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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秋夜宴在線閱讀 - 第50節(jié)

第50節(jié)

    舒意從旁看著,也是第一回 見舒楊這副模樣,想來她對殷照年也沒有她以為的那么不在意吧?

    她心里一喜,跑上前去堵著殷照年:“爸爸,我?guī)蚼ama去見見她,可以嗎?”

    殷照年腳底抹了油,突然剎住,有點猶豫:“小意,你也……”

    舒意眨眨眼睛:“爸爸,你不會不相信我吧?”

    殷照年撇撇嘴,也不是不信,只是丟了臉面還要女兒去擦屁股,他心里有點別扭,勉強同意后覷了眼舒楊。

    舒楊放下水果刀,說:“好?!?/br>
    殷照年約了女孩見面,舒意到場之后才明白殷照年為什么推三阻四,不想讓舒楊來見她,實在是和舒楊長得太像了,倒不是說面容,而是氣質感覺,和舒楊簡直如出一轍。

    女孩見到舒意只驚訝了一下,很快恢復平靜,問道:“你是殷照年什么人?”

    她看舒意年輕,以為同她一般都是殷照年的花蝴蝶,不想舒意卻道,“他是我爸爸,我叫舒意。”

    女孩揚眉,莞爾一笑:“你好,我是駱杳杳,你是替你mama來勸我離開殷照年的嗎?”

    舒意料到會跟她說一些話,但沒料到會這么好說話。人家既然開門見山,她也不拖沓,直接道:“我爸爸一向不著調,就算我不來勸你,他也玩不了多久。”

    “那可不一定,聽說他之前怎么玩,你們都不管他。這次來見我,難道不是因為我長得有點像你mama嗎?”

    舒意微微一笑,真是有備而來,看來周茵水把什么都告訴她了。

    駱杳杳背靠在軟皮椅上,一身精細的打扮,黑發(fā)長裙,看似干凈樸素??伤蜷_天窗說亮話后,給人的感覺就變了,她不再刻意裝成舒楊的樣子,坐姿隨意,單手刷著手機,仔細看的話,耳朵上有一排孔眼,十個手指有七八都有戒指的圈痕。

    想來現(xiàn)在的裝扮不是她的本色。

    舒意問:“你要怎么樣才肯離開我爸爸?”

    “其實我本意并不想訛他多少,只是想存點錢去找人而已。他送我的那個藝術品,我可以把錢還回去,東西還給他,但你們要給我二十萬?!?/br>
    駱杳杳說,“你們應該猜到了吧?我就是故意去接近他的,套他的錢,但我既然目的明確,就不想玩感情那一套,也不必搞得你家雞犬不寧,二十萬給我,我馬上就走,走得遠遠的,保管他找都找不到我,等我以后工作賺錢了,我會還給你,我說到做到,如果你相信我的話,我馬上就給你寫欠條,怎么樣?”

    駱杳杳一笑,年輕的女孩有了明艷的光。

    舒意攤開手:“銀行卡?!?/br>
    駱杳杳不想她這么果決,微頓了頓,從包里掏出張卡來,左右望了望,附近就有銀行,因下說道:“不如現(xiàn)在就轉?!?/br>
    “好?!?/br>
    舒意起身,兩人一起去atm轉賬。

    路上駱杳杳給殷照年發(fā)了一張本色出演的照片,是在酒吧拍的,她戴著爆炸頭的紅色假發(fā),一身朋克裝,濃妝艷抹,涂了個大紅唇,在舞池里瘋狂搖頭,一回首被人抓拍下來,耳朵上一排耳釘閃閃發(fā)光,順著手臂往上,半截小臂紋滿了花樣,手指幾乎戴滿戒指。

    殷照年看得差點沒當場腦溢血。

    就這玩意,變個裝能有這么大變化?居然和舒楊年輕的時候差不了多少?他自覺受到了欺騙,雙眼被蒙蔽,更有一種年邁不敵年輕人的挫敗感,立刻給舒意回復:給她給她,要多少給多少,讓她立刻消失在我面前!

    駱杳杳笑得合不攏嘴,把照片遞給舒意看:“怎么樣?我酷吧?”

    舒意點點頭,給她豎了大拇指,這姑娘真厲害,目的直接,一點也不拖泥帶水,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了。

    她因下問:“你要去哪里找人?”

    “西江?!瘪樿描谜f。

    等了一會兒見舒意沒有反應,她又問:“怎么了?”

