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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經理的小蜜果在線閱讀 - 第98章 亢龍有悔

第98章 亢龍有悔

    麒麟公司的那片荒地,野蒿瘋長,茅草狂生,結眾的蘆葦在風里搖頭晃腦,大呼小叫,沒見誰進入里面,夜里鷓鴣在密集的蒿茅里凄“咕”地叫。

    秦總經理沒有想過荒草里會有不測之隙。他在想作氣的事情:老板手太軟,縱使工人鬧事,他回大陸只三天,就遇到這樣的事。

    “聳”的一聲,只見兩道混紅的閃電射過來,其中一道擊中他頭部,他眼前一黑,七魂嚇掉了三魂,只感覺有兩人躍出路旁草叢,飛到他身邊,他張開嘴喊時,一團臭哄哄的棉紗塞進了嘴。

    同時,他的兩條胳膊被扭到背后,被麻繩牽綁住,一只巨大的袋子套上他腦袋,袋外一條胳膊夾住他脖子,幾乎要他窒息,腳下一絆,他被按倒在地,袋口被系住了。

    秦總經理使勁蹬、喊,但無濟于事,他用全身力氣蹬不開袋子、拼命喊,喊不出聲,他悶在袋子里,被半拖半抬進了荒地深處,麒麟公司二十畝租借地,荒地占一個車間的范圍。

    原設想:效益好了,這片地就開發(fā)建車間,但廠里沒有新生的氣象,活越來越少,漸漸走向絕路。

    一陣驚嚇、一陣掙扎之后,秦總經理耗盡了力氣,大汗?jié)裢噶死镞呉r衫、襯衣,他想:這不是鬧著玩,這關系到生與死,他很快平靜下來了,腦子是格外的清晰。

    他扭動身后被綁住的手,看看能否掙脫,然而一點希望都沒有,系繩的是老手:不能動,一動就痛徹骨髓。

    他先是被拖著,感覺身下袋子磨蹭草枝,那是麻繩編織的袋子,非常厚,但因為他頭在后、臉在下,磚硝硌了他一下他鼻子,這一硌不要緊,他鼻子流出了液體,他不敢動一下,倔蒿、頑固的牛蒡草(他認為)隔袋皮碰擊他。

    劫他者并不太太慌促,(他想:肯定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也不是一個人,沒有走幾步,后邊的也動手,一個手抓住一個袋角抬起他,身下比剛才舒服得多,只有草枝還在阻攔袋子,剛才,進入袋里一瞬間,方向應該朝南,大約走了十幾步,停了一下,放下稍息,也在改變方向,他臉鼻碰到磚角后,一直沒有動,這時候轉動頭臉,身子也就打動,蹬腳,想蹬踩開袋口,身子像蛐蛐蟲一樣不停地曲,以全身力量,試圖沖破麻袋,后邊的,狠狠地踢他幾腳,最后一腳特別毒,似乎告訴他:

    別動,再動打死你。絕對不是公司發(fā)放大頭翻毛勞保鞋,是尖頭皮鞋。他暫且不動,假裝“老實、聽話”,以免減少臉上再次傷害,以圖后用。

    又開始走,而方向難辨,憑他感覺推算,應該到了野蒿、蘆葦深處,這里適宜藏匿,這些蒿子一桿到頂,像雞毛撣子四散長葉,近蘆葦處更是密密麻麻,那一叢蘆葦密不透風,袋子里悶熱異常,身上不停的汗,他喘氣感到吃力,而求生愿望又使他腦子一點不糊涂。

    去年端午節(jié)前他曾經進去摘過蘆葉,剛剛踩踏進,只見荒草之間爬滿葉子鴨掌形的拉拉刺,他心里懼怕果然被證實,一條黑蛇就在前面草間飛馳而過,猜想它進入蘆葦叢,因為不吉利,他有回去的念頭,但怕別人恥笑,硬著頭皮進了蘆葦叢。

    但現(xiàn)在比那時恐懼得多,蛇算什么玩意?他們是想詐欺老板的錢,還是勒索他家里存款?還是要他的,命?那里,蘆葦葉給他臉上劃出幾道白影子,蘆葦很高,陽光幾乎見不到。見到過小的麻雀窩和大的野雞窩,他們抬他到這里干什么?

    難道他們在這里早就有預謀,挖了坑、藏了見不得人的刑具、殺人的刀劍?秦總經理想:不至于吧,我在大陸沒有做個傷天害地的事,難道與她有關系?是她唆使人來報復?也不至于要他死!不就是失了身么?

