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賀到底是經(jīng)歷過大風(fēng)大浪的人，立刻反應(yīng)過來道：“好的楚爺，既然這樣，我就去聯(lián)系一下導(dǎo)演，看有沒有什么角色可以直接給顧少演?！?/br>
    “你去挑幾個有意思的，沒有也不要緊?！背褚沟?，他問顧陽：“你想演什么樣的？”

    顧陽想了想說：“軍旅吧?！?/br>
    楚今夜點點頭，對張賀道：“去聯(lián)系一下導(dǎo)演，實在沒有，就去挑幾個好的本子，我來投資?！?/br>
    張賀笑意不改，心中卻暗嘆了一聲厲害，得到答復(fù)后，他立刻去聯(lián)系幾個熟識的導(dǎo)演，問有沒有合適的角色，要戲份重，要有趣。

    待他走后，楚今夜望著顧陽，伸手摸了摸他的臉。

    少年的臉頰光滑細(xì)膩，像一片綻開的花瓣，嘴唇嫣紅，如一道紅色的艷霞。

    他忽然口干舌燥起來，就這么看著顧陽長長的睫毛，手卻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顧陽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異常，還笑著問他：“今天早下課了，楚先生，我們一起去吃飯吧?！闭f著親密地挽起了他的手，自然地走向餐廳。這段時間他們親近不少，他也經(jīng)常會這樣做。

    楚今夜的身體僵硬了一刻，又放松下來，隨著顧陽的步伐，一同到餐廳，今天的菜有白切雞，清蒸鯽魚，和三鮮豬肝湯。顧陽受了傷后，楚今夜為了給他補身子，想盡辦法地要他吃些補血的東西。其中包括顧陽不喜歡的豬肝，所以他一看到豬肝，就孩子氣地嘟起嘴道：“我不想吃這個。”

    楚今夜好言好語地安撫他道：“補身體的，喝一點，等下給你多上一道慕斯蛋糕?！?/br>
    顧陽愛吃甜食，猶豫了一下之后接受了這筆交易，添了一碗豬肝湯，又給楚今夜添了一碗，笑著說：“楚先生，你也多補一補呀?！?/br>
    楚今夜拿他沒有辦法，逼著他喝下去，他望著顧陽，難免閃神，下午少年綺麗的姿態(tài)還歷歷在目，想起來都不免臉紅心跳，他看顧陽仰頭喝湯，露出的一段脖頸有柔軟的弧度，喉結(jié)輕輕一滾，落下一滴水珠，可能是學(xué)了身段的緣故，就這么一個動作，也叫人心中一動。

    顧陽喝完湯，發(fā)現(xiàn)楚今夜還看著他，不免笑道：“楚先生，你別看著我，你也喝呀。”聲音甜滋滋的，像一個小壞蛋。

    楚今夜一閉眼，把guntang的湯汁一飲而盡。

    又過了一兩個星期，張賀喜滋滋地給顧陽來了電話，“有一個機會?！彼麑︻欔栒f：“王導(dǎo)——王鶴松導(dǎo)演的新電影，有一個角色在挑人，我覺得很適合你，你要不要去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　陽陽念的臺詞，來源于《莎樂美》，王爾德的戲劇

    第4章 《渭河戰(zhàn)》試鏡

    顧陽當(dāng)然是要去的。

    張賀在回去之后也是下了心思，聯(lián)系上了王鶴松，王鶴松是名導(dǎo)中比較圓滑的一位，向來不會和投資人過不去，他手上剛好有一部軍旅的緝毒片在拍攝，聽張賀一提，就立刻要顧陽來試鏡。

    說是試鏡，其實只要顧陽去了，角色就是內(nèi)定了。戲份不少，形象正面，張賀對這個結(jié)果也很滿意。他想著，娛樂圈向來青衣小生涇渭分明，顧陽既然只想演戲，不走小生的那一套，那就不必去演粗制濫造的電視劇攢人氣，干脆先在名導(dǎo)的電影里露露臉，打入電影圈，磨練一下演技，以后再想出演大制作就容易。電影的逼格總是比電視劇高一些，要是顧陽能好好演，再拿幾個獎，就不得了了。

    張賀當(dāng)天就來接顧陽去試鏡，試鏡地點在王鶴松自己的攝影棚里，到的時候已經(jīng)雜七雜八來了不少人，王鶴松在和人說話，笑呵呵的，看到張賀來了，就熱情地迎過去，一眼就看到了顧陽。

    顧陽長的纖細(xì)，端麗，甚至帶一點女氣，頭發(fā)又留長了，眨眼一看還誤認(rèn)是個好看的小姑娘。一照面，王鶴松還沒說什么，他身后的宋編劇心中可是一個咯噔，長相漂亮的小鮮rou在電影里打醬油的事情屢見不鮮，但也要分場合劇目。這部電影可是正兒八經(jīng)的特種兵電影，選中的幾個主角都是身材健美的肌rou派，冷不丁來一個顧陽這樣的乖乖牌，身上rou沒二兩，穿上軍裝估計都掩不住脂粉氣，實在畫風(fēng)有點不對啊。