    舒意搖搖頭:“不知道為什么,最近身邊出現(xiàn)很多人,好像都和西江有關?!?/br>
    “是嗎?那太好了,你在西江有相熟的人嗎?可以幫我介紹一下嗎?我從沒去過那里,這一下要去,還不知道先去哪里落腳。”

    “好?!笔嬉庀氲阶G镅纾蛩慊厝枂査?。

    兩人轉了錢,駱杳杳刷刷寫下欠條,硬塞給她。

    正要出去,舒意忽然一個暈眩,駱杳杳當即伸手扶她。她腦子里混混沌沌一片黑暗,極力睜開眼睛,眼皮卻好像千斤重似的,耳邊不斷有人喚著她的名字,她努力醒轉過來,卻對上一雙眼睛。

    倏忽間,透過這雙眼,舒意被拽回了西江王朝。

    ……

    一眨眼,到了凜冬百日祭。

    謝意問了府中下人,但誰都不知道凜冬確切的死忌,只“元和鋪”的掌柜金一曲含糊掐算了個日子,言道那之后就再也沒有得到凜冬的信了。

    那時謝意正避居鄉(xiāng)下農莊,府內留了暗衛(wèi)眼線,緊盯各人動向。晉王的人手之所以能被迅速剪除,不是她布局有多縝密,全仰賴于這些在夜間行走的暗衛(wèi)。身至高處,視野開闊,是人是鬼,一辨就知。

    可惜辨出王歌是那黑鬼,卻不能打草驚蛇,而凜冬向來聰慧,顧念這一茬,身后沒有留下任何遺物。經年來獲得的賞賜也被后院的丫頭們瓜分,最后搜羅上來七七八八,怎么都湊不齊了。

    謝意心中難過,命金一曲打了一套赤金頭面,同凜冬的棺槨一起下葬。末了追查她家人下落,得知她尚有一個同父異母的jiejie在世,jiejie如今還孕有一個孩子,取名駱謠。

    那孩子眉宇間有點像凜冬,謝意特意挑了一個時間去看她,給了凜冬jiejie一筆錢,讓她好生撫養(yǎng)孩子長大。之后一直到暮首,再未相見。

    但金一曲于密封的綢絹上,寫下了駱謠二字。

    ……

    舒意再次醒來,已近黃昏。

    她始終沒有說話,駱杳杳就坐在一旁看著她,也不敢開口。她向來不羈,說不準為什么不敢,只這么看著舒意,覺得她不再是之前和她談判的女孩了。

    她好像變了一個人,眉目悠長了,況味深遠了,瘦削的雙肩所承受的不再是簡單的正義,而是山水神佛,歷時數(shù)百年的一場相逢。

    她遽然轉臉,緊盯著駱杳杳。

    駱杳杳正在吃黑森林的勺子一掉,“咣當”一聲砸在托盤上,怯怯地瞅著她:“你不會后悔借二十萬給我了吧?”

    舒意搖搖頭:“我只是沒有想到,找了那么久沒找到的人,會突然出現(xiàn)在我面前,還以這么突然的方式。”

    以一種對于秘密名單全新的解讀出現(xiàn),她忽而不知道自己竭力守護的究竟是什么了。

    按照秘密名單分配的財富,駱謠是凜冬的外甥女,駱杳杳是駱謠的后人,那么她該得到是兩百萬英鎊。早些年金家的后人將那筆驚天巨富儲藏,后轉移香港,托專人打理,又增長不少,這些年倒轉數(shù)百次,現(xiàn)存于海外賬戶。

    舒意不知道要怎么跟駱杳杳說那個二十萬不用還了,她將繼承一筆巨大的財富,轉念一想,這么多錢轉手給她,她有把握好好經營嗎?

    想到她在酒吧的照片,舒意一時還真拿捏不準,想了想仍不知道怎么開口。加之當下她的行蹤受到約束,如果貿然轉賬給她,恐怕會暴露身份,給她帶來災禍。

    駱杳杳見她神色越發(fā)苦惱,怕她反悔,立刻找了個借口逃跑。

    舒意回到家,祝秋宴正和阿姨在廚房學做飯。

    他長得好看,天生有討人歡喜的本事,阿姨防了兩天就防不住了,看他是越看越滿意,不止跟他講舒意平日的喜好習慣,連殷照年和舒楊的也一起泄露了。

    祝秋宴捏著面團,聽到外面的聲響,探出頭去,小姐正低著頭朝家走來。

    阿姨笑道:“小意回來啦?天熱吧?瞧你出了一身的汗,快去洗個澡,阿姨煮了你愛吃的疙瘩湯?!?/br>
    舒意擠出一絲笑容,轉而對上祝秋宴的眼,不知為何心臟忽然鈍痛一下,她惘惘地望著他,好半天才說道:“有誰家的女兒像我一樣,去替爸爸收拾爛桃花的?”

    有點撒嬌的意味,阿姨忍俊不禁:“先生也是,下午討了夫人的打,喝了兩瓶藿香正氣水。這不,剛一下床就拉著夫人一起出去了,說什么要過二人世界?!?/br>
    舒意一聽,眼睛亮了:“真的?”

