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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我說我和黎商睡了,你說還差得遠?!彼D(zhuǎn)過臉來認真地看著林颯道:“到底還差多遠,師兄,你教教我?!?/br> 第100章 大雪 黎商回來已經(jīng)是深夜了。 外面開始下雪,最開始只是細碎的雪粒, 一直敲打著窗, 發(fā)出沙沙的聲音, 蘇容在桌邊一邊看文件一邊等他們回來, 黃蕾不知道在興奮什么, 一直在給他發(fā)消息,他也懶得看。 明天就是小年夜,按理說他該保證黎商早點睡才對,然而他并不準備跟黎商回星海,上次的冷戰(zhàn)歷歷在目,他準備帶著小麥睡公司,等《光影競技場》結(jié)束,自己找個房子。 中途他還給Vi打了個電話, 九樓難得的一個大人都沒有,Vi在片場, 聽到他語氣委屈, 笑著跟他說了會話,蘇容還跟他問了下裴隱在哪,發(fā)現(xiàn)他也不知道。 裴隱這人從來奇怪,論脾氣是最壞的一個, 但又最戀舊, 逢年過節(jié)一定回來,中秋也是只有他和蘇容Vi,這次卻不見人影, 電話也不接。 等到十一點,黎商回到工作室。 他回來是拿衣服的,明天一早直接從星海出發(fā)去小年夜現(xiàn)場,去了就得見記者,這季節(jié)正是穿大衣的時候,每年這時候他著裝總是壓夏弋一頭,因為肩寬腰窄身量高,天生的衣架子,越隆重越好看,到了夏天就是夏弋的主場了。 今天他也穿大衣,進門已經(jīng)脫了往椅子上一扔,說了句“水”,接過黃蕾遞的杯子開始喝。 他臉色很冷,進門蘇容就發(fā)現(xiàn)了,其實蘇容從來就沒指望黎商能一直“溫柔”下去,中場休息總會結(jié)束的。但也沒想過他一結(jié)束就開始找事。 他走到蘇容面前,陰影落在文件上,蘇容頭也不抬,聽見他冷冷問道:“花呢?” “什么花?” “我送你的花呢?” 蘇容也沒指望能瞞他一輩子,直接抬起頭來,看著他眼睛。這次的花顯然是他叫黃蕾訂的,黃蕾大概把這個當成兩人關(guān)系的一大進步,所以就算掃了一圈蘇容的辦公室也看不到花,還信心十足地打圓場:“容哥一定收起來了……” “沒問你。”黎商這句話一出來,黃蕾也不敢勸了,他繼續(xù)冷冷問蘇容:“花呢?” 他墨藍眼睛逆著光顯得特別冷,俯視人的時候尤其鋒利得像刀劍,但蘇容在這一次中場休息里從未有片刻松懈,所以也并不覺得痛,索性看著他眼睛,平靜回答:“我扔了?!?/br> “扔哪了?!闭f話的不是黎商,而是黃蕾,她的聲音是顫抖的。 在這一刻,蘇容是察覺到了些許不對勁的,但黎商的神色太冷,讓他無暇他顧。 “扔哪里重要嗎?”他也冷冷地回答。 黃蕾心中最后一絲僥幸也殞滅了,她幾乎有眼前一黑的沖動,然后才聽見自己變了調(diào)的聲音尖叫道:“當然重要了,那里面有顆鴿血紅……” 蘇容第一時間并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他只是慣性地看向黎商的臉,后者只是神色平靜地看著他,抱著手臂靠在桌子上。黃蕾仍然震驚地看著他,發(fā)現(xiàn)他有點像個弄丟了什么東西的孩子,手不由自主地摩挲著桌上的文件,連聲音也不由自主地結(jié)巴起來。 “我扔在垃圾桶,然,然后有人過來收垃圾?!?/br> “是清潔工,他們會把垃圾收集起來……” 黃蕾話還沒說完,只見蘇容忽然想到什么一樣,拔腿就跑,風一樣吹出了辦公室,她知道他一定是想到了花束的去處了,連忙跑著跟上去,然而就在沖出辦公室的瞬間,她想起了什么,回頭看向黎商。 黎商仍然沒有動,他只是安靜地坐在那里,像個早就知道了結(jié)局的觀眾。 蘇容記憶中Vi唯一一次真正對他發(fā)了脾氣,是在他十來歲,有次和Adam打鬧,打不過,氣得耍賴,把東西亂扔,扔錯了,把Vi從非洲帶回來的一個什么雕塑砸得稀爛,其實自己也知道闖了禍,但Adam故意嚇他,說“這下meimei的板子要開張了”,反而激起他的自尊心來,Vi回來其實并沒有很生氣,還問他為什么砸壞這么多東西,蘇容犯倔,不肯承認是自己失手砸錯了,說:“我就想砸著玩玩?!?/br> Vi于是真生了氣,但也不是心疼東西,是覺得蘇容學(xué)歪了,狠狠發(fā)了一頓脾氣,把蘇容嚇得夠嗆,人都嚇哭了,才又蹲下來跟他講道理。說無論如何生氣,不要糟蹋東西,拿東西出氣是最沒出息的行為,氣總會消的,東西卻回不來了,摔摔打打慣了,攢不下錢,要變叫花子的。 其實他那時候還顧忌蘇容年紀,用詞都是小孩子聽得懂的,具體道理蘇容后來長大自己也漸漸想明白了。 這世上是有兩種人的,一種是普通人,受了氣也會情緒低落,也會消極怠工,但第二天爬起來照常去上班,失戀也不過吃點好吃的哭一場,總有一條紅線,不會不管不顧墮落到底。另一類人卻很擅長破壞,不管是破壞東西還是自己的人生,大約內(nèi)心深處有種毀滅傾向,很容易敗家酗酒賭博一去不回頭。 蘇容從來不是后一種,他從小得到足夠的愛,所以也愛自己,無論如何想不到自暴自棄,他很少有毀滅什么東西的欲望,最生氣也沒有砸過哪怕一個玻璃杯。 但這世上不是人人都被愛過。 深夜十二點的走廊一片空蕩蕩,他跑得太快,差點滑倒在光滑瓷磚上,穿的還是在休息室的拖鞋,跑出一片回聲,更顯得寂靜得可怕。電梯太慢,他從樓梯一路跑下去,清潔工會把每天收集的垃圾堆在一起等清潔工來拖,他知道,百里傳媒太偏,如果是下雪天,也許垃圾車不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