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打細算_分節(jié)閱讀_131
暮雨進門時營業(yè)室好多人跟他打招呼,因為洗車的原因,他跟我們這些人混得很熟。小李仍是滿腔熱情地接待,就像以往,我仍是不情不愿地看著倆人如無其事的說話,心想你倆怎么這么能裝呢?暮雨不時飄過來淡淡的眼神兒,辦完業(yè)務還會過來和我說兩句話,那么自然,讓我恍惚覺得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平時照常上網聊天,想得緊了就給暮雨打個電話,有時打楊曉飛的號,讓暮雨接。握著手機時每分每秒都想揪著他的溫柔不放,才發(fā)覺以前那么恣意的享受真是揮霍啊揮霍。 吳越除了擔心還有點兒開心的,他說,安然,你總算是有時間陪陪兄弟我了,就說是吃飯喝酒都有點兒心不在焉,兩句話不離弟妹吧,起碼是個活人陪著我,而且開銷還能對半兒分。 就這么玄玄乎乎地平靜了一個多星期吧,那天楊曉飛過來了。別人都裝得挺好,單他一進門就躲躲閃閃的,恨不得把自己肥碩的身體藏到人縫里。 我開了擴音器招呼他,他極為別扭的蹭過來。 “安然哥?!逼ばou不笑地樣子。 “干嘛來了?” “幫金老板轉支票……” 靠,現(xiàn)在這金老板是越來越心寬啦,支票隨隨便便給個誰都行,“這事兒不都是你韓哥過來嗎?”我接過支票和卡開始幫他填進賬單。 “他忙……” “哦!” 楊曉飛走了,我怎么想怎么覺得別扭??隙ㄓ惺聝海?/br> 下班后打暮雨的電話,居然關機。我立馬聯(lián)系楊曉飛,他說他韓哥手機壞了,出去修手機了。我問怎么壞的,楊曉飛說不小心摔的。暮雨那款手機是以結實著稱的,想‘不小心’摔壞了還真不容易。最主要的楊曉飛說話那個沒底氣的勁兒,我平時怎么埋汰他那他都得算我半個家人,他那點兒小動作我還是看得穿的。 “是不是出什么事兒了?”我問。 “沒有,好著呢!什么事兒都沒有?!?/br> “是嗎?那我等會兒去找你們??!”我說。 “啊,”楊曉飛有點慌,“你可別來!” “為什么???” “那不是有調查的嗎?你就別撿這個時候惹事兒了?!?/br> “調查的找你們了?” “……”楊曉飛開始吭嘰。 “是不是?”他的遲疑基本上證實了我的說法。我還奇怪怎么就這么平靜呢,敢情浪頭沒在我這邊兒,“楊曉飛你快點兒給我說實話,怎么回事兒?” “……好幾天前了,就有你們單位的人拿著你的照片跟小區(qū)的保安的打聽,問你是不是比較頻繁進出這里、都跟誰來往、會不會經常在這里過夜,其中一個保安是我老鄉(xiāng),這都是后來他告訴我的。我老鄉(xiāng)還說,這幫人帶著你們總行的工作牌兒,說是了解員工八小時外生活的。你們單位的人還跟他們小區(qū)物業(yè)經理搭上了,不知道給了什么好處,讓他同意把門口攝像頭拍到的錄像調給他們看,也趕巧了,那攝像頭剛好被門口去年掛的燈籠給擋了大半兒……我跟我老鄉(xiāng)說了,而且讓他轉告他那些兄弟,以后誰再來問啥都說不知道、不清楚、不記得。這幫人倒算是好的,手段是有點煩人,但也只是旁敲側擊的問問看看,不會瞎說什么,到最后我老鄉(xiāng)還不大明白地問我,他們查自己員工怎么查到別人小區(qū)來了……最惡心的是另外一伙兒,直接去工地找韓哥……” “誰?什么時候?”我一愣,這事兒暮雨一個字兒都沒跟我提,天天都聯(lián)系,他居然不告訴我。 “去過三次了,就你們行里的王行長帶頭,其他的人我不認得……我靠,去了就直接就大喊大嚷的,搞得很大陣勢。你也知道,那些常年累月在工地跟水泥、沙子、土坷垃打交道的工人,難得有個熱鬧可以看,他們這么一鬧把人們都驚動起來,耽誤事兒不說,就他們當著韓哥說那話就別提多難聽了,張嘴閉嘴就是問你們有什么不正當關系,怎么會有艷照之類的,我cao,還艷照,韓哥懶得搭理他們,他們就拿你的照片問周圍的人認不認識,是不是經常來找韓哥,還問韓哥那手是不是為你殘的……說什么兄弟哪能好到這個地步……要不是韓哥拉著我,我早就抽他了……第二次來更過分,都沒找韓哥,直接拉著工地的工人就問話,還錄音,什么玩藝兒啊,他媽的當自己是公安局的啊,還好六哥當時在旁邊,拿鐵棍子給轟走了……最近一次是前天……” “前天?”前天晚上他還給我打電話了。 “前天突然改變戰(zhàn)術了,人家一個人兒來的,找到韓哥還特意拉他到一邊兒,我哪能放心啊就過去偷聽,結果那孫子說你在開會的時候說的你跟和韓哥不熟,就是一般的朋友;還說你看著什么照片惡心了半天,說自己很后悔,還他媽假兮兮地說替韓哥不值……” 握著手機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時候變得冰涼的……然而心卻要被怒火燒爆了……真行,這種招兒都使得出來,我到底是跟你有多大仇怨???! “那暮雨說什么?”