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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由來征戰(zhàn)在線閱讀 - 第七十五章 黃海

第七十五章 黃海

    何立后來時常會回想起那段滿是烈焰與別離的時光,相隔越久他便覺得愈發(fā)不甚真切。老來多健忘,彼時經年已過,他早已記不清每至冬日北方的海域究竟有多冷,甚至連那些曾經朝夕相處多年的同袍們的面容也在腦海中漸漸模糊,隱約間只剩了幾個青年人的影。可午夜夢回之時他總會夢見那天清晨西南方向不斷冒出的黑煙,他清楚地記得那正是個秋高氣爽的日子。

    宏光二十年九月十七,清晨。

    “管帶,艦上的陸軍都已登陸?!标愨曌饕镜溃骸霸蹅兊淖o航任務完成了?!?/br>
    “好,”何立點點頭:“靜候軍門與總兵的安排?!?/br>
    自正式向日本國宣戰(zhàn)后,大興與日本國在朝鮮激戰(zhàn)了將近一個月。然而大興派去的將領實在是個膽小如鼠的,幾次三番錯失戰(zhàn)機,于是八月底時大興的軍隊一路敗北自鴨綠江逃了回來,朝鮮徹底被日本國掌控。

    水師艦隊這回就是為朝鮮這邊增兵護航來的,這天清晨十二艘主力艦都來了。他們把所有援軍都放在了大東溝,按照先前的計劃,護航完成后他們要在黃海海域布陣練兵。

    片刻之后旗艦宗安號便發(fā)出了指令,何立按照命令指揮著乾安艦,配合宗安號的行動。

    前陣子日本國不宣而戰(zhàn),擊沉了大興從西洋借來的商船,水師的將士們許多都憋著一股勁兒想與日本國一決雌雄,把吃的虧贏回來,何立也不例外。前些天他還跟李伯玄說,這口氣咱們大興無論如何也是咽不下去的。

    不過李伯玄也實在是個謙謙君子,性子極為寬厚平和。自打宣戰(zhàn)后,李伯玄日日與坤安艦的水兵們講授攻防之術,還時常表態(tài),說一番保家衛(wèi)國的剖白。他在水師中的聲望本來就高,這樣一來整個艦隊里更是沒有一人不夸他的好。

    “如今軍門和程總兵都在宗安艦上,”陳鈺站在何立身邊,望著不遠處的水師艦艇:“發(fā)號施令也是一派自如?!?/br>
    “那是自然?!焙瘟溃骸俺炭偙莻€有才干的,只是……”

    何立原本想說那人明明一身的本事,眼睛卻總盯著那些最不該看重的東西,這樣實在不好。可他遲疑了片刻,終究沒能說出口。

    他忽而很懷念從前季潯在他身邊的日子,想著季潯曾經與他說過的一衣帶水的友邦,如若將來有朝一日槍炮相見,究竟誰的勝算能更大一些。那時他還不知道季潯是革新一派的人,也不知道季潯對他的心意,更不知道那些閑談之間的言論竟會一語成讖。兩個人漂泊在海上,時間久了便好似成了彼此的影子,無關信任,卻沒有不能說的話。何立搖了搖頭,忽而自嘲地笑了:這個時候想他做什么?

    直到后來何立才明白原來自己心里早已有過預感:季潯曾是與自己最為默契的同袍,四海升平之時他們自然可以解甲歸田,屆時對彼此的掛念也決不會有此刻這般強烈。這個時候不住地想起他,實在不是個好兆頭。

    宗安艦又發(fā)出了指揮的信號,何立回過神來,接著發(fā)號施令。

    “咱們北洋水師看家的家伙便是宗安與堂安兩艘鐵甲艦,當年去日本國還把他們震懾得不輕?!标愨曂蜃诎才?,漫不經心地隨口說著:“管帶你看,信號索具卻只有宗安號上有,堂安號怎么也不裝一個?”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何立被陳鈺這話嚇了一跳:平素里他只管著乾安艦的上下事宜,還真沒著意留心過這些事。

    雖說宗安號的戰(zhàn)力是一等一的好,可是凡事備不住萬一。何立克制不住地想,萬一宗安號的信號索具出了什么意外,那該如何是好?

    他有些著急,于是趕忙對陳鈺說:“去問問軍門與程總兵,信號索具一旦失靈,艦隊該當如何?”

    許久之后陳鈺才回來,見他只站在原地,何立便問道:“怎么樣了?”

    陳鈺搖搖頭:“無人回應?!?/br>
    何立一愣,沒等他回過神來宗安號的命令便又發(fā)了過來。他嘆了口氣:“罷了,先變換陣型吧?!?/br>
    宗安號。

    “程哥,”齊星楠站在程軒身邊:“子恒所說也并非全無道理。雖說宗安號戰(zhàn)力強大,可也難保萬一。”

    程軒望著不遠處海面上的一艘艘軍艦,沉聲道:“如今再做籌劃也來不及了,總不能現(xiàn)在造出個信號索具給堂安號裝上。等咱們這回回去再說吧?!?/br>
    所有人都以為這回只是再普通不過的一次護航與演練,就像他們曾經無數(shù)次做過的那樣,直到晨霧漸散日頭愈烈,宗安號上忽而有人喊:“那是什么?”

