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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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霞驚得直接站了起來:“那怎么可以?那怎么行?你怎么可以不回來?!” “我不能回來。”陸沉音一字字道,“若我想和師父真正在一起,就不能再做他的徒弟?!?/br> 落霞愣住了,半晌才道:“……對,你說得對,看我,都快忘了那些事了?!彼匦伦聛?,失魂落魄了一會,喃喃道,“可你也不能就這么入了畫溪山啊,那你之后要用什么身份留下來呢?其他仙宗的掌門不可能永遠留在這里的……” “那我便離開?!标懗烈艉敛贿t疑道,“不能一直留下來也沒關系,我會抽時間來看你的,或者你下山的話,也可以來看我?!?/br> 頓了頓,陸沉音問了她最想知道的問題。 “我聽說……一年多之前,師父一個人蕩平了魔界,是真的嗎?”她自己都沒發(fā)覺,她問這個問題時聲音有多緊繃,握著朝露的力道有多大。 “是真的?!甭湎嫉吐曊f,“我聽師父說,他們趕到的時候,魔宗已經(jīng)沒有一個活人了,魔尊也死在了太微劍下。” “那……我?guī)煾杆€好嗎?” 在宿修寧沒有兌現(xiàn)承諾立刻來找她的日日夜夜里,她都在擔心,他是不是受了很重的傷。 她也想過是不是他后悔了,不想要她了,但總覺得,任何男人都可能如此,唯獨他不會。 所以她問這個問題,其實也能篤定答案,但落霞的回答讓她有些茫然。 “我不太清楚,當時跟著去的都是各仙宗的掌門長老或者精英弟子,咱們宗門里跟著去的也就崔師叔和齊師叔,我只聽掌門師祖說,玄塵師祖回來就閉關了。”落霞一邊觀察陸沉音的神色一邊小心翼翼道,“好像是這一戰(zhàn)讓玄塵師祖有所悟,所以一回來他就抓緊閉關修煉了,想來他再出來的時候,就是飛升的時候吧……” 落霞是知道陸沉音和宿修寧的事的。 但現(xiàn)在看陸沉音還活著,她就知道宿修寧對外的那些說法都是假的。 可她如今說的也是實話,這是她得知的全部信息,不管是崔師叔還是齊師叔,亦或是掌門師祖,還有她師父,大家都這樣說。 他們都說,再見玄塵仙君的時候,就是接引天光大開,他飛升的時候。 陸沉音聽了她的回答,很久都沒說話。 她表情挺正常的,看不出什么難過傷心,但她越是這樣,落霞越是擔憂。 “師叔,你放寬心,反正咱們早就知道師祖很快就要飛升了,現(xiàn)在也沒什么區(qū)別對不對……”落霞不知道宿修寧承諾給陸沉音什么,所以她才這樣安慰她。 陸沉音也什么都沒提,她勾唇笑了笑道:“我知道了,這樣挺好的,師父飛升的時候,我一定會去看的。”頓了頓,她“啊”了一聲,“不對,現(xiàn)在不能叫師父了,我已經(jīng)不是他的徒弟了。”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自語道,“現(xiàn)在該和其他人一樣叫仙君了?!?/br> 落霞擔憂不已地望著她,還想說什么,敲門聲響了起來。 “掌門,小師姐做了芙蓉糕,說你很喜歡吃,讓我送過來一些?!?/br> 是景明的聲音。 陸沉音看了看門,沒動,落霞見此,主動起身開了門。 門開的一剎那,她看見了對方的臉,那張熟悉的臉,讓落霞止不住驚訝怔愣。 “你……”落霞詫異道,“你怎么……長得那么像……” 她話還沒說完景明就笑了笑說:“我來給掌門送芙蓉糕?!?/br> 落霞忙讓開身道:“哦,哦,快進去吧?!?