    張賀笑呵呵地對王鶴松道：“王導(dǎo)好——這是顧陽，我?guī)麃斫o您看一看?！?/br>
    顧陽笑著說：“王導(dǎo)好，我是顧陽?！?/br>
    王鶴松也笑瞇瞇的應(yīng)了，上下打量了顧陽一番，他和編劇不一樣，知道顧陽的來頭大，一開始就不答應(yīng)他來還好，答應(yīng)了又說不行可真是要得罪人的，所以他一早就做好準(zhǔn)備，使勁兒找顧陽身上的優(yōu)點。如今見了真人，倒也沒多失望，反而松了口氣——臉小，上鏡，眼睛大，眼神清明，普通話也標(biāo)準(zhǔn)，看上去也是個懂事的，這就比預(yù)料中的好多了。

    他心一定，就笑呵呵地對顧陽說：“小顧啊，一看就是個好苗子，來，我們?nèi)ダ锩嬖噹讏鰬??！?/br>
    此言一出，攝影棚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顧陽身上，宋編劇心里一個咯噔，顧不得場合，搶先道：“房間里面沒打掃，亂得很，不如就在這里試，還有攝影機呢?！?/br>
    他一說話，就感到張賀如刀一樣的目光戳了過來，進房間試鏡和在大庭廣眾之下試是完全不一樣的概念，私下有什么問題也就輕描淡寫一筆帶過。在人多的場合，被那么多眼睛注視，每一個微小的錯誤都會被完全的放大，而且顧陽還沒有對著攝影機演過戲，很多新人第一次上鏡就會很緊張，從而丑態(tài)百出。宋編劇這樣做，也是打著叫顧陽知難而退的主意。

    王鶴松笑了笑，倒也沒有堅持，對顧陽道：“那小顧就在這里試吧，挑一段演就好。大膽一點，沒有關(guān)系。”

    他都發(fā)話了，張賀也不好說什么，只是再冷冷看了宋編劇一眼，拿了劇本走到顧陽旁邊竊竊私語。在顧陽看劇本的時間里，攝影棚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一些低低的議論聲。

    關(guān)系戶在哪里都是被看輕一等的，不過娛樂圈里這事兒屢見不鮮，人們一看顧陽是被張賀帶來的，就知道他后臺硬，也不敢說什么太過分的話，就是等著他演戲，想看一看笑話。

    顧陽看了大概十分鐘的劇本，對王鶴松道：“王導(dǎo)，我準(zhǔn)備好了?！?/br>
    時間這么短，王鶴松有點驚訝，不過他還是沒說什么，笑道：“那好，開始吧?！?/br>
    顧陽點點頭，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中央，攝像鏡頭也在宋編劇的授意下對準(zhǔn)了他。

    顧陽已經(jīng)換上了一身破舊的軍服，沾滿灰塵，硝煙味濃，軍裝大了一碼，松松垮垮地露出他白皙的手臂。

    這部叫《渭河戰(zhàn)》的電影是一部緝毒片，講的是一隊特種兵與一群毒販在渭河一帶斗智斗勇的故事，劇情一波三折，真相撲朔迷離。顧陽所演的角色公孫瑜是特種兵里年紀(jì)最小的一位，是他們安排在毒販身邊的情報員，一路不斷為特種兵特供情報，最后被毒販發(fā)現(xiàn)，一槍打死在渭河邊，是一個有勇有謀的悲劇角色。

    顧陽對著鏡頭，說了他的第一句臺詞：“你來了?！?/br>
    王鶴松和宋編劇的眉頭同時一挑。

    這一挑，是因為他們知道了顧陽選擇的是哪一場戲，那是公孫瑜唯一的一場獨角戲。

    王鶴松之所以如此大膽地啟用顧陽這個新人，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公孫瑜的很多戲份都是多人戲，是有另一名演員出場的，兩個人的戲，難度遠遠小于獨角戲，只要一方演技純熟，另一方就算差一點也能演下去。王鶴松當(dāng)時就準(zhǔn)備好，只要顧陽不是真正的榆木爛泥，他就要和他對戲的演員帶上一帶，總能圓過去。

    可他沒有想到，顧陽一挑就挑中了唯一一場獨角戲，這是偶然還是刻意？

    這場戲，是公孫瑜心里的一場復(fù)雜掙扎，他知道他的身份已經(jīng)被毒販覺察，可能馬上就要被滅口，而同伴也與他失去了聯(lián)系，他站在毒販關(guān)押他的房間里，看著窗外，想象著同伴會突然出現(xiàn)，打破牢籠救他出去。

    劇本里的公孫瑜，也不過十八歲，還是個孩子。

    顧陽睜著眼，直視著鏡頭，攝像頭完美地照出了他臉上的每一絲表情。他的雙唇輕張，臉色帶著一點淡淡的惘然，雙眼望著那根本不存在的窗外，說：“你來啦?！?/br>
    在場的人都知道，那個你，是公孫瑜的上級王石，這次緝毒行動的隊長，是公孫瑜亦師亦父的存在。

    顧陽搖搖頭，他的動作很輕，像是覺得有些好笑一樣，他的臉上也確確實實流露出了一點笑意，像是在自嘲，又像是真的覺得好笑。

    “你怎么會來。”他自言自語地說，眼里的火光像是燃起又熄滅：“你怎么會來呢？”

    這時，他的雙眼忽然凝固了，一種狂喜出現(xiàn)在他的臉上，他驟然望向窗外，那里傳來了動靜！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fù)涞酱扒埃吐暫爸跏拿?，可很快，他眼中的火苗熄滅了——那是一只貓，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跑走了?/br>
    顧陽僵立了片刻，慢慢跪到地上，頭發(fā)遮住了他大半張臉，他的身體在輕輕顫抖，像是風(fēng)中殘存的燭光，下一秒就要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