    “那還能有假,不是我說,這么多年還是頭一次看夫人這么高興呢。”

    舒楊有心結,殷照年不成熟,兩人誤打誤撞鬧了這么多年,舒意心里其實一直感到惋惜??粗麄兒闷饋?,她心里別提多高興了,因下眉梢一喜:“那我先去換身衣服?!?/br>
    話是這么說,余光卻瞄著廚房里那個男人。

    熱水燒開了,汩汩冒著泡,一陣陣白汽升起來,阿姨一疊聲地下面疙瘩,他立在那里,仿佛沒聽見似的,專注地凝視著她。

    那么有煙火氣,那么有生命力。

    舒意甫然轉頭,噔噔蹬地往樓上跑,一直到進了洗手間才停下,臉頰已然紅了。她脫去裙子,站在鏡子前。

    身子半側,可以看到背上若隱若現(xiàn)的圖案。

    她忍著痛,咬牙蘸了水,在大理石面上描繪圖案的形狀。

    這不是她第一次有背部燒灼的痛感了,第一次是在火車上,硬包沒有獨立洗手間,不方便察看,等她找了機會揭開看時,上面已然有一瓣花的圖樣。

    看到駱杳杳的祖輩,是她第二次痛,痛感比上一次的時間久了點,疼痛的程度似乎也重了一點,這一次圖案上又多出幾瓣花來,像是海棠纏生著牡丹。

    她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但她猜測應和秘密名單有關。

    之前姜利問她的時候,她謊稱名單紋在身上,其實是騙他的,不知從何時起名單就丟失了,只能靠金家的后代利用通古能力去到處尋訪。

    但金家亦不是代代都能通古,而且為了保護名單繼承人的安全,一代與一代賞金獵人之間互不相通,因此金原的祖父并未告訴他,而金原也沒有告訴她,之前找到的兩位繼承人的身份。

    但據(jù)她猜測,應該就是前面兩個繼承人或者其中一個走漏了名單消息,否則不會有人比她和周奕更快找到巴雅爾。

    巴雅爾的身份是金原臨終前透露的,金原遍尋五湖四海,利用異能才窺得一點先機,這種機密若不是命懸一線,連周奕都不會知曉,對方怎會找到巴雅爾?因此,她推測秘密名單或許并未完全丟失。

    或許是被誰暗中得到,但由于沒有通古能力,所以只能用最笨的辦法,按照姓氏一個地方接一個去尋訪,伺機竊取巨富。

    會是梁家嗎?

    她怔怔地望著鏡子,里面的女孩一張白皙的面頰,看著也就二十出頭,稚嫩干凈,長發(fā)綁在耳后,露出修長的脖頸。

    這么單看,和普通的女孩沒什么兩樣,只眼睛裝著數(shù)不清的秘密,城府,猜度與考量,令她看起來有萬種模樣而已。

    她低下頭,將長發(fā)放下,擋住背后的圖案。大理石上的水漬早已干了,她在心中又描摹了遍圖案。

    說好不再做夢,不再回想上一世的,可命運似乎已經習慣了捉弄他們,才剛決定放棄,就送來一個駱杳杳,讓她不得不被迫拽回過去。

    舊時的宅院,泛著銹黃的色彩,那時雪天很長,寒冬很久,而今夏季漫漫,陣雨不止。

    即便想逃,可她逃得過去嗎?

    就在這時,走廊響起一陣腳步聲,很快停在門前,舒意一驚,趕緊擰開水龍頭。

    嘩啦啦的水聲中,門被敲響,熟悉的聲音帶著一絲無賴道:“小姐還沒洗好嗎?面疙瘩要變成坨坨了。”

    舒意嫌棄他欠揍的口吻,捶了門一下:“快好了?!?/br>
    “快好了嗎?那我在這里等小姐吧?!?/br>
    舒意低頭看了眼自己,雖然隔著門,但她卻感到害羞,催促他離開不得,只好站到蓮蓬頭下,匆忙洗了下身體。泡沫揉到眼里的時候,她又在心里把他罵了一頓,嘴角卻不受控制地翹了起來。

    她閉著眼睛找毛巾,順著架子摸索過去,忽然腳下一滑,在洗手間摔了個四仰八叉。

    祝秋宴只聽到一陣嚎叫,忙按住門:“小姐,你怎么了?”

    半晌聽不到回應,他心下忐忑,擰著把手試探道:“阿九?是摔傷了嗎?我進來了?”

    “別?!?/br>
    舒意一句話還沒說完,門已經擰開了。水汽朦朧的環(huán)境里,祝秋宴第一時間找到躺在地上的舒意,女孩子玲瓏的軀體若隱若現(xiàn),他忙別開眼睛,扯了浴巾裹住她,一把將她抱起。

    舒意忍著痛,將火辣辣的臉埋進他懷里。

    “不是讓你別進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