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師傅想他不去上海，死心塌地在伊氏礦山機械了，就說：“那你就是籠子里的老虎，好好待著吧；羅網(wǎng)里的麻雀，也不要嘰嘰叫了?！秉S工程師看出微信言外中有音，回信：

    “毛師傅，你理解錯了，也怪我，事先沒有給你說，毛師傅，我聯(lián)絡(luò)了個人，準備自己干，在秦始皇路那邊，現(xiàn)在彩房車間已經(jīng)起來了，正式開始時，我還要聘你呢。”

    毛師傅發(fā)個表情，驚得臉歪嘴斜，幾個豎起大拇指的“贊”，八朵大紅花，說：“老舜頭一定來，一定來。”發(fā)個哈哈“大笑，”再來一個“快活地流淚”，飛旋而來一個月亮，毛師傅的意思；我在月亮上笑的都流淚了。這想象力，對于一個60來歲的師傅來說，是個創(chuàng)舉。黃工也佩服了，他憑空想象造“永動機”，可沒有想到月亮上造去。

    黃工程師深信高手在民間。對于表情包，黃工許多都不知道，平時只會發(fā)“微笑”“大笑”“臉紅”之類，能發(fā)出夸張、幽默的，他朋友中少見，他發(fā)不出。老舜頭這回繞到本題上來，他發(fā)去微信：“公司裁員，我們反對，集體大停工，你參加不？”

    不知聽他從何處找來的表情彩圖：聳天的煙囪不冒煙了，起航客輪“發(fā)動機停了”，車銑刨沒人cao作，“停工了”，末了，大海里魚群游動，一條金黃色的長龍經(jīng)過太華村大街。

    黃工程師回信：“有毛師傅你參加，我一定參加。有空到我那邊廠里看看。”黃工程師發(fā)了個乾隆皇帝巡視江南的視頻，今天中午兒子給他發(fā)來幾個視頻，這回心血來潮、靈感出現(xiàn)，就把這視頻發(fā)了，他的意思說：你毛舜才的舜，五帝之一，和皇帝一樣，也可來“巡視”，黃工程師特意引了***詩詞調(diào)侃：春風楊柳萬千條，六億神州盡舜堯。

    毛師傅發(fā)個王八吹豬尿泡的視頻，并引言曰：“三皇五帝可以稱為‘巡視’，咱烏龜不可這樣吹?！苯酉聛硎恰芭?。啪。啪?！睅茁暠?，豬尿泡碎片亂飛，逗得群里許多人點贊，說毛師傅老當益壯，愈是幽默。

    毛師傅說：“看來，技術(shù)科和白領(lǐng)，翩翩群鳥，就你飛在藍天，看得遠，其他，學縮頭烏龜?！卑l(fā)來一副烏龜縮頭、刺猬縮頭的彩圖。黃工正要回，熊經(jīng)理也進來巡查，他臉色不太好，下巴底下槽頭rou一顫一抖，眉毛一橫一撇。

    他說：“我覺得空氣不太對，好像有牛味老鼠喘氣味，古人說：山雨欲來風滿樓，有人新建一個群，可能想干什么，有什么見不得人的？為什么刪掉在坐的？你們不要理乎?！?/br>
    一個框里一個人，前后幾排，都坐著，不用抬頭，也看見隔離框上露出的胖肥臉蛋，帶點嘲笑的“熊樣。”通常，一點聲音沒有，細微的喘氣聲和脈搏的跳動。

    “小蚱蜢跳騰，能成什么氣候？被刪出群，是你走運，這次要有什么龜孫子、蚱蜢子跳出來，開除不給基本工資！白領(lǐng)跳達，罪加一等，你是自覺的?！?/br>
    坐著的白領(lǐng)，有的裝著對電腦笑，點著鼠標；有的在看伊萊方便面的銷售曲線圖，有的似有其事，在看各類礦山機械訂購的柱圖，黃工程師并不在乎熊經(jīng)理在與不在，他資格比他老得多，這公司還是國營時他就來了，他了解他的底細：

    “熊玩意，還不是遛狗子上去的？就這本事，我不會溜，也不想溜。要是當時全公司工人投票，看革新成果，看工作方案，我敢和你拼。你是什么東西？50萬買一個車間，轉(zhuǎn)手500萬，你這錢是撿的，還不夠，典著b臉來打工，尼瑪?shù)模装椎慕o你錢?！?/br>
    黃總工程師發(fā)信：“熊經(jīng)理來了，像兇神惡煞，是誰給他如此囂張權(quán)利？”黃工給毛師傅連發(fā)了幾個憤怒的表情，氣的山羊臉發(fā)紅，眼睛直冒火，他說：“我要爆炸了。”

