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驚得失聲叫了出來。分家時幾乎沒有分得一分錢，若是再沒有了這些東西，她所擁有的財產(chǎn)只剩那一床被褥了。

    “那不行?！卑讖娬f道，“虹每天都得吃些雞蛋增加營養(yǎng)，要是把那幾只雞也給了你，你讓虹靠什么補身子。那大彩電是我們結(jié)婚時彩虹帶來的嫁妝，也不能給你?！?/br>
    孫寡婦與白強素來不合，直言不諱道，“我也沒說非讓你們住。反正這正屋、耳房都是我家的，廚房也是。”

    “你——”白強氣得站了起來，又是一副要與孫寡婦吵架的模樣。彩虹見狀，趕緊拉住了他，把他重新拉到了位置上。

    白老漢也說道，“什么你家我家的，咱們都是一家的。這家還是我說了算，強子和兒媳婦哪兒都不去，等房子拆了以后就搬到東耳房里住?！?/br>
    彩虹卻不以為然，她自個兒琢磨了一會兒，就說道，“娘，這拆房子搬家不像小孩兒過家家，說怎么著就怎么著了。你讓我們想幾天再拿主意?！?/br>
    白強有些驚訝地看著彩虹，問道，“你還真想去她那破家住哦？全是土坷拉壘起來的房子，白給都沒有人要呢！犯得著用咱的東西給她換么？”

    彩虹瞪了白強一眼，暗示他不要說這樣的話，彩虹要說話時，又是一副溫文爾雅的表情，她說這話時沒有朝向任何一個人說，道，“反正現(xiàn)在都是各過各的了，在一個院子里住和不在一個院子里住都一個樣?！?/br>
    聽彩虹這么說，白老漢卻慢慢地低下了頭。他知道，這些話是彩虹給他說的。要不是當(dāng)初他們做出那些不倫的事來，這個家也不會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再看彩虹活得那樣辛苦，他以為這些都是他一個人造成的。心里背負的那個十字架突地又覺得重了些。就是這么一個無形的東西，常常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也是他苦悶的根源。

    第十章 拆房(8)

    6）

    晚上，白強拿著一瓶白酒去山子家的時候。山子家已經(jīng)很是熱鬧了。

    白強推門進去，見一張大桌子旁圍坐了七八個人，且全是村里的干部。白強以為山子單是請他喝酒的，沒想到會有這么多的人。與他們在一塊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連招呼都沒有打，轉(zhuǎn)身就想走。

    白要篙正叼著煙倒酒，他眼快,看到了白強就喊道，“強叔！——”

    見被人發(fā)現(xiàn)，白強就不好回了，強作笑容寒暄了一句，“大家都在哪！”

    山子從旁邊拿了條凳子，眾人都挪了挪以便騰出地來讓白強坐。

    待白強坐下后.,山子道，“你咋來這么晚，大家伙都等你好一會兒了。來！先自己罰自己一盅酒?！?/br>
    白強用雙手接過了，看看眾人，嘿嘿傻笑著，然后舉起杯來一飲而盡。

    這一次是在山子家喝酒，于是他便充當(dāng)起了主持人的角色，說道，“趁著大家伙都沒醉，咱們先說說今天的事。一來呢，這莊子是劃完了，都忙了一個多月了，大家都在我家聚一聚，慶祝一下。這二來呢，白強要重新進村委會，還是讓他來當(dāng)會計?！闭f過了就問白土山，“是不是這個意思？”

    白土山看了一眼喝了一盅酒就被燒得滿臉通紅的白強，說道，“這是咱村委會的意思，可咱也不能一廂情愿，也得問問白強自己愿意不愿意?！?/br>
    白強道，“離開了咱村委會，才知道咱村委會的好。大家抬舉我，還能讓我當(dāng)這會計，我感激都還來不及呢，又咋會不愿意。”

    山子有些不信，說道，“要是你那不懂事的媳婦再來找土山讓你辭去會計怎么辦？”說著，還開玩笑道，“我看哪！你是得妻管嚴了?！?/br>
    一席話惹得眾人都笑起來，對這樣的玩笑白強是窘迫之極，說道，“這一次不會了，我那娃馬上就要出生，她不會常出門的。只要是不讓她知道就行了?！?/br>
    白土山拍了一下大腿，說道，“這樣也行?！庇终f道，“你家房子要拆了，你要住哪兒？我看你們一家子還是搬到村委會住去吧！”

    對白土山的話，白強感激之極，說道，“成，我回家給虹說說去。”

    白土山看著眾人,道，“從明天起，咱們就要開始在亂墳崗那塊兒地上建村委會的房子了。到時候誰要是有時間的話就去那塊兒地去看看，別讓那些建筑隊給偷工減料。”

