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墳挖出鬼_分節(jié)閱讀_57
“不是吧,都成骷髏了,能干凈到哪去?” 林言搖頭:“你不明白?!?/br> 兩個月前他忐忑不安的走進地宮,一屋子人在前廳等他,那時還不似現(xiàn)在這般整潔,碎瓷片散了一地,罐子瓶子裹了泥,橫七豎八倒的到處都是,但每個人,看見他進門都停下手里的活,目送他進入棺室。棺槨是他親手開的,尸身由他親手整理,潔凈慣了的人,即便化作尸骸,一生一世也只讓他一人染指…… 心緒一時混亂,林言擺手讓兩人閃開,順勢翻上棺床,用細刷清掃滑槽,動作溫柔的像對待睡著的戀人,甚至不敢大聲呼吸。 蕭郁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他身后,目光悲傷,林言回頭用手背摸了摸他的臉,柔聲道:“乖,去一邊等著?!?/br> 尹舟驚訝的想說什么,被小道士拉了出去。 沉重的棺蓋一寸寸移開,當縫隙中剛剛露出逝者的頭頸時,一只手伸過來擋在林言眼前,不肯放開。 “別看?!笔捰粽f。 林言掰開他的手,轉(zhuǎn)頭兇惡地瞪蕭郁一眼:“你怕我嫌棄你?” 蕭郁目光閃爍,擋在他身前:“讓他們來吧。” 林言摟住他的脖子,疲倦道:“咱們還沒在一起時,我一邊說要結婚一邊在家看GV自|慰時你嫌棄過我嗎?” “……你怎么樣都好?!?/br> “那不就是了,不就是看骨頭,下次我去醫(yī)院拍X光片,拍出來也這樣,給你看個夠,扯平了?”林言逗他,“我現(xiàn)在覺得你可真實了,真的,特好看?!?/br> 蕭郁捏捏他的臉,繞至棺尾,兩人一起移開棺蓋,手電光線中,一副完整的骸骨躺在層層疊疊的繡品上,頭向一側微微歪著,仿佛睡著了。百年光陰和潮濕的環(huán)境讓尸骸鈣化,發(fā)黃霉黑,韌帶腐朽,關節(jié)脫落,手骨和趾骨一塊塊散落開來,部分頭發(fā)仍完好,貼著頭骨一直蜿蜒至腰側。 壽衣最外幾層保存較好,在第一次發(fā)掘中已經(jīng)被剝離出來,懸在前廳的玻璃盒里供人參觀,里衣林言沒敢動,怕遺骨損壞,天長日久與尸身朽爛黏合成黑黝黝的一長塊,依稀看得出肋骨的形狀。 他生前多清俊的容貌,死后如此,無端地令人觸目驚心。 心里不是不難受,硬生生咬牙忍受,不肯讓他看出一點。 指甲把掌心掐的通紅。 尹舟和阿顏進來時林言正坐在棺床上休息,后背出了一層冷汗,被寒氣一浸,冰涼黏膩的難受,見兩人進門,林言擠出一絲虛弱的笑,指了指棺槨:“去看吧,別動手?!?/br> 那鬼知道別人怕他,自覺的退至墓室的另一頭,靠著墻發(fā)呆,昏黃光線里一個模糊的白影,像恐怖電影剪輯出的鏡頭。 尹舟居高臨下注視林言,沉默了一會,從口袋里摸出支煙扔給他:“出去抽,里面有防火警報?!闭f完轉(zhuǎn)身大步朝蕭郁走去。 “你好。”宅男抓抓頭發(fā),有點無措,“初次見面,我叫尹舟,是跟林言一起長大的朋友?!?/br> “我看得出來林子喜歡你,好好待他,要是對他不好,管你是人是鬼,哥們一定替他狠狠揍你?!?/br> 林言愣了,看著尹舟的呆樣和蕭郁一臉的驚詫忍不住轉(zhuǎn)頭偷笑,笑著笑著眼前便被一層水霧蒙住了。 