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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傭宋姐的聲音在樓梯間遙遙響起,想必是發(fā)現(xiàn)凌樞上樓搜查了,沈人杰正在跟她扯皮,兩人推推搡搡,后來好像又多了些嘈雜的動靜,腳步聲一下子雜亂起來。 隔著房門,凌樞聽見沈人杰大呼小叫,居然好像攔不住人,又好像有好幾個人沖著這里奔來。 為首之人異常兇猛,直接讓人把沈人杰攔住不說,還讓手下把二樓房間逐個打開找人,不過片刻就來到最后一間房,他想也不想猛地踹開房門! 凌樞正好也打開了最后那個衣柜,也就是剛剛發(fā)出敲動聲響的柜子! 還是衣服。 什么也沒有。 凌樞直接上手去翻,把衣服都翻開。 但這的確只是個尋常的衣柜,裝滿了衣服,別說人了,連只老鼠都沒有。 方才的篤篤聲仿佛是凌樞急欲尋找答案之下的幻覺。 沒等他想明白,闖進來的人已經(jīng)不由分說上前來抓人。 凌樞腦子還在轉(zhuǎn),身手卻絲毫不慢,撂手抬腿就把上前兩名巡捕逼退。 直到一把手槍隔空指住他的額頭。 凌樞慢慢抬頭,一臉無辜。 “有話好說么,何必動手動腳,你們是哪個捕房的?” 為首之人冷著臉:“虹口捕房,張簡?!?/br> 凌樞笑道:“那不就對了,樓下的沈巡捕你們看見沒有,那是老閘捕房的,至于我,也算你們半個同行,市警察局的,都是自己人,有話好說,何必動槍?” 張簡的表情沒什么變化,他在看見沈人杰的時候就已經(jīng)清楚對方來歷,依然動手說明他根本就沒必要給沈人杰面子,也說明他有更大的靠山。 上海灘龍蛇混雜,關(guān)系錯綜如蛛網(wǎng),尋常人稍有不慎就可能得罪了人還不自知。 “我們虹口捕房,跟老閘捕房井水不犯河水,跟你們市局更沒有瓜葛,你們過界了。” 凌樞:“我是來找朋友的,這家主人是我的朋友,我找不到她,現(xiàn)在懷疑她的仆人殺主,麻煩張兄弟你幫我立個案吧?!?/br> 張簡冷冷道:“巧了,現(xiàn)在就是這家主人報案,說你擅闖民宅,意圖不軌。” 第135章 別看張簡現(xiàn)在一臉不近人情的樣子,那是因為沒見到好處。 凌樞自己在上海灘混了幾年,雖說身在白道,可這年頭黑白混淆,日月顛倒,哪來那么分明的是非愛恨,他對游走通吃黑白那些小門道清楚得很,自然也知道怎么打發(fā)張簡。 嬉皮笑臉的那幾秒工夫,張簡手里就多了幾張紙。 輕飄飄,連塊銀洋都夠不上,張簡沒好氣,心里覺得這個人實在不上道,再低頭一看,眼珠子不由瞪圓了。 這幾張紙不是廢紙,而是英鎊。 英鎊不是時下國內(nèi)通用貨幣,但地位人人皆知,想換成銀元也方便,在租界里行走,有時候比銀元還管用,而且面額也不小,這份見面禮可算是不輕了。 張簡的臉色雖然還是冷冰冰的,但眼神一下子柔和許多。 這就是傳說中的見錢眼開。 “張老弟,大家都是自己人,你給透個聲氣吧,誰報的案,怎么就勞動你們興師動眾過來了?” 從張簡趕過來的時間上看,估計是女傭一發(fā)現(xiàn)凌樞去二樓,立馬就報警了,他剛才看見一樓孫家是有電話機的,打電話去巡捕房容易。 但,一個女傭,怎么會知道巡捕房的電話?況且,擅闖民宅這種事情可大可小,攤上洋人自然不得了,巡捕房第一時間就得趕過來,可這戶人家的主人是個寡婦,膝下只有個兒子,夫家還是鄉(xiāng)下老財主,根本沒什么關(guān)系背景,張簡他們行動如此迅速,實在不合常理。 張簡面皮沒動,嘴皮卻動了動,冒出一句悄悄話。 “這電話是直接打到江公館府上的,我正好在江公館府上作客,江爺一接,立馬就讓我過來了?!?/br> 凌樞一頭霧水,“哪個江爺?” 上海灘數(shù)得出名號的人在他腦子里轉(zhuǎn)了一圈,都沒反應(yīng)過來。 張簡:“江河?!?/br> 是他? 凌樞微微瞇眼。 又是一個老熟人。 雨夜追殺,他恰逢其會,拉了江河一把,后來江河帶人趕到火車上,也救了他一回,還間接給他提供了何幼安的消息,兩人算是互不相欠,扯平了。 之后凌樞再沒跟江河打過交道,這人像從眼前世界消失得干干凈凈,不聞半點音訊。 但這是因為大上海其實也很大,你不想見一個人的時候,可以讓他感覺你從未在生命里出現(xiàn)過。 江河跟凌樞本就是兩路人,對方估計也不想跟凌樞有太多牽扯。 但現(xiàn)在,這個熟悉的人名又冷不防跳出來,宣示自己的存在感。 江河跟孫寡婦會有什么關(guān)系? 凌樞面色古怪起來。 張簡顯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因為半小時前他也跟凌樞有一樣的想法。 “江河是這家小孩子的干爹?!?/br> 陸祖德的干爹? 凌樞的表情更古怪了。 江河并不是愛多管閑事的人,居然會收一個小孩當(dāng)干兒子,莫非真跟孫寡婦有什么牽連? 難道孫寡婦那個早死的丈夫,墳頭上已經(jīng)青青一片草原? 張簡見他神色變幻莫測,還以為他后悔得罪人了。 “你要么現(xiàn)在跟我走,去給江爺賠個罪,興許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