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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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蓁看著蕭謖,心里挑釁地想著,像你這種男人,要什么女子的真心?又憑什么配人把真心捧給你?皇帝不就是只配稱孤道寡么? “你就不怕朕殺了你么?”蕭謖一只手就掐住了馮蓁的脖子,那么細那么弱,輕輕一捏,她的頸骨就會折斷。 馮蓁沒說話,只是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她就知道生殺予奪的皇帝,一個不順心就會拿“死”來逼迫人的,蕭謖坐到了這個位置上也不會例外。 蕭謖的手在她脖子上放了良久,但一直都沒有使力,像是掙扎了許久,最后匆匆走了。 馮蓁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有點兒能體會剛才馮華說那么多話的感覺了,發(fā)惱sao發(fā)得挺爽的。 蕭謖走后,宜人才憂心忡忡地進門來看馮蓁,“娘娘,剛才皇上走的時候,臉色難堪極了?!?/br> 馮蓁不在乎,她還怕蕭謖不難受呢。 宜人嘆息一聲,“娘娘以前跟皇上那么好,為何現(xiàn)在……”宜人不明白,馮蓁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這么辛苦,在她一個外人看來,都能發(fā)現(xiàn),只要馮蓁對皇帝稍假辭色,皇帝就不會這么對她的。 馮蓁明白宜人的意思,可是她并不想對蕭謖彎腰,沒那個必要。哪怕反過來,蕭謖朝她低頭,她還不屑要呢。 “宜人,你知道嗎,臘月里宮變那日,晉王將我綁到了御前。”馮蓁幽幽地道。 宜人點點頭,她是知道的,當然也是后來才知道的,馮蓁當時還險些沒命,脖子上好長一條傷口。 馮蓁微微垂下眼皮,“當時晉王應該是想拿我要挾蕭謖的?!瘪T蓁都懶得喊蕭謖為皇上了,“我之所以受傷,是自己拿脖子往晉王的劍上撞去的?!?/br> 宜人低呼了一聲,“為什么?。俊?/br> 馮蓁笑了笑,“你知道么,當時我都沒看蕭謖,沒敢看他?!?/br> 宜人不解。 馮蓁的眼睛有些酸,“我就是不想聽他在我跟前瞎叨叨什么,一個女人的命算什么這些話?!瘪T蓁拉住宜人的手道,“你知道嗎,我一直都是那個注定要犧牲的人。在他的眼里,所有的事情只需要我退一步,只需要我犧牲一下,就好?!?/br> 宜人的眼里泛起了淚花。 “我知道你,還有翁媼、戚容,都覺得我傻,好像我只要低一下頭就能拿到什么似的?!瘪T蓁攤開手掌心,握住了,再重新打開,“其實什么都沒有的,宜人,什么都沒有?!?/br> 宜人捂住了嘴巴。 “宜人,人能掌握的只有自己給的,永遠不要去期盼別人該給你什么?!瘪T蓁嘆了口氣,站起身摸了摸肚子道,“好餓啊,應付人就是累,有沒有吃的,好宜人?”馮蓁不想再提蕭謖的事兒了。 宜人站起身,“奴婢這就去傳膳?!?/br> 只是宜人傳膳回來時,還帶了個驚人的消息。“娘娘,華女君去太后那兒告退時,臉全腫了。” 馮蓁不解,“太后打她了?”馮蓁覺得沒道理啊。 宜人搖搖頭,“是杭總管動的手?!