我努力控制著情緒,艱難地發(fā)問。 “他啥都沒說,我真是服了韓哥了,安然哥你知道嗎,就那些人這么鬧騰,韓哥自始至終一個字兒都沒賞給他們……” 我覺得自己都快壓不住火兒了,奶奶的他也一個字兒都沒賞給我。我想不出來,他前天晚上到底是以什么樣的心情溫言軟語地跟我聊著天氣冷了,頭發(fā)長了之類的話題。 “你說他怎么裝得這么滴水不漏呢?”我近乎自言自語地問。 楊曉飛在那邊兒繼續(xù)說,“你那個脾氣要是知道了肯定得鬧騰,而且也就跟你打電話那會兒他還能撐得住,撂下電話他就回屋悶著,表面上也看不出什么,要不是我最近天天在垃圾箱里看見煙頭兒,我還以為他真是鐵打得呢……” “煙?他抽煙我怎么不知道?”我又是一驚,這些日子,我到底是錯過了什么? “最近的事兒,那天跟我說,忽然想知道你抽煙的時候是什么感覺,然后就點了一根兒……那煙還是吳哥留下的那包小熊貓呢?” “起步價這么高啊!”我發(fā)現(xiàn)我現(xiàn)在也需要一根兒煙,“那……那手機怎么回事?” 楊曉飛憤憤不平地再次開罵,“就我們這兒的一工人給摔的,cao,氣死我了。平時韓哥對大伙兒都特夠意思的,不過,再怎么好還是有人看他不順眼。” “為什么?” “嫉妒眼紅唄……本來都是一樣的干活,現(xiàn)在韓哥跟我們工頭兒沒什么區(qū)別,不用再受累不說,金老板幾乎把工程的事兒都給韓哥盯著,盛安的項目部有事也直接找他安排,肯定有人看不過去的,往常想挑他毛病挑不著,現(xiàn)在出了這個事兒,他們還不趁機會發(fā)泄么?開始還只是指桑罵槐的,后來越來越直接,現(xiàn)在搞得啥樣兒的謠言都有,要多難聽有多難聽,說韓哥跟金老板和盛安的經理都不清不楚的……cao……什么玩意兒?就那么倆仨人,真他媽的膈應人?!?/br> “……”我使勁兒揉著額頭,半天說不上來話,“……手機呢……手機怎么壞的?” “現(xiàn)在天冷了,工程在做防凍,楊禿子那邊上的土層太薄了,韓哥跟他說這樣不成,他愛搭不理的,后來正好韓哥電話響了,他接電話的時候楊禿子拿鐵鍬后把兒在韓哥手上戳了一下兒,當時手機飛出去磕在石頭上,后蓋壞了,電池也掉了。韓哥挺生氣的,問他什么意思,那混蛋陰陽怪氣地說不是故意的,還說不就一破手機嗎,他給修。韓哥檢查了一下那個手機鏈,又開機試了試,說沒什么問題,也就沒跟他嗆嗆,結果楊禿子來了句,這么寶貝,哪個相好的送的吧?銀行的還是盛安的……本來韓哥還攔著我不讓我揍他,聽見這句直接回頭給他一拳,然后就打起來了……” “他一只?”我發(fā)現(xiàn)韓暮雨背著我真是什么事兒都干得出來。 “安然哥,你不知道,其實韓哥打架挺厲害的,他從不欺負人,可要是別人太過分了,他也不怕事兒……再說有我在,能讓他吃虧么?” 我恨地牙癢癢,“這么能打怎么不把那群調查地揍死?” “他那不是顧及著你嗎,要不是怕連累你,他至于這么忍著?……啊,韓哥回來了,不說了不說了,對了,不是我告訴你的啊……” 胖子急匆匆地掛了電話,剩我一個人在這邊氣得發(fā)抖。 我想起總行叔叔說我的話,他說,你太天真了。 那天他把我叫他家里去關上門張嘴就問我照片兒的事兒。我還奇怪呢,不說這事兒就總行行長、支行行長、還有我直接領導曹姐知道么?怎么沒過一天我叔叔也聽見信兒了?叔叔說,你太天真了,信息這個東西是分層次的,不同的層次之間信息會不對稱,但是相同層次的人群中幾乎沒有秘密。他連罵帶嚇唬地問我怎么回事兒,我就直說了,然后我就看著我叔叔的臉一會兒白一會兒綠,在書房轉著圈說我胡鬧,他威脅我說要告訴我爸媽,我知道他不會,我媽有心臟病他也知道,最后他拿我沒辦法,又不能真的打死我,只能說讓我近些日子無論如何都要安分,不該干的事兒別干,不該說的話別說,他會幫我走動,等過了這陣子再找我談。 什么叫不該干的事兒?是,我是答應配合調查,我是允許他們調調我的通話記錄,允許他們不影響我正常生活的情況下跟我周圍的人了解情況,可我還不信了,真能有人二十四小時暗中監(jiān)視我的一舉一動,拍電視呢么? 我不知道我這邊脆弱的平靜有多少來自我親戚的庇護,我只知道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暮雨一個人為我承擔著很多。 忍了五分鐘,實在忍不了,我直接給暮雨撥過去,兩聲響過,電話接通。他仍是之前那個若無其事的聲音,我也盡量裝得若無其事,開口不說別的,就說想見他、一定得見、必須得見、他不出來我就去找他。聽得出他為難,不過拗不過我無理取鬧,最后仍是答應約在一個KTV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