    麻袋被放在一個地方,他琢磨不準在何處,他希望在接近人的路邊,但這完全不可能,假如被我打劫的人在麒麟公司,這個人會藏在在什么地方?會藏在那蘆葦叢里?會藏在組裝車間西南角的茅廁里?會藏在茅草叢里?

    我首先會想到的是下水道出口,像井口一樣,水泥板上的圓口,下面是下水道,可以走人。那也在一個蘆葦叢里,不過不在廠里,它在廠外往北半公里莊稼地里的蘆葦叢。

    他傾耳聽外面,一點聲音都沒有,咦,是走了還是坐在地上、還是站著,他分辨不清。于是他再撅動、再次運動全力撅動、再次大蹬大踩,一直到全身汗水流盡,感到嗓子冒火想喝水。

    如果是嚇唬他,把他放在這里,等明天人發(fā)現(xiàn),要是這樣,今晚還算幸運,但他的身子發(fā)抖、手和腳顫個不停。的確,他沒有與誰有深仇大恨,但一定要有仇恨才殺人?

    許多殺人犯無緣無故為了錢殺人!他放開嗓子喊,而嘴里堵著的那臭哄哄的東西,像死耗子吸了他的聲音,身子還在抖,被綁的腳還在顫,明知被老鼠咬住的聲音是遲鈍的、無用的,他再喊,扭動身子蹬腳,嘴巴在麻袋上磨蹭,像一只快宰的豬叫,它能叫出聲音,而他叫不出,總之,他感到馬上有大石扔下結果他、或者自己已經躺在鍘刀之下。

    他喊救命啊,老爺子,可他不在這里;救命啊,刀把子,他曾經上中學時的一個鐵哥們,現(xiàn)在一個公司管理治安。遠水解不得近渴。

    他扭身蹬腿,嘴還在麻袋底蹭,臭布團全濕了,他的嘴不停地張合,臭布(他馬上想到是小孩的尿布,而且越想越覺得有尿味。)尿布有一點已經被他蹭出嘴了,左邊耳朵邊重重地挨了一腳,狠毒,原來歹徒沒有走,就在旁邊,干什么呢?

    又是被踢了一腳——不,好像是磚頭的一角,被人握著打擊他,非常疼,似乎警告他:“別動!”為什么停在這里,是等人還是等殺他的工具,或者已經被保安發(fā)現(xiàn)?

    而今晚值班的保安是黑臉仇熊和紅臉惡馬,惡馬臉如蜜棗,卻是瘸子,說話打嗑,走不快,仇熊值班老愛睡覺,他曾經在會上點過名,也狠狠地當面刮過。

    12點以后的保安,值班基本上都在抓緊時間睡覺。秦總經理裝死狗,一動不動,在袋里老實了幾分鐘,乖巧得可愛。袋外人想象他是裝狗熊,服了。

    偏偏這時候,他身上這地方癢,那地方非搔不可,不動一下,連血和骨頭都在燒,肩膀又被蜇了一針,他條件反射地聳了聳,袋外狠狠地一個磚角碓擊來,打到額骨上,他鈍鈍地悶了聲,當然只有自己聽見,皺眉頭撅嘴,伸腿握拳被袋外發(fā)覺,兩腳毒毒踢到褲襠里,這好像是本廠發(fā)的大頭勞保翻毛皮鞋,其狠如狼,其毒似蛇,不可言,巴不得一腳踢死他。

    也是警告他再不要動,再動要你狗命。他們半拖半抬又開始走,方向,現(xiàn)在他搞不清了,像朝前走,又像是朝后退,也好像是橫著走在野蒿、蘆葦叢、拉拉刺藤里,心里猜測。

    同時心也奔出了嗓子眼,攥到了手里,尿液控制不住了,“呲”地極不愿意地摽出來。袋里悶得如在熱鍋了,身上的汗和尿已經把袋子下面侵透,這是純蕁麻的袋子,非常結實,刀一次砍不透,尿水在下面滴滴了。

    袋子里,尿汗臭屁味,熏得他昏昏沉沉不知天高地遠,但他力圖清醒搞清他們是想劫住他是要錢,還是要殺他?

    他從沒有落井下石害過人,只有那次,他強暴了她,最后她也嘩嘩出水呻吟了,說明她最終愿意了,難道是他男朋友發(fā)現(xiàn)了她不是處的,來報復?

