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封云抬起頭，笑道：“徐相回來了?！?/br>
    未投拜貼，未曾通傳，這人便堂而皇之地坐在了這里，徐之嚴心中陡然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副統(tǒng)領(lǐng)有事？”

    “倒也沒什么事，”屈封云道，“只是今日聽到些消息，想知會徐相一聲?！?/br>
    徐之嚴：“什么消息？”

    “高承說，徐相有二心，”屈封云向前傾身道，“要鄭統(tǒng)領(lǐng)換人。”

    徐之嚴手一抖，卻仍笑道：“這是哪里話，老夫?qū)Υ笱又倚墓⒐ⅰ?/br>
    “不是大延，”屈封云打斷他，一字一頓道，“是徐相身后的人……”

    多年來，丞相看似權(quán)傾朝野，卻也不過是他人手中的提線木偶。他站在暗流之上，為身后之人沾染鮮血，掩埋真相，以此換得安寧。

    “若是他們不信任徐相了，會怎么做？”屈封云緩緩道，“殺人滅口？”

    徐之嚴袖中指節(jié)發(fā)緊，“老夫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當然，徐相也可把女兒嫁給高承，以示忠心。只是，”屈封云越過書桌，走向他，“徐姑娘與徐夫人長得那般像，不知性子是不是也很像？”

    徐之嚴猛地后退了一步，險些站不住。

    未入仕前，他也只是一介窮酸書生。他的發(fā)妻，在生下徐鏡兒后，被其父逼著改嫁給一富商?？沙黾蕻斎眨毒员M了。

    徐之嚴看著屈封云，呼吸有些不穩(wěn)，“你想要什么？”

    “我想與徐相合作，”屈封云悠悠道，“這副的位置坐得不舒坦，我想換個正的坐……”

    *

    屈封云從相府出來，走著走著，拐進了一條小巷子。

    小巷中，慕容衍靠墻而立。

    “他答應(yīng)了？”慕容衍問。

    “還沒，”屈封云道，“說要考慮?！?/br>
    慕容衍道：“那便讓他考慮，左右不過幾日。負嵐山查得如何了？”

    “不大好查，”屈封云道，“負嵐山的兵都是鄭于非手下的何寧中在養(yǎng)，一切事務(wù)皆是他負責，鄭于非極少插手。即便負嵐山敗露，鄭于非也能把自己摘干凈?！?/br>
    慕容衍靠墻站了一會兒，而后朝巷口走去，“知道了，你先回去吧?！?/br>
    “殿下？”

    “我去負嵐山看看?！?/br>
    *

    慕容衍趁著夜色，行至負嵐山。

    為了以防意外，他又貼上了吳七的人皮面具。

    他走到山腳下，忽然銀光一晃，一把刀從背后砍了過來。

    慕容衍堪堪躲過，一轉(zhuǎn)身，染著月色，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

    “顧……”他剛要開口，卻猛地想起，今日還沒吃藥。

    他扮成吳七后，怕聲音被顧瑯認出，每三日都要吃一顆丹藥，使嗓音沙啞。

    今日已是第三日，可他出門時，忘記帶藥了。

    “吳七？”顧瑯看清來人，問道，“你為何在這兒？”

    慕容衍：“……”

    第16章 你是不是怕癢

    吳七沒說話。

    顧瑯默默握緊了手中的刀，目光凌厲地看著他。

    然后，只見吳七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嚨，搖了搖頭。

    顧瑯蹙眉道：“你喉嚨受傷了？”

    吳七點了點頭。

    顧瑯：“怎么傷的？”

    吳七要去拉他的手，顧瑯習慣性一躲。

    吳七眼巴巴地看著他。

    顧瑯想了想，還是把手伸了過去。

    吳七左手托住他的手背，右手以指在他掌心寫字。

    他的顧瑯，即便性子有些冷，掌心也是暖的，甚至像是從熱泉里泡出來的，讓人一握，便舍不得放開了。他似乎有些怕癢，指尖輕輕顫著，時不時動了動。

    “太子找你試藥？”顧瑯依著掌中的字道，“你吃壞嗓子了？”

