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精與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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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蘿長發(fā)被周之南一手抓住,纏了幾圈。他如此“貼心”,怕妨礙她視線。 此時(shí)阮蘿不知是被熱水泡的還是怎的,雙頰紅彤彤,心跳聲都加重。 “嬌嬌,且讓我順順意罷?!?/br> 阮蘿知曉周之南不是那般不行事的男人,在外受了氣,回家便下黑手作女人。他心有不快,若是沒有阮蘿,自己長久憋著,不定要堵多久。可如今有阮蘿,她能讓他靜下來,除去那狂躁。 阮蘿是新手,她覺得自己似是回到第一次吃糖畫時(shí),小心翼翼,怕化的太快。又似乎是到周宅后,抿著舌細(xì)細(xì)品味梅姨做的蛋羹。 阮蘿不禁想起,程美珍被她粗手推上了車,隔著窗戶說最后一句話,“周蘿,你如今就算住高宅美屋,開口仍是下只角賤民樣??傆心闵鄢谀侨铡?/br> 被她生生打斷,“你放心,我定當(dāng)多嬌俏幾十年,榨干周之南最后一滴精/血,不留給你分毫。” 此時(shí)她不正是如此么? 她在他下首,但可控他情緒起伏,真是又高又低的地位。 抬頭笑的燦爛,“周之南,你現(xiàn)下可是任我掌控?!?/br> 周之南正享受著,哪允許她阮蘿這樣得意,今夜周宅可不是阮蘿說了算,周之南仗著這股氣要短暫話事。 他把她頭按下去,聲音有些低沉,“讓你吐出來了?好生吃著?!?/br> 阮蘿委屈嘟嘴,她應(yīng)當(dāng)做演員,戲是最好的,立刻眼眶便紅。 周之南著實(shí)是任她掌控,說不出話,瞇著眼享受。慶幸尚留著最后一絲神志,出來的前一秒拉開了阮蘿的頭。 可這么一拉,阮蘿頭又挪的不夠遠(yuǎn),乍的濺了阮蘿一臉。 兩個(gè)人都愣了,她可憐兮兮的,但仍似在無聲勾引你,任誰見到這樣子都受不了。 阮蘿驟的哭聲打斷對視,周之南扯了個(gè)帕子過來給她擦臉。 “你不要臉……” 他一句話不說,任她哭著罵,他是頂病態(tài)的,他沒什么臉面可解釋。 次日阮蘿大清早發(fā)脾氣,許是昨日遷就周之南今日開始不爽了,又或是她下樓見許久未穿長衫的周之南帶笑快活樣不平了。 我們?nèi)钐}昨日可是夠乖的了,今日怎的不能耍脾氣? 她看桌子上的紅豆粥皺眉,“我不喜歡紅豆,還拿紅豆做粥,大清早的竟就不讓人好過。” 周之南看報(bào)紙頭都沒抬,梅姨趕緊把紅豆粥撤下去,換了燕窩粥,暗暗慶幸廚房多做了份。 “日日都是燕窩粥,今天不想吃?!?/br> 這下終于讓周之南放下報(bào)紙,把他還剩一個(gè)三明治的盤子推到阮蘿面前,“那吃這個(gè)。” “這是你剩下的?!?/br> 想他今日定是不出去,沒用發(fā)油,頭發(fā)只隨意梳順了,看起來比往日放松。 “安靜些用早飯,然后再鬧?!敝苤弦幌蛑v究三餐,他自己餐餐吃的認(rèn)真仔細(xì)。 “周之南,你是舒坦了。都過了一日了,還想著指使我?” 周之南頭疼,為她清早無名怒火,他不想在餐廳當(dāng)著好些仆人的面低聲下氣哄她。 “你大清早的火個(gè)什么,平白吵得人頭疼,教你那些禮節(jié)一句都入不了耳。” “你喜懂禮節(jié)的,去大上海找頭牌舞女。幾百大洋買她一夜舞票,可比我阮蘿貴的很?!?/br> 她又開始說這些刻薄話,周之南最恨她輕賤自己,她如今是周之南的人,那便是上等人。 