    現(xiàn)在國人對此比較開放,不會太講究的。生死之間,再惡劣的烏煙瘴氣,人腦子處于最具思維張力狀態(tài)。

    一只蚊子在他耳邊嗡嗡叫飛,他下意識動手,被綁的繩子還是那樣結實,沒有一點松懈,而且疼得失去了感覺,好像那雙手已經不存在。

    蚊子就在他下巴上叮了一針,他瞬間扭脖歪頭,夾死它,也不知它跑了沒有,癢中有疼,是癢非疼。外面又是一磚頭,打在他鼻子上,他鼻子酸痛得要哭,接著是液體流淌出來。

    一個人沒有人身自由,意味著別人可以隨便打你、罵你,而你無法還手,你的手腳被人捆住,失去了自由,自由就是怎么珍貴。

    有一只蚊子飛來,比剛才的聲音尖利,干脆停在右臉上,毫不客氣地扎一針??礃幼?,袋子里不止一只蚊子,這只更兇。

    他蟲子似的扭動一下,抬拖他的,停了,他想是不是到了下水道入口,把他隱蔽在下水道里,應該是歹徒最佳選擇。

    這個入口,是在公司外邊、也是在一叢蘆葦里,根據時間判斷,現(xiàn)在最多走到公司門口,但出去要開皺褶廠門,難道已經到了值班室前了,他們和仇熊惡馬暗中聯(lián)系好?他豎起耳朵聽外面有無聲音,沒有一點動靜。

    他心里平靜了一些,至少在公司門口,他不至于馬上就死。平時,他對保安管教比較嚴格,多次他半夜后去公司查崗,去年冬天的一個半夜后的兩點,在門崗透過窗,見到仇熊坐在椅子里呼呼大睡,前面是電磁爐烤著,紅光映紅他臉,他敲了很久才開門,第二天他給他罰款200元,會不會他們串通一氣放歹徒出門,他如果不死,一定要再整門崗,罰款金額要重點考慮。

    蚊子又在脖子上扎了一針,“媽的”,這是罵“蚊子”,如目無王法的強盜咬他,而自己不能還手,如此小東西也在欺侮他,吸血,不敢——再往下想,死到臨頭,他真的不敢再往下想,也許一劍從外面捅進來,他就要流血瞬間窒息;

    也許,把他扔到死蛇、死奶豬、金頭蒼蠅嗡嗡的糞坑里。他全身又顫抖起來,心跳加劇,皮膚熱汗已經沒了,出冷汗,并且頭腦偏偏被污氣侵食得分不清是走還是停。

    他的精神漸漸奔潰,絕望中,他向老天求寬恕,“饒了我吧,上天,我平時管人冷酷無情,迫不得已,是執(zhí)行老板的旨意,是老板叫我管人要狠,不要心慈手軟。”

    他想起一個姓彭的小伙子,在班上打瞌睡,被他開除的事,“秦總,我錯了,你就饒了我這一回!”

    “你已經是第三次了?!?/br>
    實際上,他看見的,就是這一次,還有兩次,是駝子敬科長告訴他的。

    “是啊,也許,駝子敬科長和他有私怨,害他,作為剛來到經理,是應該私下了解一下的。聽說,姓彭的他,還是她的對象,會不會因為那事來報仇?奪妻之恨么。”

    秦總經理想到這里,就放開嗓門喊:“放了我,咱們好說好商量…”

    但他的嘴是被臟臭棉紗堵住的,這時候,他才明白:人有時候,是不能隨便說話的,正如她,是不能隨便玩的一樣。難道是姓彭的,糾集人來報仇?

    仿佛他又騰空,會不會被抬到樓頂上?不在樓頂上,就在二樓的窗口把他扔下去,他也會一命嗚呼,他的心再次被吊到嗓子眼,他再次扭動身子,想隨近或許有人引起他們注意。

    是要去那棵路邊的老榆樹下嗎?那就在出廠大門之后,向西二十米水泥路,再在南北水泥路上向北100米,就到了老榆樹下。

    秦總經理想時,劫他的一前一后果然停下來,袋子落地,他有著地的感覺,地上有碎石子,硌得他大腿側生疼,他是側身躺著,為的是假如被突然拋鄭落地減輕死亡的吞噬。

    他想:“絕對是,他們一條繩子系住自己的脖子,再繞下捆住他腿,是想吊死我嗎?”然而,這時袋子外邊又一條繩子,就在外邊栓到他脖子上,再往下繞住他腿,似乎他的判斷是正確的,他要被吊死。

    此時一定在半夜后,路上沒有人,正是他們作案的好時機,他幾乎要哭,身上的冷汗已經出光了,心是攥在手里跳,他感覺被吊拉著,往上提,再提,提到最高處。

    然后,他好像又被樹上的兩個人,一前一后攥著,只聽得“一。二。三”,他好像被拋向空中,“是摔死我,”他想:“我現(xiàn)在就要死了”。

    他縮作一團往下掉,聽到撲通的落水聲,同時水從袋外溢進來了,原來他們是沉他死在水里,他感覺是在做夢,他但愿是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