    吳七點點頭。

    顧瑯沉吟道：“難怪你一直聲音沙啞?！?/br>
    吳七在心中松了一口氣。

    顧瑯抬眼，又問：“你來這里做什么？”

    吳七繼續(xù)在他掌心寫道：“其實，我聽命于屈副統(tǒng)領(lǐng)?！?/br>
    顧瑯：“屈封云？”

    吳七：“對，得知負嵐山有人私養(yǎng)親兵后，副統(tǒng)領(lǐng)一直在查。他讓我來看看。”

    顧瑯也不知信了沒，抽回手道：“那你查你的，我先走了?！?/br>
    吳七：“……”

    顧瑯說走就走，輕功一躍，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你舍得走？”慕容衍一聲輕笑，縱身追了過去。

    顧瑯是跟著鄭于非來的。可跟著跟著，一拐彎，鄭于非就不見了。他找了許久都不見其蹤跡，好不容易發(fā)現(xiàn)山下有人，卻原來是吳七。

    顧瑯又回到鄭于非消失的地方。他想，一個大活人，不可能憑空不見的，這地方必然有蹊蹺。

    可周圍都是陡峭的山石，他找來找去，都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入口。

    吳七跟了過來，見他在山壁邊又敲又摸，有些不解。

    “你去別處查。”顧瑯頭也不回道。

    吳七沒走，反而靠過去，看了看，抬手在他背上寫道：“你在找什么？”

    天氣還不是很涼，顧瑯穿得少，指腹一碰，像緊貼著他后背劃過，燒起一陣又一陣熱意，還帶著癢……

    他似乎一抖，回道：“沒什么。”

    吳七又寫：“大晚上的，你怎么在這兒？”

    顧瑯：“路過。”

    吳七：“……路過你為何要敲山壁？”

    顧瑯沒回答。

    吳七又要寫，顧瑯驟然轉(zhuǎn)過身來，說：“別在我背上寫?！?/br>
    吳七愣了愣，又去拉他的手，笑著寫道：“你是不是很怕癢？”

    顧瑯別開眼，沒說話。

    吳七又寫道：“我聽說，怕癢的人都疼媳婦。顧兄弟，你疼媳婦么？不對，你還沒成親……那你喜歡什么樣的？”

    顧瑯沒理他，抽回手，又轉(zhuǎn)回去摸索山壁。

    吳七站在身后笑著看他，看著看著，忽然伸手戳了一下他的后腰。

    顧瑯一顫，險些沒站穩(wěn)，隨手一撐，回頭要去罵吳七，“你……”

    手下的石頭忽然朝內(nèi)一塌，旁邊的山壁上緩緩開出了一道門。

    顧瑯一喜，正要過去看，后腰又被戳了一下。

    他忍無可忍，“你做什么？！”

    吳七：“嗯嗯啊啊嗯嗯啊啊……”

    方才沒戳夠。

    第17章 又色又不要臉

    門后是一條密道，兩側(cè)的石壁上燃著油燈，照得亮堂堂的。

    顧瑯放輕腳步往里走。吳七老老實實地跟在他身后，不敢再亂戳亂動，一亂動，顧瑯刀一抽就架他脖子上。

    越往里走越開闊，還出現(xiàn)了許多岔道，縱橫交錯。

    他們也不知這些岔道通向哪里，只能隨便選一條走。走著走著，忽然聽見前方有說話聲。

    他們緩緩靠近，發(fā)現(xiàn)拐角后有一間牢房。牢房里睡著個蓬頭垢面的人中年人。

    那人似乎在做夢，手腳哆嗦，口中斷斷續(xù)續(xù)喊著：“別殺我……別殺我……”

    牢房外守著個人，像是被他的夢話吵得有些煩，呵斥道：“喂，醒醒！別喊了！”

    那人抖了抖，慢慢睜開眼，終于安靜了。

    牢房外的人嗤聲道：“你怎么天天做這夢？都關(guān)在這里這么多年了，還有誰會來殺你？閑得慌么？”

    那人沒說話，只是呼呼地喘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