把報(bào)紙扔到一邊,徹底沒了看的興致。周之南接過梅姨遞的杯盞漱了口,試圖緩緩心中怒火,尋了個(gè)別的話茬開口。 “今早漢聲給我打電話,程山帶著程美珍到商會(huì)找我,說你打紅了程美珍半張臉……” 可他說的不對。在外長袖善舞的周老板,在家為一個(gè)發(fā)脾氣的阮蘿說錯(cuò)話。 “怎么,周老板丟了面子,要同我算賬?她程大小姐被我個(gè)下賤坯子打,你也覺得不符上海灘秩序?qū)Σ粚???/br> 周之南愈加頭疼,“你能否不要兀自曲解我的話?且少說那些刻薄的,真真是被你氣的頭疼?!?/br> 她聲音驟然變得蕭瑟,語氣也降了下去,“喜歡的時(shí)候最是鐘意我這么講話,罵在你身上你也是笑的。如今煩了,就是徒惹頭疼了?!?/br> 他從未煩她,明明是他心中有氣,怎的現(xiàn)在情形成了阮蘿撒火。 “我今日千不該萬不該的就是說你?!敝苤舷确?,不繼續(xù)與她爭論。 阮蘿不依不饒,明明是周之南先說她的,他還一副大人大量的樣子了。 她起了哭腔,可眸子里仍是一副倔強(qiáng)樣子,“你若是煩了,便放我走。房契我還給你,一分一毫都不要你周之南的。我們橋歸橋路歸路,我還能死了怎么著。” 餐桌下周之南握緊了拳。接著嘆了口氣,先讓梅姨等仆人退下,偌大餐廳只剩他們倆。 周之南起身到她面前,半跪著抬頭給她拭淚,“別哭了,不單頭疼,心也疼?!?/br> 阮蘿使勁抽了下鼻涕,仰頭想把淚水逼回去。周之南看著更不是滋味了,“還是哭罷,我給你擦?!?/br> 下一刻阮蘿抓上他脖子,抓出了道紅痕。可好了,周之南本就因?yàn)轭~頭傷口近幾日不能見人,這下可以連著這道新痕一起養(yǎng)了。 “周之南,我討厭你,你別惹我?!?/br> “嗯,不惹你?!?/br> “我打小在哪長大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怎的生氣了就拿我說話刻薄做文章。我若是像林晚秋那般軟聲軟氣的,餓死的墳頭草都半人高了?!?/br> 若不是受過太多苦楚,誰又愿意這般刻薄的活。 周之南沉默看著她,阮蘿繼續(xù)說,“我就是下只角賤民,程美珍說的沒錯(cuò)。我一開口就不是你們上海人,我也沒想做上等人。” 阮蘿不知道下只角是什么,但從程美珍口中說出,定不是什么好話。 他聽到程美珍三個(gè)字皺眉,然后伸手堵住她的嘴。 “我不是厭你這般說話,只你別用刻薄話在我面前輕賤自己,知道嗎?程山帶程美珍找到商會(huì)我不生氣,你就是把程美珍打死了,我也不會(huì)說你一個(gè)字。剛剛是我提的不合時(shí)宜,惹你更怒?!?/br> “我被你制的死死的,蘿兒,你慣是知道怎讓我心疼,磨我好苦?!?/br> 阮蘿聞言輕撫他那處被她新弄的抓痕,軟了聲音。 “周之南,你穿長衫更好看。” “嗯?!彼檬峙敛粮蓛羲粡埬槪闼黄鸢堰@頁翻過。“吃什么?” 阮蘿被他軟著哄好,轉(zhuǎn)身拿起剩下的三明治,“這個(gè),還要喝半杯牛奶。” 她開口認(rèn)真,水靈靈的眼睛望進(jìn)周之南雙眸深淵,“周之南,我沒有騙人。我真的不喜歡紅豆,且今日不想喝燕窩粥?!?/br> “好,再不做紅豆?!?/br> …… 仆人再進(jìn)入餐廳,便看到阮蘿低眉順眼地吃三明治,周之南進(jìn)了廚房,親自用小鍋給阮蘿熱牛奶。 真真怪異。 周之南若有所思,阮蘿月事快近,且秋日愈發(fā)深了,可要叮囑梅姨看著她少貪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