己背脊開始芒刺，心也隨之浮躁起來，連忙將手抵住眉心，“既然沒有證據(jù)，那也沒有翻案的可能，快點(diǎn)轉(zhuǎn)交刑部定罪吧?！?/br>
    “啪！”阮少卿將筷子拍在桌上，站起身，恭敬作揖，“侯爺，案有蹊蹺，大理寺也不是草芥人命之地。

    “行了，這事交給你全權(quán)處理就是！”恍惚間，他擺手，表示作罷。

    “侯爺，乃是青天在世！”

    “夠了，我累了，你早點(diǎn)回吧?！辈\再沒心思與他糾纏下去，疲倦地站起身，直接下了逐客令。

    “侯爺真懂養(yǎng)顏之道！”花癡萬分第二笑。

    帛錦突然冒出種沖動，想活活掐死眼前這個花癡下屬。

    “侯爺，我可以將這桌佳肴打包嗎？”

    “阮寶玉！”

    “卑職在?！贝夯ㄊ㈤_重重，第三笑。

    “你……滾！”

    深夜，府前街巷間，孤只白紙燈籠前后游蕩。掌燈的是個七八歲的孩子，亮著稚嫩的聲音，長長喊著，“阮寶玉回來嘍，阮寶玉，快回來嘍，回家來吧?；貋韲D！”

    剛進(jìn)巷口的寶公子被嚇得不輕，定神后忙一把奪下紙燈籠，“誰和你結(jié)仇，要你這么晚叫魂嚇人！”

    “你還好意思說，我一個孩子那么晚還如此辛苦地出門，不就是怕你又昏倒了，不識歸途！”

    阮少卿這才悔悟，忙不迭地點(diǎn)頭，賠笑稱是。

    “你啊，連馬都不如?！?/br>
    “為什么？”

    “老馬識途，沒聽說過嗎？”小童見他沒事，大搖大擺地打道回府。

    “所幸不是種馬?！比顚氂裨谒砗笮÷曕止?。

    “你說什么？”童子回頭問。

    “對對對！我連老馬都不如。阮儂少爺，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放心，我沒昏過去，已平安返家了?！?/br>
    那叫阮儂的小孩“嗯”了聲，邁出幾步，覺得依舊不解氣，轉(zhuǎn)回頭，對著阮寶玉繼續(xù)發(fā)飆，“可憐我小小年紀(jì)就開始持家?！钡揭话胨坪跸肫鹆耸裁?，將眼一瞪，“沒昏，那么去哪里了？去哪里鬼混了？說！”

    “是飯局，正常的飯局，上司請的。”阮寶玉小心翼翼地作答，絕對沒有做出任何抹汗舉動。

    “正常最好！你別忘記了，你是拖家?guī)Э?，有家室的人?！?/br>
    寶公子嗯嗯兩聲，不置可否。

    “真的很正常嗎？”進(jìn)了家門，阮儂殺出一記回馬一槍。

    “當(dāng)然！”寶公子脖子一昂。

    “可是，為什么你笑得很色？”

    月下，寶公子摸臉：“我有嗎？”

    “你睡覺前，把柴房斷柴理好。”阮儂眼泛酸，打了個哈欠，決定不再計較。

    “恩?！?/br>
    “今天怎么那么爽氣？”阮儂斜眼，平日叫他干活，他就會耍賴，趁機(jī)提條件的。

    “吃的飽，干勁足。”寶公子摸臉。

    “你不會天天想去噌飯吧?！?/br>
    想的，人家未必肯呢！ “阮儂，你能到后山幫我抓只兔子嗎？”阮少卿身矮了幾毫，討好地要求。

    可惜，第二天一大早阮寶玉根本叫不起阮儂，在吃了十八記劈心無影腳后，只好識趣地自己提籠子進(jìn)山。

    兜了大半天后，他終于瞧見了目標(biāo)。

    “小兔子來，乖乖地到籠子里來，讓爺笑一個！要不，爺先給你笑一個？”阮寶玉瞇眼，亮出他寶光璀璨的笑容，準(zhǔn)備□。

    他跟前的兔爺估計成精了，姿態(tài)相當(dāng)?shù)貭攤?，甩都不甩寶公子一眼，依然悠閑地啃它的青草。

    寶公子掛著笑，撩起長袍下擺，蒙住臉，慢慢靠近兔子大爺，瞇眼目測兩者距離后，倏然縱身，來了個餓虎撲食。

    兔爺耳朵一動，警覺地逃離，卻也沒跑太遠(yuǎn)；還有機(jī)會的寶公子后腿拼命一蹬，掙扎性地又撲騰出幾步。

    這一猛沖，算是成功——成功地追到兔爺短短茸茸的尾巴；具體地說，就是寶少爺?shù)谋穷^，正對上了兔爺?shù)摹尾俊?/br>
    “吡嗒”一聲之后，寶公子泄氣地大字型趴在了地上，兔爺瀟灑地逃跑了。