焙伎偣芫褪呛奸L生,他以前是皇子府的總管,如今則是大內(nèi)總管。既然是他動的手,那自然是蕭謖的意思。 為自己出氣么?馮蓁搖搖頭,她可不稀罕,要是想動手,她難道自己不會打人?那樣才更解氣呢。 于馮華,馮蓁不知道自己該有什么樣的感受。馮華說的那些話,她竟然能認同,也能理解。說來也是奇怪,知道馮華原來一直討厭自己才冤枉自己之后,馮蓁竟然松了口氣,以前想不明白的事情都有了解釋,心就不會去糾結(jié)了。 馮蓁該吃吃該喝喝的,睡眠也不影響。 然則幾天之后,宮里頭可就不太平了,響了一聲炸雷。蕭謖下了一道圣旨,說是皇后仁德,要在冬至大典之前放一批宮女,以及所有未承寵的嬪妃出宮,。 最后一句這才是關(guān)鍵。 誰都知道這道圣旨是皇帝借皇后為由頭發(fā)的,不然以馮皇后的凄慘處境,敢發(fā)這種旨意? 謝淑妃望著太后道:“太后娘娘,難道盧家那位真的要回來了?她年紀恐怕不小了吧?” 順太后看了眼謝淑妃,“這種傳言你也信?城陽長公主出的手,那位是死得不能再死了?!?/br> “那……”謝淑妃就不懂了,“那為何皇上還要將這許多嬪妃放出宮去?我還以為是為了讓盧家那位高興呢?!?/br> 順太后沒說話。 能放出宮去,自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憂。蔣寒露對著那些因不愿出宮而求她跟前的宮妃道:“哎,你們這些人是愁什么呀?本宮還想出去呢,四處走走,好久都沒吃到白樓的炒羊肝了?!?/br> 整個宮里唯一不受這次“放生”影響的也就謝淑妃、蔣賢妃和俞昭儀三人了。謝淑妃雖然沒承寵,但畢竟背后靠著太后呢。 只是誰也沒想到杭長生拿著名單來“攆人”時,上面謝德馨、蔣寒露和俞姜的名字居然都赫然在列。 謝德馨當場就沉下了臉,“杭總管,你是不是搞錯了?” 杭長生沒有搞錯,他是帶著彤史來的,里面有皇帝的臨幸記錄,免得有人混淆皇室血脈。而彤史上干干凈凈,蕭謖登基以來,從沒睡過任何一個嬪妃,包括蔣賢妃和俞昭儀。 謝德馨的臉色異常難看,“本宮乃是淑妃,豈是、豈是……” 杭長生肅容道:“娘娘,這是圣旨?!笔ブ忌险f只要沒承寵的就都得出宮。 謝德馨站起身,“哼,有本事跟本宮去太后娘娘面前說理去?!?/br> 只可惜順太后沒見謝德馨。謝家的女兒很多,送一個謝德馨出宮不算什么,可若是謝家倒了,那就誰也別想再進宮。 順太后在慈安宮里唉聲嘆氣道:“不生親生的就不是親生的?!比凰睦锪R的卻是謝家,真是扶不起的阿斗,這才不到兩年吶,被皇帝抓住的把柄就夠砍頭了。 宜人把這天大的好消息告訴馮蓁時,整個眼睛都在發(fā)光。 結(jié)果馮蓁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蕭謖這個混蛋王八蛋,萬年綠頭龜,居然,居然……”馮蓁在屋子里跺腳,差點兒沒把地板跺穿了。這次“放生”可是打著皇后的名號,也就是她的名號干的事兒。但卻是為誰清除絆腳石?把她樹立起來當靶子呢? 馮蓁可沒有順太后那般篤定,畢竟盧家出事的時候,她還在襁褓中呢,什么都不懂,到上京之后,盧家的事也就只聽了個結(jié)果。在她的潛意識里,蕭謖仿佛是無所不能的,所以說盧夢還活著,馮蓁還是相信的。 