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子安忍耐了半天，到了晚上，煩躁和愁悶的情緒再也壓制不住。他怎么都無法冷靜下來，看著冒煙的rou，仿佛自己也被架在了火上烤得滋滋冒油。

    他忍不住了，放下了手上的刀，洗了洗手，讓歐吉替他照看廚房。他要去找由良辰。

    在廚房門口，海默截住了他。“要去哪里？”

    霍子安摸了摸她的頭發(fā)，“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呃，晚上可能回不來了，你自己回去？”

    海默搖搖頭，笑道：“不，我等你。”

    霍子安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好，我會回來的。等我回來，我們可以談一談嗎？”

    “好?！焙Ｄ辉俣嘌?，轉(zhuǎn)身忙去了。

    霍子安走出了院子，拐進(jìn)了胡同里。在涼爽的晚風(fēng)中，他覺得輕松了些。

    由良辰是跟秦艾在一起嗎？秦艾住在什么地方，他不知道，但酒吧里應(yīng)該有人會知道?；糇影苍俅螕艽蛴闪汲降氖謾C(jī)，沒人接聽。于是他步行去南鑼鼓巷。

    這條路他前不久才走過，跟由良辰在一起。當(dāng)時他心里充滿了柔情和愛意，心疼著由良辰，一心只想把自己對他的真實感覺傳達(dá)給他?，F(xiàn)在他依然心疼著由良辰，而且心疼得更加徹底，因為他知道由良辰的困境跟他無關(guān)，無論他做什么，都不能緩解由良辰的痛苦了。

    由頭到尾，都是自己會錯意了啊。由良辰既然要跟秦艾結(jié)婚，那就不打算跟自己在一起了，他不是待選的番茄，也并不是等自己“嘗一口”的任何食物。自己的心意如何，能不能下得了決心，又有什么關(guān)系？

    由良辰終究是不愛他啊。他必須承認(rèn)，這才是他最大的痛苦。

    經(jīng)過了下午這場家庭鬧劇，他才醒悟到，什么哥斯拉、家庭的阻擾、餐廳的前程，這又有什么所謂呢？比起由良辰不愛他，這他媽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裉煜挛?，要是站在由良辰旁邊的是他，他絕對不會像秦艾那樣跑掉的，他會由始至終跟由良辰在一起，扛住孔姨和整個胡同的包圍。

    他之前最懼怕的家庭的爭鬧場面，他已經(jīng)見識到了。這并沒有那么可怕，可怕的是他完全插不上手，還被由良辰冷漠地推開了兩次！

    可怕的是，他不是秦艾。

    他開始迷惘，見到了由良辰，又能跟他說什么呢？他是個完全被摒除在外的人啊。

    但他還是想見由良辰。就算什么都做不了，他還想見見他。

    想得發(fā)瘋。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頭再猜來猜去，我都受不了了，那下一章就……

    秦艾這條線有點沉重，想來大家看文也是圖個樂呵，就沒怎么展開寫。底層漂在哪個城市都很苦的，近幾年在北其難。但其中也有不少靠努力安身立命，甚至熬成了精英。秦艾的困境跟她的脾性、際遇、夢想，也跟她在重男輕女的家庭有關(guān)，并不代表大部分人的狀況。夢想大部分是很難實現(xiàn)的，社會總是很糟糕的，除了努力點、皮實點，好像也沒別的辦法～～

    第70章 最后一步

    姥姥吧里沒什么人，問了問調(diào)酒師和老板，誰都不知道秦艾住哪里。秦艾似乎常常搬家，手機(jī)號也更換得勤。

    他倒是打聽到了大頭的電話。電話打了三次才接通。

    大頭在嘈雜的環(huán)境里喊了一句：“您哪一位??？”

    霍子安介紹了自己。大頭道：“哦，您就是那位大廚師，久聞大名啊，良辰老說起您。”

    霍子安很意外，沒想到由良辰會對朋友提起自己。不過服務(wù)員在外面罵廚師，倒是很平常的事兒，作死問道：“說我什么??？”

    大頭喝了酒，大著舌頭道：“說您快把他cao死了，要不是看您是個好人，早揍你一頓！”