    “成！——”其他人都應(yīng)道。

    白土山略略起身，好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去說。他這個樣子把大家伙的主要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道，“這事兒早些日子陳鄉(xiāng)長就給我說了。過了夏收以后，想讓咱村成立幾個養(yǎng)雞專業(yè)戶，他們包產(chǎn)包銷，咱負責(zé)養(yǎng)就行了。這可是一本萬利的事情。”

    以為白土山又要發(fā)錢了，卻想不到是這回事，白要篙首先坐回了原處，說道，“這房子都是剛蓋的，那兒有錢養(yǎng)雞？”

    “瞧你那點兒出息頭，一輩子也掙不了大錢。”白土山斥責(zé)了白要篙幾句，又對眾人說道，“可以去親戚那里借。要是借不來的話就去合作社貸款。只要想干兩三年就把本錢給弄回來了?！?/br>
    白土山還在神秘兮兮地說道，“咱以前那都是小打小鬧。陳鄉(xiāng)長還想在咱村里蓋個廠子呢！”

    這一下可引起了眾人的興趣，關(guān)于專業(yè)戶的事村干部里面有些人是知道一些的，所以他們并不覺得希奇。不過，對于白土山所說的蓋廠子，他們可的聽都沒有聽說過。

    山子驚奇，道，“蓋啥廠子，以前咋沒聽你說過這件事？”

    白土山說道，“我也是前兩天開會的時候聽陳鄉(xiāng)長給我說的。不過這事能不能整得成還不一定呢！咱還得爭取?！?/br>
    白要篙興奮地說道，“叔，就像是城里建的工廠么？”

    白土山夾了一口菜，說道，“那當(dāng)然啦！”

    白大川也接過了話茬，說道，“那咱們不都變成城里人了。以后再要打工的時候就不用去外面了，直接在咱家門口打工就行了?！?/br>
    山子獨自抿了一口酒，說道，“哪兒會還用咱們打工，廠子是咱們的，讓別村的人來咱們村打工就成了?！?/br>
    白土山呵呵笑著，道，“說得也是?！敝钢状蟠ǖ谋亲诱f道，“瞧你那點出息頭，盡知道給別人打工?！币荒昵?，白土山對任何人都還是點頭哈腰，連一句硬氣的話都不敢說，可是現(xiàn)在，在白家莊，他不敢數(shù)落的人幾乎沒有。

    白大川嘿嘿笑笑，不在說什么了。

    這時，白強也問道，“土山哥，咱村到底要蓋啥工廠？”

    白土山看了白強一眼，說道，“這個還不好說。陳鄉(xiāng)長也沒有給我說要在咱村建什么工廠。反正是只要能建工廠，那都是能撈大錢的事?！逼鋵崳淄辽绞侵酪诎准仪f建什么工廠的，只是在這席面上不好說出口，因為陳鄉(xiāng)長要在他們村建的是火葬廠。

    白土山舉起了酒盅，說道，“大家伙也別盡說話了，都舉起杯來，喝酒！喝酒！”

    眾人應(yīng)諾，舉起來一飲而盡。

    第十章 拆房(9)

    比起村里其他人來，他們都是酒場的老手，山子拿起酒瓶，起身給眾人都一一倒?jié)M了酒，最后給自己也倒上了，先喝了一口，以示敬意，繼而說道，“說了半天的話，這酒還沒下去半瓶呢！咱們在坐的都沒有外人，我先走一圈，誰要是輸了喝兩盅酒，我輸了的話喝一盅酒?！?/br>
    “好！”“好！——”在坐的大都應(yīng)聲附和著，這屋內(nèi)的氣氛一時間變得高漲起來。

    按照順序，山子先和坐在他旁邊的白要篙打起了酒官司。

    山子先給白要篙倒?jié)M了酒，說道，“要篙，幾個媒一盅酒？”

    白要篙知道自己輩分低，也知趣，道，“我聽叔的。”

    山子道，“好，爽快！一個媒一盅酒怎么樣！”說著就伸出了右手。

    白要篙也伸出了右手，兩個人的手就勾在了一起。白要篙張嘴就喊，“哥倆好！——”

    “呸！——”“好”字還沒有落音就被山子唾了回去。

    “咋了？”白要篙見山子突然這個樣子很是不解。

    “我是你叔，咋能說哥倆好?！鄙阶诱f道。

    眾人聽了，嘿嘿笑了起來。

    白要篙有些為難地看著白土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白土山知道這是山子在有意刁難他侄子，就說道，“你山子叔比你大一輩，喊‘爺倆好’就行了?！?/br>
    酒場向來是挾私報復(fù)最好的地方。說是報復(fù)其實也不然，頂多是對自己看不慣的人狠狠地奚落一番。不過看白土山替白要篙解了圍，山子也不好再說什么了。

    兩個人的右手又拉在了一起。還一齊說道，“爺倆好！”

    “五葵手！”山子伸出了兩個手指頭。

    “六六順！”白要篙伸出了五個手指頭。

    “三桃源！”山子沒有伸出手指頭。

    “四季春！”白要篙伸出了兩個手指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