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根攻略_分節(jié)閱讀_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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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暉殿內,回轉的不是方倪,是他親信。 帛錦還沒回來,負責盯梢的方副統(tǒng)領自然還要盡責,所以派人先來傳遞消息。 不消片刻,來人已經(jīng)把永昌的情況說了個大概。 帛泠顯然對那個私下探訪的帛錦舊部很感興趣,追著問了句:“來的是誰,沒追到可看清楚了是誰?” “回圣上,方統(tǒng)領說,看樣貌那人像是裴翎?!?/br> “裴翎?誰?” “這人是介武夫,也沒有什么太大的軍功,以前一直隨著侯爺打仗,是個指揮使而已?!?/br> “就為了護住區(qū)區(qū)一個指揮使,他硬受方倪一掌,差點送了命?”帛泠勾起唇角:“看來我說得一點沒錯,他心性未改,還是這么執(zhí)拗,不懂得棄子?!?/br> “是?!蹦菐麃砣祟D首:“統(tǒng)領有話,侯爺武藝大退心性未改,而且受素燃所制。圣上可以不必憂心?!?/br> 帛泠聞言沉默,心底涌起一股奇異的滋味。 親手折斷他翅膀,看他頹靡墮落卻依舊執(zhí)拗,這滋味,可真是奇異美好至極。 同一時刻,蕭徹已經(jīng)走出皇宮,天氣陰寒,在入轎之前他將風裘又裹緊了些。 體弱畏寒,這對旁人不算什么,可對他蕭少保而言,卻是個莫大的恥辱。 臨淮王蕭鼎,曾隨先皇平夷定邦,戎馬一生從無敗績,如今仍然鎮(zhèn)守北疆,是一藩之主。 可自己作為他的子嗣,居然先天體弱,別說習武,就連桿長槍也提不起。 這不是恥辱是什么。 新皇初立,臨淮王功高震主,圣上要他送質子入京,京內百官就曾斷言,送來的一定是蕭徹。 臨淮王共有兩子,蕭徹蕭旭,哪一個比較無足輕重,明眼人都看得分明。 來的果然是蕭徹。 圣上不悅,猜忌之心更重,所以才有了先前那機鋒重重的一席話。 ——“可惜這世上總會有人成王,相對的也必有人為寇?!?/br> 這句話已經(jīng)說得極重,重到他蕭家絕對擔待不起。 路上的風此時更緊,蕭徹低頭,將拳抵在唇邊,咳嗽了幾聲,終于上轎,揚手:“起轎回府?!?/br> 忠君者未必得報,這十里官場,果然不勝寒涼。 “冷。” 百里之外的永昌,覺著不勝寒涼的還有少卿寶公子。 “冷?!?/br> 又叫一聲,終于有人理他,不遠處那個穿錦衣好看無匹的人回頭,說了一句:“你這禍害果然比段子明更大,居然只昏這么一會就醒了?!?/br> 段子明?誰?怎么這名字聽著這么惡心? 寶公子蹙起眉頭,腦仁劇烈疼痛,又開始思索那個嚴峻無比的問題。 ——我是誰? 還不等他說話,那好看無匹的人已經(jīng)走近,蹲下身來,道:“那趕尸的已經(jīng)被炸死,之前他有沒有跟你說過什么?” 趕尸的?誰? 寶公子再度蹙起眉頭。 昏倒之后必然犯渾,他這毛病看來沒有好轉。 帛錦于是只好嘆氣,抬高聲線:“把尸體肚子里的臟銀都收好,抬上段知府,咱們先回去。” 炸藥炸塌了房屋,尸體有些被炸碎,肚里臟銀也就露了出來,官兵們如今正在收拾。 寶公子的耳朵嗡嗡作響,耳廓里仍有鮮血外滲,可話仍是大致聽清了。 尸體,臟銀。這字眼還真耳熟。 還有兩個字,好像和這個有關,非常非常重要,跟著這兩個詞一直在他喉口盤旋,呼之欲出。 是什么呢? 腦仁越來越疼。 有人上來開始抬他,往洞口走。 出洞口了,山路不太平順,天上的星星眨啊眨,挺美。 “炸藥!礦洞里還有炸藥!” 等他想起這要命的兩個字時已經(jīng)晚了,剎那間礦洞已經(jīng)地動山搖,有聲巨響從礦洞深處傳來,轟隆隆頃刻已到耳邊。 巨響之后,山里陷入暫時的平靜。 阮寶玉喘著氣,已經(jīng)想起自己姓阮,正費力回憶自己的名字,突然間就看見山頂一陣煙起,頃刻間已是塵土飛揚。 