    與此同時所有人都看到了西南方向冒出的黑煙,那黑煙不間斷地冒出,與湛藍的海水顯出了一派水火不容。

    鄧潤成得報便趕忙著意了解敵情,同時發(fā)出了戰(zhàn)斗警報。上一刻還平靜無比的海面瞬間被警報聲籠罩著,這聲音沖撞著心底,讓人緊繃起所有的心緒。

    “管帶……”陳鈺望向他,眉頭緊鎖。

    “準備戰(zhàn)斗,”何立沒有半分的遲疑:“艦上所有水兵一個都不許松懈,有膽小畏戰(zhàn)者,軍法處置?!?/br>
    正午時分,日本國與大興的水師皆擺好了陣勢。何立站在艦橋上指揮,眼睛幾乎都不敢眨一下。

    “按照軍門的命令,咱們都隨旗艦而動,”何立與身邊的陳鈺吩咐著:“必得協(xié)同?!?/br>
    不過一會兒,兩支艦隊漸漸挨得近了許多,已然到了可進攻的范圍。宗安號先開炮了,炮聲讓海域徹底不復安寧,沒過一會兒日本國的旗艦便也開炮還擊。

    “管帶,”毫無間斷的炮火中,隨著一聲巨響,陳鈺愣在了原地:“你快看宗安艦。”

    何立已經看到了:一發(fā)炮彈好巧不巧地正打在宗安號的主桅上,不但信號索具被毀,督戰(zhàn)的鄧軍門如今也是生死未卜。他心下一沉: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軍門!”宗安號上,原本站在甲板上的齊星楠趕忙沖了過去:“你還好嗎?”

    這話問出口他就后悔了:看鄧潤成這模樣,顯然是不好的。

    “軍門重傷,快把軍醫(yī)叫過來!”齊星楠趕忙吩咐身邊的水兵:“快!”

    乾安號。

    “陳鈺啊,”何立的心已經沉到了谷底,可他依舊死死壓制著自己的焦急,他知道一旦他亂了整個艦上的人便會失去主心骨,于是他依舊強裝鎮(zhèn)定,甚至還無比平靜地對陳鈺說:“你這嘴怎么這么靈呢?!?/br>
    “師兄,”陳鈺實在是平靜不下來:“旗艦沒了指揮能力,如今咱們該當如何?”

    “就算是各自為戰(zhàn),也必得隨機應變因勢而動?!焙瘟⒕従彂?,他聲音不大,卻分外沉穩(wěn):“戰(zhàn)場上瞬息萬變,講究的正是這個?!?/br>
    何立的沉著讓陳鈺稍稍放心了些,正當這時駕駛大副章賀匆忙趕來:“管帶,咱們下一步該如何做?”

    “你們看那邊,”何立伸手指向不遠處:“那是井川號,很明顯,它掉隊了?!?/br>
    “是?!钡昧嗣?,章賀趕忙回了駕駛位,而后乾安艦便朝著井川號駛了過去。

    “快開炮!”眼見離著逐漸近了,何立趕忙下令,于是乾安艦全部的火力都指向了井川號。何立也是后來才知道,他們不光炸了井川號的彈藥庫,甚至還讓對方折了一位艦長。

    “管帶你看,”陳鈺四下望著:“宗安、坤安與寧國號都在往這邊兒趕?!?/br>
    何立的心緒忽而高漲了許多:“今日必定要擊沉這個井川艦,就算上了黃泉路也免得寂寞?!?/br>
    “日本國的艦隊火力太猛,咱們右翼的興國與盛國都起火了。”陳鈺接著說:“如若真能擊沉井川,咱們也不算虧。”

    隨著幾艘艦艇加緊了對井川號的進攻,乾安艦上的士氣愈發(fā)高漲,不過一會兒,一枚炮彈飛過去,井川號的主桅便斷了。

    “好!”何立終于露出來些微的笑容:“再加把勁兒?!?/br>
    然而井川號也不是個能坐以待斃的,反擊之間亦擊中了乾安艦艦橋的甲板。

    “都這樣了還能反抗?”何立望向川井號,目測距離大概一千米左右,頓時死死皺起了眉,與陳鈺吩咐道:“繼續(xù)進攻,半分不可松懈!”

    “是!”陳鈺得了命令,趕忙去了前炮臺,增大了對井川號的火力進攻。

    不知在連天的炮火中過了多久,何立早已感知不到自己的存在:他仿佛變成了一個指揮的機械,全神貫注在戰(zhàn)場上,再也想不到其他。

    忽而一陣劇烈的晃動襲來,隨后何立便聽見陳鈺在喊他。

    “管帶!”陳鈺聲嘶力竭地喊著:“咱們的甲板中彈了!”

    何立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一瞬間目之所及皆燒成了一片赤紅。

    “炮彈還堆在那里!”何立轉向陳鈺,同樣歇斯底里:“快滅火!”

    “何管帶,松平號過來了!”正當這時乾安艦的駕駛二副謝威沖他匯報:“正朝著這邊來呢?!?/br>
    沒等何立作何反應,火勢猛然間蔓延開來。巨響陣陣,他知道避無可避的,堆在甲板上的炮彈終究是被引爆了。

    何立恨不得立刻擊沉井川號,可他望向甲板上仍然燒得正旺的大火與拼盡全力滅火的兵卒們,深知自己無力反擊,只得狠狠一腳踏了下去,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了這幾個字:“別追了,先滅火!”

    “咱們是裝甲巡洋艦,戰(zhàn)力好得很,都別怕?!焙瘟②s到著火處,一邊幫著滅火一邊安撫軍心:“把火滅掉咱們再去追擊井川號?!?/br>
    “這邊交給我吧?!敝x威也趕了過來:“管帶放心,下官定能把這邊處理好?!?/br>
    何立此時并不知道,這般已然十足十棘手的情狀卻只是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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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乾安艦黃海大戰(zhàn)時的經歷參照的是晚清北洋水師來遠號黃海大戰(zhàn)時的經歷。其實我有點后悔了,我覺得我現(xiàn)在的筆力駕馭不了這個故事,不過我一定會盡力的,還是希望看文的各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