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墳挖出鬼_分節(jié)閱讀_56
大門很高,鏤空欄桿有落腳的地方,不算難爬。 林言和尹舟從小玩到大,翻墻爬屋極有默契,一個助跑蹬蹬幾下躥了上去,鐵門被兩人的重量墜著發(fā)出一陣響聲,兩人對視一眼,先后慢悠悠的往下翻,落地后等了一會,工地?zé)o甚動靜才讓小道士跟過來。 阿顏瘦弱,往上爬還好,下的時候死死的扳著欄桿,本來就白的臉看起來更加沒血色。 “沒事,摔不著,我接著你?!绷盅陨扉_雙臂,阿顏小心翼翼的往下挪了兩步,往下一跳,正正好好撲進林言懷里,差點帶著他一起摔倒。 小道士摟著林言脖子,臉一下子紅了。 淡淡的中藥味撲面而來,胸口被硬東西硌了一下,林言扶穩(wěn)他,笑道:“戴了什么東西?怪疼的?!表樦I(lǐng)口的黑繩一扯,小道士躲閃不迭,一只小小的木雕被帶了出來,雕的竟是林言,栩栩如生。 阿顏的臉更紅了,急忙把木雕塞了回去,磕磕絆絆的解釋:“你、你第一次來我家時就說好要的,一直沒、沒敢給你……” 蕭郁徑直從欄桿中間穿了進來,臉色陰沉沉的,跟兩人錯身而過。 林言有些尷尬,裝作若無其事轉(zhuǎn)身追蕭郁,一邊想是不是該找個時間跟阿顏談?wù)?,阿顏卻先他一步,聲音很小,有點發(fā)抖:“我知道,你不用管我?!?/br> 他的臉色因為雙頰未褪的一點潮紅而顯得更蒼白了。 墓道兩側(cè)的礦燈熄滅了,黑暗深不見底,手電筒的一束黃光根本沒有用處,照不了幾米便被吞噬在透著潮朽味道的濃黑中。 好在電梯仍能用,幽暗中閃爍的小綠燈像一只眼睛,隨著往地底深處下降,周遭越來越冷,寒浸浸的刺人骨頭。 咣當(dāng)一聲金屬落地的悶響在地宮回蕩,三人放輕步子,躡手躡腳穿過最后一截走廊,每一絲細(xì)微聲響都被回聲無限放大,震得人心驚rou跳,眼前是一扇巍峨的墓門,為迎接游客特意仿制的,并不是原先那扇,淋漓著森冷的紅漆。 手電光束往墓道掃視一圈,稀薄的黃光在黑暗中顯得幽昧而寥落。 無人驚擾的午夜時分,這座古墓才顯示出它本來的樣子,古老的青磚,半殘的穹頂,記憶淪落,一片腐朽的浮生陳跡,吱呀一聲顫巍巍的響動,門軸開啟,黑暗撲面而來,如一張沉甸甸的巨口,妄圖將人吞噬殆盡。 沒有什么比墓地沉重,每個人自出生便在馬不停蹄的奔赴這里,繁華只是過場,死亡則溫暖而永恒。三人并肩而立,沒人敢率先進入,竟是蕭郁,面無表情地繞出來,帶頭緩緩滑入屬于他的百年光景。 林言突然一陣心慌,怕被他拋下,緊走幾步跟上去,身后尹舟忽然倒吸一口涼氣,指著蕭郁的背影驚叫出聲:“那是什么東西?” “我看見一個白影子,在咱們前面,這里有臟東西,林子你快點回來!” 林言回頭苦笑:“他就是蕭郁,一直跟著咱們的鬼?!?/br> “至陰之地,厲鬼顯形?!卑㈩伓⒅胺?,雙眉蹙緊。 尹舟的呼吸粗重起來,林言拍了拍他的肩膀:“放松,他不害人,沒事?!?/br> “我靠你怎么這么淡定,他是鬼,我第一次見到活生生的鬼……”說話都語無倫次,林言煩躁的打斷他,“行了,又不是動物園看猴子。” 蕭郁視三人為空氣,目不斜視,他太熟悉這里,這座冷寂的古墓如牢獄曾把他幽禁百年,他走的急切,徑直穿過黑暗的前廳,從主墓室的防盜門邊穿墻而過,看不見了。 尹舟目瞪口呆,唯有小道士鎮(zhèn)定,手電從墓墻一一掃過,嵌動按鈕,墓室一截截亮起幽暗的燈光,是壁燈,燈影里依稀可見青磚打磨的極其光滑,接縫處連針也插不進。 展柜中擺放各色陪葬文物,黑漆描花杯盞,銀筷銀匙,青花瓷器,菜玉擺件,一卷卷煙黃的書冊,筆墨,準(zhǔn)備的細(xì)致而認(rèn)真,靠墻一面玻璃大柜,并排三套衣飾用架子撐起,腐朽的看不出顏色,像被火烘烤過。 “這是什么?”