    霍子安滿頭黑線，心想，不就是讓由良辰啃幾本書嘛，至于引發(fā)那么大的怨恨。大頭又道：“我一開始還以為您是漂亮大妞兒吶，要不丫能忍到現(xiàn)在？讓他出來玩兒也不出了，整個兒黃花大閨女，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孫猴子活活兒壓在了五指山下。我們哥幾個都想看你長啥樣兒的，幾只胳膊幾只腿兒，要……”

    霍子安趕緊制住他的話頭，道：“那下次有空一起喝酒，讓您慢慢看。我想問問，您知道良辰在哪兒嗎？”

    “啊，不知道啊。今兒大周末的，他不是該在五指山下挨cao嗎？”

    “您知道秦艾住哪兒嗎？”

    大頭也不太確定，說了好幾個地址?；糇影怖浜苟枷聛砹?，東城西城南城都有，各地能差個十幾公里。

    “多謝！”他要了秦艾的手機(jī)號后，就打算掛電話了。這時，大頭似乎酒醒了些，聽出了霍子安擔(dān)憂的語氣，道：“由良辰丟不了，甭?lián)摹Ｋ鲀荷?，是不是找地兒憂郁去了？丫老說自個兒活不過三十歲，過了三十就是臭老頭了，要是不幸活到了三十歲，他就找一棵歪脖子樹吊死。他是見自己死不了，在面壁思過吧！等丫裝完逼，就該回去了。”

    霍子安心里一驚，由良辰竟然有過這種想法？雖然他知道由良辰肯定不會殉情什么的，但擔(dān)憂又加深了一層。

    他掛了電話，立即撥打秦艾的手機(jī)。停機(jī)了。

    霍子安沒辦法，只好按地址一個個找過去。這個晚上，北京好像特別暗，又或許是因為秦艾住的地方都在大街的背面，黯淡簡陋，曲曲折折，總讓人看不見前路。地下室早清空了；城中村里的小樓像蟻xue一樣，住了百多個人家；大雜院里又臟又悶熱，住客之間互不認(rèn)識，找了半天，哪兒都沒有秦艾的蹤跡，更別說找到由良辰。

    霍子安在北京城兜了一大圈，腳步沉重得快邁不動了。他去過北京好多地方，自以為了解這個城市，但這一晚還是讓他開了眼。這是他沒見過的北京，這是看似棋盤般齊整的大城里的地下暗流，錯綜復(fù)雜，變化多端，氣味渾濁。

    霍子安想，孔姨說秦艾是老鼠，其實也蠻貼切的。他對老鼠沒有任何貶低的想法，只是覺得，要不是微小而又生命力旺盛，怎么能在這種環(huán)境里生存？

    霍子安疲累極了，漫無目的在大街上走著，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辦。這時候，手機(jī)響了一下——由良辰發(fā)來了信息：我回去了。

    霍子安回到鐘鼓樓時，已經(jīng)接近凌晨。他走到大槐樹，抬頭，由良辰正在平臺上抽煙。

    霍子安坐了下來，累得不行。過了好一會兒，他緩了口氣，啞聲道：“由良辰，你下來吧！我們聊聊？”

    由良辰?jīng)]有動?！澳阏椅胰チ耍俊?/br>
    “嗯，”霍子安靠著樹干，“找了整個北京。我還以為，你跟人私奔了?！?/br>
    由良辰聽到“私奔”這詞兒，似乎是笑了一下。

    霍子安不知道該跟由良辰說什么，見到他了，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希望他過得好好兒的。秦艾活成什么樣兒，他已經(jīng)見識到了，如果他們倆必須要在一起，那無論如何不能沉進(jìn)那地下暗流里。他知道由良辰能養(yǎng)活自己，但要帶著夢想遠(yuǎn)大的秦艾和一大家子人？他不能讓由良辰去經(jīng)歷這種艱辛。他們必須說服孔姨，而說服孔姨要有策略，霍子安跟她交手無數(shù)次，知道怎樣應(yīng)對她。

    “良辰，你mama是為你好，她做得過分了點，但也因為愛你。你跟她吵架，只會傷她的心，一點用也沒有?！?/br>
    “哦，那你說怎么辦？”由良辰平靜道。

    “她也有她的弱點。她愛你——她愛你的方式，你不能認(rèn)同，但說到底，她一直在為你打算。你立場站穩(wěn)了，讓她知道你不會改變主意，她遲早會接受你跟秦艾在一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