山崩! 在所有人反應之前,山頂已經(jīng)有不止一塊巨石下落,激起漫天塵煙。 阮寶玉的第一反應就是扭頭,看向帛錦。 第一塊巨石已經(jīng)近到眼前,他看見帛錦回身,眸里紫光微閃,劈手就奪過了身后一個官兵的長刀。 很普通的一枚長刀,刃口很薄,被他握在掌心,挑上了下墜的巨石。 長刀是毫無意外地折斷,可巨石也被他借力挑起,斜飛擊上半山一棵紅杉,將紅杉攔腰擊成兩截。 廣袖隨風激蕩,這一刻的帛錦側目,顧盼間凜凜生風,并無有一絲畏懼猶豫。 山石還在順著斜坡滾落,可是阮寶玉眼里,就只剩了跟前帛錦這攫人眼光的鋒芒。 這人是誰,還沒想起。 可阮花癡已經(jīng)愿意為他去死。 所以當山上一群碎石滾落,帛錦力竭,要被一顆巨石砸中頭頂時,他是毫不猶豫撲將上去,一把就將帛錦推落。 救美,這橋段是老套的。 當巨石砸中阮寶玉肩背,將他右肩死死壓住時,他的心情也是老套的,只得兩個字:值得! 一天之后,阮寶玉半邊身子腫起,吊著胳膊,可回憶起這段經(jīng)歷仍然是洋洋自得:“所以我說花癡也是需要天分,像我這種,連自己名字都沒想起,卻還記得侯爺命比自己重要的,那才是古今花癡第一人!” 被炸那會他傷了耳廓,聽力大大受損,所以說話也分外大聲。 在他對面的段子明臉色就越發(fā)慘白。 銀礦被連根炸起,他可能罪責難逃,這還只是他臉子發(fā)白的原因之一。 更要命的是他受了傷,右耳被炸飛半個,傷了他頂頂自傲的臉面。 想起這些他就氣恨,說話也有氣無力:“那下官就恭送侯爺和少卿回京?!?/br> “為什么要回京,礦都被炸了,案子還沒完?!?/br> 段子明于是看向帛錦。 帛錦還在發(fā)怔,聞言輕咳一聲,道:“阮寶玉我們必須要回京,這是圣上旨意?!?/br> 侯爺發(fā)話,阮寶玉當然沒意見,于是沖段子明發(fā)話:“也好,我們回京,這案子你先查著,雖然肯定查不出什么名堂。” 段子明翻了翻白眼。 “強盜頭子已經(jīng)被炸死,那到底是誰引爆的炸藥?這是其一。其二,為什么他要等我們出洞才炸,為什么不把我們一鍋端了?” 寶公子這下面的卻絕對不是廢話。 段子明于是只好哼哼:“是,少卿。請問少卿還有什么吩咐?” 阮寶玉側頭,想了一會之后大聲:“有的!” “少卿請吩咐?!?/br> “聽說你們這里的豬很出名,做熏rou極好,多少銀子一只?” “少卿想買最好的那種?” “廢話,那當然!” “最好的豬從仔豬時起便吃人奶,出的rou叫做雪花rou,也不算太貴,二兩銀子一斤,請問少卿要半只還是整只?” 阮寶玉愣住。 “二兩銀子一斤,的確不貴!”寶公子最終一甩頭,豪氣干云:“你這就出去,給少卿我采買,買它個……三兩 !” 三兩雪花豬rou,蒸熟后拿鹽腌,再拿布包緊,做出的rou棗也算不小。 阮寶玉隨帛錦回到京城,在自己院里躺下,看見桌上這只rou棗,心情就十分舒暢。 不過一會功夫,李延李少卿果然駕到,懷里抱著剛下學的阮儂,見到他就鼻孔朝天:“讓你跟我搶著去永昌,活該,怎么才砸斷只手,沒把你四只蹄子一起砸斷!” 阮寶玉低頭,做出一副渾身胳膊疼的苦相,答他:“是啊,我知道錯了,這次回來,還有事求你?!?/br> “啥?” “你幫著跟你爹求個情,讓他保住段子明,畢竟他也是你家宗親?!?/br> “你求的我肯定不幫?!?/br> “這么絕情……”阮寶玉聞言蹙起了眉:“還虧得我念你的好,這千里迢迢還給你帶了rou棗,永昌有名的雪花rou呢?!?/br> 李延哼一聲,惡狠狠罵了句不稀罕,可心里又按不住歡喜,對著那只rou棗瞧了又瞧。 “嘗嘗吧。我千里迢迢帶回來的。” “我聞聞臭不臭。”李延少卿的手探了過去。 吃的時候他吃得極仔細,生怕阮寶玉這難得的情義被自己一口吞沒了。 “好吃么?” “不錯,永昌的雪花豬做熏rou,那可是一絕,貢品呢?!?/br> “熏得入不入味?” “入味的?!?/br> “那……你有沒有覺得,這個……裹rou棗的布,有一點點眼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