尹舟指著一只展柜,林言湊過去看,輕聲說:“木俑,都用蠟裹著,廢除人殉后陪葬多用這個,這些是奴仆,還有車馬,準(zhǔn)備的好齊全,墓主生前應(yīng)該衣食無憂,雖然這墓選址蹊蹺,但規(guī)格絕對是厚葬。” “咱們時間不多,天亮前必須撤出去,干活?!?/br> “我倆把防盜措施卸了,你看看這些展品里有沒有特別的。”尹舟吩咐。 尹舟和阿顏兩人分頭忙碌,一個攤了滿地的改錐和尖嘴鉗,另一個從包里掏出各種工具小心撬門,林言心神不定,打著手電裝作檢視隨葬物件,一手捂著胸口,驚的要頭皮都陣陣發(fā)麻。 從進墓室便開始沒原因的心驚rou跳,夢魂離散,飄忽不定,每一樣?xùn)|西,玩件,仿佛古早的琵琶和月琴響,企圖喚醒虛空中的一絲記憶,說不出所以然,只覺得熟悉。 上元燈節(jié),到處掛彩燈,猜燈謎,一張花梨案,也是這般的黑漆描金碗,一樣樣擺了精細(xì)的小菜,樓下人影憧憧,熱鬧非凡,擺攤的,挑擔(dān)的,沽酒的,燈市如晝,游人如織。 忽然傳來敲門聲…… 頭痛欲裂,他踉蹌兩步,大口喘息。 啪,啪噠。 咝的一聲細(xì)響,壁燈霎時熄滅,整間墓室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接著亮起兩道昏黃的手電光,尹舟扔下改錐:“搞定,我把門上傳感器的電閘切了,要開哪個展柜再單獨弄,剩下看你的,道士。” 阿顏應(yīng)了一聲,盤腿坐在防盜門前,把門閂橫向抽出,用細(xì)金屬條制住鎖孔里的彈簧,反復(fù)實驗,這種防盜門連上七重鎖,弄錯一道便會導(dǎo)致彈簧卡住,只能用錘子卸門,因此分外聚精會神,時不時往褲子上擦把手汗,抹抹額頭繼續(xù)cao作。 離魂乍驚,林言心臟狂跳,恨不得立刻從這鐫刻古早記憶的古墓中逃出去,偏偏得克制著,四下尋找蕭郁,那鬼獨自進了地宮棺室,把他一個人留在外面。 “成、成了。”小道士抹了把額上的汗,擰動門把手,往里一推。 尹舟一個箭步跨過去,剛要進門突然觸電似的彈回來,聲音都抖了:“里面……有……有死人是吧?” 林言沒接話,推開他,深吸一口氣,閃身進了墓室。 墨一般的黑暗讓人窒息,仿佛一步踏進了陰間,林言不是不緊張,喉嚨干的沙沙作響,連咽幾口口水都說不出話,手電光柱晃晃悠悠,沿石室掃視一圈。 一切與上次來時幾乎未曾改變,棺室狹長,靠墻砌一道二尺來高,十?dāng)?shù)平米見方的石臺,叫做棺床,正中一口半人多高的大棺靜靜安睡,年代太過久遠(yuǎn),木頭表的黑漆早已斑駁脫落,露出硬而脆的木質(zhì),仿佛一碰就碎成薄片,棺頭供奉一盞干涸的長明燈,無字牌位暗沉沉的,肅穆而悲涼。 為保尸身不被氧化,墓室不能通風(fēng),積聚多年的濃烈腐味辛辣嗆鼻,林言和小道士還好,尹舟一踏進來已經(jīng)被嗆得咳嗽,捂著鼻子,表情扭曲直欲作嘔。 蕭郁站在棺前,一身素白錦衣,安靜的跟林言對視。 林言走過去捉了他的手,輕聲說:“我們要開棺,你同意么?” 蕭郁不說話,他的手在發(fā)抖,死死的抓著林言,指甲扣進rou里,生疼。 “你別這樣,我才怕,怕的要死了,看過那么多尸骸,從來沒想過棺中的人跟自己有關(guān)系……”林言咬著牙,手心不斷往外冒冷汗,“我只告訴自己是在幫你,就什么都撐的下來?!?/br> 林言艱難地擠出一絲笑容:“不說話我當(dāng)你默認(rèn)了。” 蕭郁沉默半晌,點了點頭。 尹舟舉著手電湊近棺槨,棺蓋被在之前的發(fā)掘中被挪開一條縫隙,上手一推,木頭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木屑,林言用余光看見,猛地變了臉色,轉(zhuǎn)頭吼道:“別碰!” 尹舟嚇了一跳,趕忙縮回手。 “他不喜歡別人動?!绷盅云v道,“潔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