/br> 陸沉音看了一眼緩步走進來的景明,對落霞說:“你先回去吧,這次仙門大比持續(xù)七天,我們有很多機會再聊?!?/br> 落霞抿唇點頭,走之前最后囑咐道:“你別想那么多,如果還有什么想知道的就傳音給我,我很快就過來?!?/br> 陸沉音點頭,目送她離開,門再次關上的時候,她看向景明:“把芙蓉糕放下,你也可以走了。” 景明順從地放下芙蓉糕,但人沒離開。 “還有什么事?”陸沉音打開食盒,冷淡地問了句。 “剛才那位師姐看我的眼神,似乎也把我當做了認識的人。”景明看著陸沉音,“我想問問掌門,我到底長得像誰?” 陸沉音拿芙蓉糕的動作停下,慢慢抬眼看他,在他以為她會隱瞞,或者不回答的時候,她特別坦然地說—— “像玄塵仙君?!彼踔吝€客觀評價了一下,“左側臉最像,幾乎一模一樣,但其他地方,也就五分相似?!闭f完,她意興闌珊地拿起一塊芙蓉糕咬了一口。 “很好吃,替我謝謝云萱?!彼唤?jīng)心道。 景明許久沒說話,人依然站在那沒走,陸沉音皺起眉,正不耐煩地想問他怎么還不走,就聽見他說:“掌門看上去很難過,是方才與那位師姐說了什么,心里不舒服嗎?” 他很聰明地問:“是關于玄塵仙君的事嗎?”他笑了一下,“前不久,我從小師姐那里知道了掌門的名字?!?/br> 陸沉音眼皮一跳,直接將剩下半塊芙蓉糕丟到了食盒里。 “你想說什么?”她的聲音比剛才更冷淡了。 “沒什么,只是心里有些猜測,我沒有惡意,掌門千萬不要多想?!本懊鞯拖骂^,態(tài)度謙卑,聲音溫和道,“若掌門真是我知道的那個人,那你和玄塵仙君,該是關系不淺?!彼f,“掌門說我和玄塵仙君有五分相似,那如果仙君辜負了掌門,掌門可以……” 陸沉音心跳漏了一拍,不可思議地看著景明。 景明凝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你可以把我當做他?!?/br> 陸沉音睜大了眸子,她的確想過自己留這么一個很像宿修寧的人在身邊,很有在找替身的嫌疑,但她心里可完全沒有真的那么考慮過。 “你……” 她想說什么,被景明打斷。 “我不介意?!彼隙ǖ卣f,“我心甘情愿,只要你開心。” 不知為何,這一幕,好像似曾相識。 陸沉音晃了晃神,反應過來立刻指著門說:“出去。” 景明微微抿唇,眼神復雜,神色傷感。 “我說,出去。”陸沉音又重復了一遍。 “好,我出去。”景明走到門邊,開門離開之前,最后說了一句,“但我方才的話,永遠算數(shù)?!彼仨恍Γ莻€笑俊雅柔和,明明是和宿修寧相像的一張臉,卻讓她覺得好像看見了另外一個人。 那個人或許已經(jīng)死了,就算沒死,恐怕也只是茍延殘喘,在上界某個角落艱苦度日。 陸沉音看著房門打開又關上,再次拿起芙蓉糕,一口一口地吃。 心里難過的時候,吃點甜食會好一些。 嘴巴忙著的時候,心也就不容易胡思亂想。 可她明明已經(jīng)努力在分神了,還是很難不想起落霞那些話。 他沒來找她。 他要飛升了。 陸沉音的視線模糊了,芙蓉糕很快被吃完了,可她的心情更差了。 最后,她趴在桌上,將臉埋在手臂,無聲地掉眼淚。 曾經(jīng)關了陸沉音近一年的竹屋里,宿修寧仔仔細細找了好幾遍,都不曾看見她的身影。 他站在竹屋的臺階上,他能感知到這里有她生活過的氣息,可已經(jīng)很淡很淡了。 如果她曾經(jīng)真的在這里生活過,那也是幾個月前的事情了。 她走了?她沒等到他,以為他騙了她,所以走了? 她不要他了? 宿修寧站在臺階上,脊背挺得筆直,心里的身影卻佝僂的著腰。 