馮蓁沒“居然”出來,是因為被宜人捂住了嘴巴,她“嗚嗚”了好一會兒,擺擺手保證不說了,宜人才松開。 “只但愿太后能明辨是非,不要來找我的麻煩?!瘪T蓁憤憤道。 順太后可還顧不得來找馮蓁麻煩,謝淑妃出宮之后,她正看別人熱鬧呢。 宜人最近很喜歡往外跑,主要是八卦消息太多了,此刻她正像一陣風似地沖進屋子,“娘娘,娘娘,你知道嗎,你知道嗎……” 馮蓁嘆息,果然還是要有八卦,女人們才活得有勁兒。 “娘娘,蔣賢妃和俞昭儀都出宮了。”宜人狂喜地看著馮蓁,好似撿錢了一般。 “她們出宮去做什么?”馮蓁難得地傻了一回。 “她們是放出宮啊,皇上的彤史上全是空白的?!币巳说溃荒樀摹绑@喜不驚喜,意外不意外”。 馮蓁一點兒都不驚喜,她腦子里第一個反應是,蕭謖該不是不行吧?所以和她在一起那么久,她衣服都脫光過好幾次呢,但他一次都沒越過雷池。以前還以為他真是愛惜自己呢,這會兒馮蓁摸著下巴覺得自己可能天真了。 宮里環(huán)肥燕瘦,那都是美人。能忍住的男人還是男人嗎? 不獨馮蓁是這么想的,很多人其實都開始有這個疑慮了。 第114章 一道光 肖夫人不敢置信地看著被趕出宮回娘家的蔣寒露, “娘娘怎么會……皇上明明那么寵愛你的呀?!?/br> 蔣寒露臉上的天真之色, 已經(jīng)退得精光了。沒有哪個女人在后宮走了一遭之后還能天真爛漫?!按蟛? 明日我就啟程回柳州了。我也不是什么娘娘了?!?/br> 肖夫人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一度已經(jīng)有可能成為皇后的蔣寒露居然從來沒有承過寵,如今還被灰溜溜地攆出(放出)了宮。 宮里一個嬪妃都沒有了,如今唯一屹立不倒的就是皇后馮蓁了, 雖然彤史上也沒她的名字, 但也沒人說要把她放生。 馮蓁正在為這種不公平而咬牙切齒呢,但她也沒去蕭謖跟前自討沒趣兒?;屎螽吘故瞧?,要真因為沒承寵而被攆出了宮那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宜人進門時, 馮蓁正仰躺在榻上敷面膜。她最近不愛進桃花源了, 那里面太寂寞,外面的世界雖然糟心, 可有生氣兒。 “娘娘?!币巳藛玖艘宦?。 “你最近怎么老往外跑, 我說的話你都不記得了?”馮蓁問。 “如今宮里一個嬪妃都沒有了,誰還會找奴婢麻煩啊?”宜人難得聰明地道, “先才碰到陳女官了,她說過兩日就是冬至節(jié), 娘娘要在昭陽宮接受命婦朝賀, 她把吉服送來, 娘娘可要見她?” 去年馮蓁是冬至之后嫁入宮中的, 所以沒弄過這些,她坐起身由著宜人伺候著洗了臉這才道:“就說我病了?!瘪T蓁估計這大典不會比大婚更好受,全是繁文縟節(jié), 累死個人,她干嘛要去受那個罪? 宜人出門把馮蓁的話轉(zhuǎn)述了,沒多久就有太監(jiān)在昭陽宮外唱道“皇上駕到”。 馮蓁蹙了蹙眉頭,從大婚開始,好不容易過了將近一年的安生日子,現(xiàn)在蕭謖突然冒了出來,她有種直覺自己可能要被折騰了。 “你來干什么?”馮蓁不客氣地看著蕭謖,禮數(shù)她已經(jīng)全都忘光了,反正如果蕭謖要挑刺,哪兒還能挑不出呢? 宜人一見這架勢,就趕緊地出了門,從外把門給拉上了,在廊下跟杭長生面對面地站著。 杭長生點了點,看來這位也是個聰明人,要不怎么能伺候皇后娘娘那么多年呢。 “不是你讓朕來的么?”蕭謖好整以暇地道,走到桌邊,拿起馮蓁剛才喝過的茶盞把里面的殘茶喝了。 “你怕不是腦子有毛病吧?”馮蓁打從上一次放飛了自我之后,也就不裝淑女樣子了。 蕭謖朝馮蓁看了一眼,眼里有鄙夷,是對她下里巴人般粗俗言語的一種無聲指責。 “冬至大典乃是上古就有的禮數(shù),不能為你一人廢了。你是皇后,這就是你的責任。你活蹦亂跳地裝病,不就是想讓朕來收拾你么?” 換句話說,就是馮蓁欠收拾。她聽懂了。 馮蓁氣得發(fā)抖,心里反復地罵著混蛋王八蛋,但臉上卻擠出了一絲“明媚”的笑容,“哦,是嗎?我就不去,你能把我怎么著?” 馮蓁抄起雙手挑釁道:“哦,對了,你是皇帝嘛,你接下來是不是又要威脅砍掐死我了?” 蕭謖皺了皺眉頭,“你怎么跟個二皮臉、滾刀rou似的?” 馮蓁突然感覺蕭謖的嘴巴比自己毒多了,還有些不適應蕭謖竟然這般罵她。 馮蓁也蹙了蹙眉,“反正我不去,你要是沒事,也不殺我的話,就趕緊……”滾字,馮蓁沒說出口,主要是蕭謖的眼神有點兒瘆人。 “走啊,不走難道還指望我留你吃飯吶?”馮蓁色厲內(nèi)荏地道。 蕭謖轉(zhuǎn)過身拉開門,朝著杭長生道:“把宜人送到浣衣局去,皇后娘娘什么時候想明白了,再什么時候放她回來?!?/br> 杭長生應了是,對著旁邊的兩個小太監(jiān)使了個眼色,那兩小太監(jiān)立即上前拽了宜人就往外拖。 浣衣局的宮女夏天還好,但到了冬天那可是宮里最難受的地方。一雙手生生凍爛的都有。 馮蓁知道自己不能低頭,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蕭謖,你還算男人嗎?你拿宜人威脅我算什么本事?” 杭長生猛地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帝后,恨不能自己天生就是聾子,啥也聽不見。如今議論皇帝不是男人的人可不止一個兩個。 蕭謖回頭看著馮蓁,“馮蓁,你跟朕矯情什么,你敢對朕這樣大呼小叫,沒上沒下的,你心里難道不清楚你依仗的什么嗎?真以為你是什么無欲則剛么?”宜人不就活脫脫地站在那兒打馮蓁的臉么。 馮蓁感覺蕭謖已經(jīng)完全撕破臉了,敢情放飛自我的不止她,蕭謖也不跟她演聊齋了。 懟人是舒服,可被人懟就不那么愜意了。然則蕭謖的話馮蓁一時還想不出怎么反駁,就只能一邊搜腸刮肚地想金句,一邊眼睜睜地看著那倆小太監(jiān)把宜人拖到了昭陽宮的照壁前,轉(zhuǎn)過去她就見不著宜人了。 但是宜人的重要性可不是馮華能比的,倒不是說心里地位的重要性,而是馮蓁的一切,什么吃穿住行、吃喝拉撒,全都離不開宜人。她這個天朝子民早就被華朝的貴族腐朽生活給腐蝕了。所以蕭謖算是打著馮蓁的七寸了。 “你贏了,我答應你了,你快把宜人放回來?!瘪T蓁尖叫道,她向來是能屈能伸的。 兩個小太監(jiān)放開宜人后,宜人“咚咚咚”地就朝馮蓁跑了回去,眼淚汪汪地喊了聲“娘娘”。 馮蓁這會兒也不待見宜人呢,其實是更不待見自己。她轉(zhuǎn)回里間,煩惱地把自己的頭往博古架上碰,蕭謖可算是逮著她的弱點了,那還不往死里整她啊,今后讓她往東她就不敢往西,馮蓁的郁悶之情就可想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