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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來是草莽,命本不值錢,若能拽著晉安王世子同歸于盡,就不算虧?!崩畲笸俪鲆豢谘?,跪在安風跟前,瞥著深可見骨的傷處,竟笑出聲來。 “真正是愚不可及?!?/br> 安風方要繼續(xù)審問,忽聞身后一聲嗤笑,回眼便見葉文卿走入牢獄之中。這文弱書生生得如一竿瘦竹,似經(jīng)不得半分狂風,可任憑風波滔天,他偏偏就能巋然屹立。 這個人身上,究竟蘊含著怎生的力量,才能一步一步走到如今?安風凝望著他,幾番打量,幾番探究,終尋不得原由。 葉文卿款款而來,分明是死里逃生,卻無半點瑟縮之意,往那李大跟前一站,氣勢竟將安風壓過:“虧你曾也刀刃上走路,竟不知鳥盡弓藏之理?!?/br> 李大見得葉文卿當真還活在世上,驚得目瞪口呆,一時竟說不出話來。落下蕭山那百丈懸崖,還能撿回一命的,除卻蒼天庇佑,便再想不出原由來。 “陛下有命,此案由本官與安大人一同審理?!比~文卿冷眼睥著他,本是一介書生,卻隱隱有不怒自威之勢,“李大,你便將蕭山礦場一案從頭招來?!?/br> 此案牽連甚廣,但若想找到頭緒,還須得從暴/動一事著手,葉文卿問道:“大赦將至,你等興許能得陛下恩澤,減免勞役之刑,何故鼓動暴/亂?” “只因小人手上有一條人命案子,雖是無心之過,但罪責甚重,即便陛下大赦苦役,也是輪不上的?!崩畲笞灾痪靡?,恨自己淪落這般田地皆因蕭玉琮之故,索性便一五一十道出真相,“另兩人也同我一般,自知無望?!?/br> “晉安王世子曾言,暴/動之時,會命人趁亂放我等離去?!崩畲罄^續(xù)說道,“礦場勞苦,即便是康健強壯的漢子,也熬不了幾年。我等只想著,與其干個□□年以后,或是勞苦而亡,或是重病而死,不如鋌而走險搏個出路?!?/br> “哪知曉世子言而無信,我替他鞍前馬后,身犯命案數(shù)樁,他竟還是要害我性命?!?/br> 安風冷眼睥著他,說出一席話比冰還冷些:“因為這世上,唯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再說說另一件事,刺殺葉大人,又是何人授意?” “亦是晉安王世子?!崩畲竽裣肓艘环?,又道,“他與小人說過,葉大人碰了不該碰的,因而必須死?!?/br> “如此一來,事情便明了了?!比~文卿將李大所言聽得一清二楚,卻不曾流露半分懼色,好似自鬼門關(guān)撿回命的另有其人,“畫押吧?!?/br> 至于那如何暗中調(diào)動兵卒的,賬簿上如何以假作真的,礦石又是如何偷天換日的,便等著晉安王世子親自來答。 第12章 十二、初露端倪 (下) 因是晉安王世子涉案,涉及皇族貴胄,安風及葉文卿不敢擅自做主,忙不迭帶上口供卷宗入宮復命。 蕭玉山細看一番卷宗,末了,竟未現(xiàn)怒容,睥著那畫押紅字道:“果真是他?!?/br> 安風問道:“陛下,下一步當如何行事?” “先不要驚動旁人,宣晉安王來?!?nbsp;蕭玉山早已想好對策,但無論怎樣,他都要給皇叔留有顏面。 等著晉安王覲見的空檔里,王公公走進來,與蕭玉山耳語,只道儲道長要與陛下辭行。 蕭玉山這才記起來,葉文卿已“涅槃重生”,不必再以小道身份藏身于宮中,儲棲云自是要回東離山了。 “宣他去偏殿。”說話間,蕭玉山起身離去,邊走邊吩咐,“若是晉安王來了,便說寡人在別處議事,教他稍等。” “是。”王公公辦事素來穩(wěn)妥,揣摩圣心也有一套本事,聽聞此話,大抵猜得皇帝要話別許久,一時半刻回不來,便知曉如何應對晉安王了。 偏殿里,蕭玉山問儲棲云:“要走了?” 儲棲云還是那沒個正形的模樣,笑問道:“怎么,舍不得?” “我是盼著你早些走、快些走?!笔捰裆秸f得一本正經(jīng),將那點不舍全都藏在心底,“少一個人在跟前聒噪,寡人耳根子都清閑了三分?!?/br> “沒了我,便只有那些文官喋喋不休,誰與你說笑解悶?”儲棲云一眼便看穿他口是心非,就好似蕭玉山肚中蛔蟲。 蕭玉山嗤笑:“沒了你,自還有旁人?!?/br> “你說旁人?”聽得此話,儲棲云不依不饒起來,竟挑起蕭玉山下頷,強教這人望過來,“你說說,還有誰?” “普天之下,大燕境內(nèi),哪個不是我的人?”蕭玉山如此回敬,勾唇一笑,眉眼燦爛如桃花。 這一笑化作無形的手,撩撥起儲棲云心弦。挑起那人下頷的手撫過面頰,指腹摩挲那點“笑靨”,心念一動,儲棲云吻在唇瓣上。 本該蜻蜓點水般的吻,在蕭玉山啟唇時,化作一記深吻,綿長而繾綣,含著太多不能言說的情愫。 末了,儲棲云用拇指摩挲那人唇瓣,再度提起別離:“等蕭山礦場一案徹底了結(jié),也該是盛夏時節(jié),我在虛鶴觀備下清茶香茗,等你同飲?!?/br> “一言為定。”蕭玉山一口應下,極是認真。 自先帝在世之時,每逢夏日,必往虛鶴觀齋戒避暑月余。蕭玉山雖是新君登基,但也必會遵循先例,去虛鶴觀逍遙幾日。 一炷香已燃盡,只余裊裊青煙,想必晉安王已等候許久。 “陛下日理萬機,貧道不敢再叨擾,就此別過了?!眱朴蓄w七竅玲瓏心,又素來對蕭玉山格外細心,早便發(fā)覺他連連瞥向香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