    按寶公子自我的感覺，這只兔子在消失前，還很鄙夷地橫了他一眼，才沒進(jìn)草叢深處的。

    半餉，寶公子才坐起身，出手抹掉沾在鼻尖上的兩粒兔屎。

    “死兔子，等著瞧！”

    功夫不負(fù)有心人，約午后三刻，阮寶玉終于又聽到熟悉的窸窣聲，他努力張開“獵”袍，又是一次飛撲，相當(dāng)完美的飛撲，引得徑邊樹上烏鴉受驚，“哇哇”疾飛上天。

    寶公子大義，舍身狗啃泥，這一次終于功成，把個兔兒爺壓得半扁，牢牢抱在了懷里。

    第三章

    內(nèi)房，漆黑一片。

    黑暗里的帛錦終于動作，起身點(diǎn)燃了一枝蠟燭。

    有人在外頭敲門，篤、篤、篤……意味深長的三聲。

    帛錦還是不動。

    外頭那人用了把力，木門應(yīng)聲而開。

    有細(xì)碎的腳步聲漸近，白衣白鞋黑色瞳仁，清冷干凈的一個男人。

    這是圣上親賞的美男，叫做遲柳，來的時候曾被交代：錦衣侯喜歡人穿素衣，尤其白色。

    所以他一如既往地纖塵不染，細(xì)步來到帛錦跟前，仰起他有些單薄的臉，楚楚發(fā)聲：“侯爺，這天寒地凍，侯爺一個人睡，不嫌腳冷么？”說完又呵一口氣，搓了搓雙手。

    帛錦冷笑一聲。

    遲柳于是又近一些，將手塞進(jìn)帛錦外衣，輕聲：“小的畏寒，侯爺介不介意幫小的暖暖手。”

    帛錦沒有拒絕。

    那只手于是往下探去，流連在帛錦的鎖骨，在那上面熟練的打繞，然后一路下滑，象條小蛇，盤到了帛錦胸前。

    還是沒有拒絕。

    遲柳的手于是繼續(xù)下潛，在那緊實(shí)的腰上盤旋，手指漸漸有了熱意，guntang燙一股yuhuo，燃著他飛快往下探去。

    平坦的小腹，倒三角漸漸到底，目的地就在眼前，遲柳的手卻被一把捉住，毫不留情推了開去。

    帛錦的聲音還是森冷：“一頓能吃三碗飯，伸腿就把下人腰板踢斷的主，卻來這里裝弱受，閣下累不累？”

    遲柳愣了下，居然并不尷尬，繼續(xù)弱柳扶風(fēng)，斜斜地靠上帛錦肩頭，捧起了他右手。

    因?yàn)橹形绫换馃^，帛錦的這只手就帶著傷，而且不曾料理，看著有點(diǎn)可怖。

    遲柳吸口氣，將他手指放到嘴邊，吹了吹，問：“侯爺這是怎么了，疼不疼？”

    帛錦沒有表情。

    桌上那枝蠟燭突然跳了跳，燃出的光有點(diǎn)詭異，變成淡淡紫色。

    一旁遲柳張嘴，將帛錦兩根受傷最重的手指送進(jìn)了口去，舌頭微挑，輕輕舔了舔，又問一句：“侯爺，您疼不疼？”

    “不疼。”

    遲柳一笑，這一次將他手指深送，濕漉漉地吞吐了幾回，道：“看來侯爺和我一樣，是懂得痛并快樂的人?！?/br>
    說完便微微起身，拉著帛錦的右手，送到了衣擺下去。

    衣擺下空無一物，帛錦的兩根手指濕滑，很快便長驅(qū)直入。

    遲柳微張了嘴，做一個痛苦的表情，咻咻喘氣：“候……爺可以再放進(jìn)一根手指，也……可以再快……些?！闭f完小臉煞白，這痛苦倒不象是裝的。

    帛錦依言，看他痛得滴出淚來，前面卻開始昂揚(yáng)，不由嘆了口氣：“為什么，你偏偏要來招惹我，養(yǎng)在別院吃穿不愁，這樣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