49、 這一幕讓林言覺得無比溫馨,即便他沒見過蕭郁對別的人類有除掐脖子之外的外交動作,剛想上前替他解個圍,那鬼卻一瞇眼睛,學著今人的禮儀朝尹舟伸出手:“你好?!?/br> 即便隔了老大一段距離,他的表情和語氣里的柔和只讓林言想起一個詞,如沐春風。 林言在心里大罵虛偽,上下牙咬得咯吱咯吱響,突然覺得這場景很是眼熟,回憶了半天,第一次被薇薇帶著見閨蜜時他也這樣,一笑露出八顆牙,提前開車門,搶著買單,人模狗樣。 大概所有男人見媳婦的朋友都這副德行,他不自覺揚起嘴角,笑得傻呵呵,小道士深深看他一眼,林言嚇了一跳,忙轉(zhuǎn)頭掩飾。 那鬼的袖口用銀線繡著云紋,抬手露出一截手腕,青白的像玉。 這回輪到尹舟緊張了,猶豫半天,很輕地握了握蕭郁的手指,收回手時林言聽見他“咻”了一聲,松了口氣。 林言倚在墓道中抽煙,尹舟追出來,難以置信地把手往他眼前晃了晃,訝異道:“剛才鬼跟我握手了……” “感覺如何?”林言逗他。 “涼,跟冰塊似的。”尹舟仍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我靠我真摸到他了,太奇妙太反科學太不可思議了?!?/br> 林言撲哧一聲笑了,抿著嘴唇:“習慣就好,我都不覺得他冷了?!?/br> 尹舟往他腦門推了一把:“話說回來,你小子不夠意思,要不是上次哥哥我找你的訂票資料時往你電腦里裝了個遠程控制的木馬,想順手拷倆片兒,結果都是那種……現(xiàn)在還不知道被你瞞到什么時候去?!?/br> “他倒沒你以前形容的那么變態(tài)無恥不好接觸?!?/br> “你是趕上好時候了。”林言無奈的朝門后一指,“之前的黑化狀態(tài)差點整死我?!?/br> 尹舟突然湊近林言的耳畔,曖昧道,“哎,你跟他,誰上誰下?” “那必須是哥哥我天天把他按在床上蹂躪啊……” “不像?!币鄹纱嗟拇驍嗨?。 林言臉刷的紅了:“你閉嘴會死么!” “……懂了,我們算娘家人。”尹舟翻了個白眼,“穿得跟拍古裝片似的,長得倒真是好,把你比下去了,可惜沈薇那小妮子,輸?shù)牟幻鞑话住!?/br> 兩人邊抽煙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林言覺得連這場面都酷似薇薇把他介紹給閨蜜時的景象,一大群女孩子把他關在門外,嘰嘰喳喳地躲在屋里討論,他聽不見女孩子們在說什么,只聞一陣陣笑聲。 現(xiàn)在的狀況完全反了,不知蕭郁是不是也躲在墻后,林言低頭摸了摸鼻尖,忍不住偷偷笑了。 返回時那鬼乖乖的在棺槨旁等著,表情頗有些忐忑,林言把他腰上的宮絳在指間繞了兩圈,笑道:“他夸你呢,說你比我好看,我怎么就沒看出來?” 蕭郁也抿著唇笑了:“他看的不對?!?/br> 在棺室待久了,刺鼻的霉味似乎淡了些,林言把包打開,一一取出手套,紙筆,相機和手鏟等一系列小工具,深吸一口氣凝視那口黑色大棺,那一刻他竟覺得無比美好,他的朋友和戀人,無論尸骨還是魂魄都在身邊,即使他身處于種種詭異事件之中,前途未卜。 曾經(jīng)他總是擔憂,怕肩負的責任,世俗的目光,未公布的考試成績,然而凝視一口棺槨時反倒平靜下來,經(jīng)歷了生死,精神變得頑固而強大,凡俗的紛擾都牽扯不到他,衰敗霉變的空氣中只剩下時光與記憶,生與死,愛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