    毛師傅立即給他發(fā)來下雪的彩圖，降溫，給他兩串小孩吃的冰糖葫蘆，一只能消氣的青蛙，毛師傅認為青蛙叫是因為心里有氣，因此一叫嘴邊上氣個泡，而能自己消掉氣。

    黃總工程師問：“天曉建群要干什么？為何不給我說？信不過我？”毛師傅對他說：“你現(xiàn)在打開群看一看，就知道了。”黃總工程師打開群，看見一個投票箱，又看見包括自己在內(nèi)的118個被選名單，投票說明：“請選出五個入圍的工會主席候選人?！?/br>
    列出了選擇的具體方法，毛師傅對黃總說：“你選擇五個人，點到投票箱口。這個軟件是夏禹紅豆從網(wǎng)上下載并改造搞來?！笨偣こ處煷蟪砸惑@，真的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民間有能人、高人，他認識紅豆，沒有想到這孩子有這兩下子。

    他見過網(wǎng)上投票，就是沒有見過這樣簡單大眾化的投票，可以把名單點進投票箱。他選了五個人：向欣美、毛舜才、孔大海、王無、夏禹紅豆，其中夏禹紅豆不到20周歲。他不點自己，知道自己長處、短處，在機關(guān)，他只有一個朋友，是財務(wù)總監(jiān)，名叫東方見。

    他選的基本上體現(xiàn)大家意愿，最后出來，入圍的毛舜才、向欣美、孔大海、王無、黃耀祖，都在100票之上，可是黃總工程師在群里放炸彈，說：“我放棄，提夏禹紅豆，孩子有前途?！北贿x上的，自己不當，讓賢，黃總得到大多數(shù)工人的贊，得到許多紅艷艷的鮮花，但畢竟紅豆太年青，有人勸黃總不要推辭，黃總堅持說：“正說明我們的事業(yè)后繼有人。”

    夏禹紅豆發(fā)了一連串的爆米花：謝謝、謝謝、謝謝?！拔彝扑]云千秋大哥，他是紫云洞原道長，也是葡萄園曾經(jīng)的承包經(jīng)營者、伊萊龍的情敵、對頭，有些事情用得著他。”

    嗯，有人贊道：人小，頭腦不簡單，黃工慧眼識人。這個群里，還沒有云千秋、蘭蕙的微信加入，王無就把他倆的名片復(fù)制給群主，群主發(fā)信邀請加入群，正在忙的兩個人即刻加入，和康贏贏、劉利利、來星辰說起，也想加入，蘭蕙直接給他們的名片復(fù)制給望天曉，他們的網(wǎng)絡(luò)使用唐星漢家的wif，不過他們馬上開學，康劉已經(jīng)買好去北京的火車票。

    這樣，這個群已經(jīng)不限于礦山機械。王無，當之無愧的入圍候選人，也發(fā)信：“我也放棄，提汪燕，她是紫云洞主要負責人，集體選出來的，比我強?！苯又?，王無介紹了汪燕被紫云洞集體選舉為代表的過程，她和唐二嫂一樣，和工人們一起干最累的活。

    唐二嫂向欣美正在推卸完一車滿滿的鐵屑、鐵沫，進東門如車間時，聽到手機“嗚。嗚。嗚?！钡慕?。進入車間，立即有網(wǎng)絡(luò)，接收的，是廠機關(guān)的路由器。

    她腰上有個專門放手機、錢的新式錢包，不過，她沒有立即打開，她連推幾車后，很累了，車子就放在要推掃的下一個目標——鐵屑、鐵沫前，秋老虎還要吃人，他渴得不行，邊擦汗邊走去她的工具箱，箱里有她昨夜準備下的一塑料桶涼開水。

    她從工具箱里拿出一個大碗，倒了一大碗水，“咕哆。咕哆。咕哆。”喝個精光，太爽。這碗是廠門口蘭州牛rou面館的，比一般碗大。她一次端進來吃，問戴瓜皮帽的寧夏老鄉(xiāng)借的。

    唐二嫂的“小息”，就是看剛才“嗚。嗚?！钡氖鞘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