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測,所以他又將偌大的樹林搜了一遍又一遍,依然找不到她半個影子。 天暗下來的時候,宿修寧到了三元城,他冪籬遮面,四處尋找陸沉音的身影,但凡見到身形相似的便靠近查看,每一個氣息都不是她。 他找了許久許久,天再次亮起來了的時候,他依然沒有任何頭緒。 闔了闔眼,宿修寧握著太微劍,人劍合一,返回青玄宗。 此時此刻,仙門大比的第一日比試正式開始了。 陸沉音坐在屬于畫溪山掌門的位置上,看了一眼身后穿著各不相同衣服的弟子,別的仙宗都有校服,唯獨他們沒有。 但也沒關系,以后都會有的。 收回目光,陸沉音望向屬于青玄宗掌門和長老的主位,他們坐得很高,要其他人仰視才能看見,這大約就是強者地位的超然。 陸沉音看著那里的一排座位,玄靈道君坐在最中央,身后站著容楚鈺,她今天也是要比試的。 除了他,還有兩位修為高深,她也看不透的劍修分別坐在他兩側,陸沉音稍稍想了想,就知道那恐怕就是一直游離在外的玄明玄正兩位道君。 再往旁邊看,就是四位長老了,落霞站在她師父身后,時不時朝她這里看,眼含隱憂。 陸沉音垂下眼不再看那個方向。 那里一共就那么多座位,全都坐滿了。 宿修寧不會出現(xiàn)的。 這里根本沒給他準備座位。 也罷。大不了晚上試著闖一下青玄峰的結界,雖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總要試試的,她這次既然來了,就不會一眼都沒看到他,一句話都沒說上就離開。 哪怕要分開,哪怕他不要她了,要飛升了,也總該有個道別。 她要的不多,將事情向所謂的正道仙宗說清楚,然后同宿修寧告別……他真的不要她了的話,她就回畫溪山,好好做這個掌門,回報救了她一命的花婆婆和云萱。 在她垂眸思索的時候,比武已經(jīng)正式開始了。 每年的比試,對手都是通過抽簽來決定的,畫溪山人少,除了云萱幾乎人人都抽了簽,景明是其中修為最高的,他手里握著一柄尋常的劍,低頭看著手里的簽,淺淡地笑了笑。 “師弟,你抽到了誰呀?”云萱湊到他身邊詢問。 “我抽到了青玄宗的師兄?!彼麚P了揚手里的簽道,“也是筑基圓滿的修為,不過對方是青玄宗內(nèi)門弟子,我只是一介散修,拜入畫溪山時間還很短,恐怕打不過?!?/br> 陸沉音回頭看了看他手里的簽,上面的名字她不認識,她在青玄宗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但她不像白檀,身為掌門首徒,總要和其他弟子聯(lián)絡,她一直都在青玄峰上,很少下去,熟悉的人也就那么幾個。 想了想,盡管因為景明那些話,陸沉音和他說話有些別扭,但還是叮囑道:“照常發(fā)揮就好,輸贏不重要,安全第一?!?/br> 景明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很快笑著說:“我知道了,多謝掌門關心。” 他好像很滿足很開心:“我會拼盡全力,為畫溪山爭一個靠前的名次?!?/br> 陸沉音嘴唇動了動,想說什么,最后還是沒說。 另一邊,流離谷這邊,江雪衣站在赤月道君身后,目光始終定在畫溪山的方向。 陸沉音有心事,并未注意到他的視線,江雪衣看著她,幾乎都忘了眨眼。 “你抽到了誰?”赤月道君問江雪衣,“元嬰弟子里沒哪個是你的對手,不管抽到了誰,記得得勝便好,不要下手太重,傷了情分?!?/br> 江雪衣點點頭:“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