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朝朝暮暮
“那不是破珠子!”秦夜認(rèn)真道,“那是朝朝暮暮!緩緩,那是我和你的,朝朝暮暮!” “呸!”初若桃唾了一口,“蠢成你這樣的人,誰要跟你朝朝暮暮?你跟軍營中那頭豬去朝朝暮暮吧!你比豬還蠢!明明就是一串破珠子,不過取個(gè)好聽的名兒,就叫你瘋成這個(gè)樣子!” “我在京城的鋪?zhàn)永?,那些珠子的名字更好聽呢!什么纏纏綿綿,恩恩愛愛,甜甜蜜蜜的多得是!你為了這些珠串,還去拼命不成?” “啊,真是越想越氣!”初若桃搖搖頭,從床上爬起來,“算了算了!我不跟你這蠢貨說話了!我瞧見你就生氣!離我遠(yuǎn)點(diǎn)兒!” 秦夜笑嘻嘻的聽她教訓(xùn),見她驅(qū)趕自己,反而又往近湊了湊。 “走開走開!我不跟豬說話!”初若桃伸手推了他一把。 她發(fā)誓她真的就是輕輕推了一下,哪知手底那男人卻哭天抹地叫起來。 “疼,啊,好疼?。√鬯牢伊?!我要暈過去了!” 他說暈就暈,就勢撲倒在初若桃面前。 雖然明知這人是故意的,可初若桃卻還是不自覺彎腰去扶他。 這一扶,心里一下子揪緊了。 秦夜的那雙手,這會兒腫得像只豬腳,又青又紫,上面血痕密布。 紅蘆灣那場惡戰(zhàn),初若桃是親身經(jīng)歷過的。 秦夜的傷有多重,她也是親眼看過的。 現(xiàn)在的秦夜,暈是假,可是,疼卻絕對是真的。 “身上這么重的傷,你還下床蹦噠……”初若桃嘆口氣,這人真是蠢透了! 然而蠢人有蠢福,秦夜大難不死,后福連連。 云朗自見到秦夜的第一眼,那眼睛便粘在他身上,一直在秦夜身邊轉(zhuǎn)悠,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樣。 大家都覺得他有點(diǎn)奇怪。 畢竟,他歸隱這么多年,雖然同在北關(guān),許家人也極少見到他。 現(xiàn)在他卻圍著秦夜打轉(zhuǎn),委實(shí)是有點(diǎn)古怪。 但是,問他,他卻又吞吞吐吐的。 大家覺得奇怪,但也沒多管,畢竟軍中事務(wù)繁忙,沒那么多功夫去過問。 別人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是,初若桃卻再清楚不過了。 某一個(gè)安靜的午后,見眾人都去巡防,初若桃找個(gè)機(jī)會,開門見山。 “云伯父,您是否覺得,他很面熟?” 云朗倏地看向秦夜。 秦夜呼吸驟停,緊張的抓住了初若桃的手。 初若桃對他擠擠眼,笑道:“少安毋躁,且聽我給你,慢慢道來!” 秦夜眨眨眼睛,看向云朗。 兩人目光相碰的瞬間,他的眼眶瞬間濕潤了。 云朗看著他,又看看初若桃,腦子里嗡嗡直響。 “云伯父,您是否覺得,我也很面熟?”初若桃又問。 云朗艱難的咽了口唾液。 “您覺得我面熟,這一點(diǎn)也不奇怪!”初若桃笑道,“因?yàn)椋业耐庾婺?,是北楚的長樂郡主!” “???”云朗驚叫出聲,下一瞬,他又忙不迭的捂住自已的嘴。 “緩緩,這是真的嗎?”秦夜愕然。 “千真萬確!”初若桃用力點(diǎn)頭,又?jǐn)Q頭看向云朗,壓低聲音道:“伯父,您可把嘴捂緊了!因?yàn)槲医酉聛碚f的這件事,您會驚訝得暈過去的!” “緩緩……”秦夜激動得渾身顫抖。 “千真萬確!”初若桃向他用力點(diǎn)頭,“你在北關(guān)的這段時(shí)間,我機(jī)緣巧合,從流云那里,得到了證實(shí)!” “可是……可是……”云朗嘴唇哆嗦著,想要說什么,可因?yàn)檫^度激動,一直沒能說出來,只是那眼角淚水,已潸然而下。 “當(dāng)年在念慈庵死掉的那個(gè)嬰兒,其實(shí)是陳美儀的孩子!”初若桃將來龍去脈說了個(gè)清楚通透。 待她說完,房間再次陷入一片靜默。 短暫的靜默之后,是云朗驚天動地的哭聲。 這個(gè)男人,縱橫沙場多年,素來是流血不流淚的硬漢,可此時(shí),卻哭得涕淚漣漣。 當(dāng)年失去心愛的孩子,安樂公主大病一場之后,精神萎靡,漸變得瘋瘋癲癲。 她在大棠,因?yàn)樯矸萏厥?,本就是心力交瘁,這樣的打擊,讓她自此陷入混沌之中,不肯面對那慘烈的現(xiàn)實(shí),每日里抱著一個(gè)布偶,給這布偶喂飯換衣,完全活在了自己的幻想之中。 云朗前半生為國盡忠,喪子之后,便隱姓埋名,帶著半瘋的妻子,在這北關(guān)住下來,一住便是十?dāng)?shù)年。 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這注定悲劇的一生,還會有這樣的喜劇出現(xiàn)。 當(dāng)天下午,他便將安樂公主帶到了營帳中。 看到安樂公主的那一刻,初若桃總算知道,為什么流云在看到秦夜時(shí),會是那樣的表情。 這對母子,生得實(shí)在太像了。 哪怕是十?dāng)?shù)年歲月侵襲,哪怕是瘋瘋癲癲,可是,有云朗悉心照顧,安樂公主依然是貌美如花,渾不似年近四十的婦人,瞧起來至多三十歲上下。 她其實(shí)也算不得真正瘋癲,待人接物,尚有禮有節(jié),不失體面,她唯一瘋癡的,可能也就只是在愛子這一樁事上,她的記憶,永久的停滯在念慈庵產(chǎn)子的那段幸福時(shí)光里。 “夫君你為何叫我來這里?”她懷抱著襁褓中的“嬰兒”,將身上的披風(fēng)緊了緊,遮在那“嬰孩”身上,嬌嗔道:“這兒的風(fēng),跟刀子一般,實(shí)在是太烈了!小寶的皮膚,這般嬌嫩,會受不住的!” “不礙事的!”云朗哽聲應(yīng),“這屋子里暖和著呢!娘子,我來抱著小寶!你過去,瞧瞧他吧!” 他指向秦夜。 秦夜看著面前這個(gè)婦人,淚盈眼眶。 安樂公主看著他,人也怔住了。 “你是誰?”她問,不待秦夜回答,便又困惑道:“為何我看到你,像看到自己一般?你為何,生得跟我一般模樣?” “因?yàn)椤鼻匾股锨耙徊?,站在她面前,“因?yàn)?,母親,我是你的孩子??!” “你不是!”安樂公主用力搖頭,“我的寶兒在這里呢!你不是!” 她后退一步,看到云朗手中的“嬰兒”,那臉上便又浮現(xiàn)出寵溺笑意。 “寶兒乖??!娘親最疼我家寶兒了!寶兒你餓了嗎?娘親今兒晚上,給你做蛋羹吃,好不好?” 說著,便將那“嬰兒”抱在懷中,輕輕搖晃著,很快便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旁若無人,只顧著逗弄她的乖寶兒,那臉上的歡喜寵愛,滿得快要溢出來。 秦夜看著她,揚(yáng)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