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明明不久之前才剛剛教會他彈一些簡單的音節(jié),現(xiàn)在卻仿佛要重新開始。 冬歉的手指放在琴鍵上,眼中沒有一絲一毫的神采。 很陌生。 他是很喜歡鋼琴的。 可明明喜歡,卻一直沒有好好地坐下來觸碰過它。 為什么? 究竟是什么事情,耽誤了他這個喜好。 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才會讓他主動放棄這件會令他愉快的事情。 是什么樣的事情? 忽然,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整個人像是被上緊了發(fā)條,毫無預兆地站了起來,匆匆往外走去。 他走的那樣快,那樣匆忙,幾個人都沒有攔住他。 凱英一直追到樓下才攥住了他的手腕。 他不安道:“小歉,你怎么了?” 冬歉慌張地看著他:“現(xiàn)在幾點了?” 他喃喃道:“要訓練了?!?/br> “我是副獵長,怎么可以帶頭缺席。” 他垂下眼眸看著自己胸口前的衣襟,上面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什么東西。 “我的胸章呢?” “胸章....” 看著冬歉這副樣子,凱英心中一梗,忽然想起了圣手交代的話。 現(xiàn)在的冬歉,似乎會出現(xiàn)一些記憶錯亂的問題。 看情形,他現(xiàn)在的記憶或許還停留在成為血族之前的時候。 可是他要怎么告訴他,他現(xiàn)在的榮譽已經(jīng)被剝奪,他過去所有的光輝已經(jīng)不再屬于他。 甚至于到現(xiàn)在,他還被黎明的大部分人視作叛徒。 他的手放在冬歉的脊背上,抿了抿唇,輕聲道:“回去吧,小歉?!?/br> “再也不用訓練了?!?/br> 冬歉雖然聽不見他在說什么,但是也從他的口型和反應(yīng)中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 為什么不用訓練了? 因為....他成為了黎明的叛徒。 他這么在乎黎明,又為什么會成為黎明的叛徒? 因為他被血族親王阿塔爾親自初擁。 從此以后,就哪里也沒有容身之處了。 為了活著,付出了所有,利用了所有能利用的一切。 他緩緩垂了眼簾。 “不用訓練了.....” “再也不用訓練了.....” 冬歉那一刻的神情那樣落寞,看在眼里讓人格外揪心。 凱英面露不忍:“小歉,回去吧?!?/br> 他在冬歉的掌心里小心翼翼地,一筆一劃地寫著“回家”。 冬歉茫然地看著他。 回家? 回哪里去? 還有什么地方可以接納他嗎? ..... 黎明的夜晚也十分幽暗。 當圓月被烏云遮擋之后,無論是血族和還是人族,都公平地都沉入無盡的暗夜中。 凄厲的風聲拍打在窗戶上,無形中增添了幾分詭異的氛圍。 其實冬歉現(xiàn)在的情況,身邊最好還是要有一個人陪著的。 但是冬歉對自己的私密空間非??粗校瑒e人進來,反而會加重他的不安。 就連凱英待在他的身邊都不能增添他的安全感。 冬歉一個人枯坐在房間里,連一支蠟燭都沒有點燃。 他單薄的身影浸沒在黑暗里,只有一雙眸子還有星星點點的光芒。 像是火爐里最后的火星。 契魔照常從夜色中出現(xiàn)。 它敏銳地發(fā)現(xiàn),冬歉今天的反應(yīng)很不對勁。 無論自己在他耳邊說什么,他都不會給出來一點反應(yīng)。 就好像完全聽不到它在說什么一般。 這種情況,契魔倒也不意外。 解除血祭的獻祭到了最后,契主確實會出現(xiàn)這樣的反應(yīng)。 再這樣下去,他還會越來越虛弱,直到死亡。 契魔明明已經(jīng)見慣了這樣的事情。 可當冬歉也陷入這種處境中,契魔竟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些不忍心了。 但是它終究只是契約產(chǎn)生后的附屬品,沒有辦法干擾契主的決定。 冬歉既然決定獻祭,它身為契魔,其實沒有辦法做些什么。 它在他的耳邊,不放心道:“你....還好嗎?” 冬歉沒有給出回應(yīng)。 許久,他抬起眼睛,看見契魔的那一瞬間,忽然有點恍惚。 好像有那么一瞬間,忘記了它是誰。 契魔心中發(fā)沉。 午夜即將來臨,它必須按照自我獻祭的契約,索取血液。 無論冬歉現(xiàn)在是怎樣的狀態(tài),它都必須照做。 哪怕心覺不忍。 它緩緩靠近冬歉。 咬破手腕的那一刻,冬歉似乎是覺得有些疼,下意識的瑟縮了一瞬。 他下意識地想說別咬,又很快意識到倘若拒絕,他一直以來做出的努力就白費了。 雖然時不時地會忘記一些事情,但某些執(zhí)念還是融化在血液里,成為了一種條件反射下的本能。 于是他蜷縮著忍了下來。 契魔心中微痛。 以前向冬歉索取獻祭需要的血液時,他看起來都格外的輕松,語氣也很隨意,仿佛對他來說,這只是一件不痛不癢的小事。 但是現(xiàn)在,契魔才意識到,不是這樣的。 他只是故作堅強,故意裝作沒事,甚至還能跟自己插科打諢幾句。 故意將氣氛弄得不那么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