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秋意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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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月事將近,往往容易高漲。阮蘿不知不懂,可周之南沒那個的意思,她也不好主動提。他在家已兩日,白天里陪她折花打球,畫畫彈琴,可夜里就是不碰她。 他是腰被撞壞了?怎的還不行了。阮蘿心里暗暗納悶。 她一雙柔荑狀似不經(jīng)意地移,可下一秒就被周之南鉗制著手腕挪走。 “周之南,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周之南覺得奇怪的是阮蘿。 “你……你可是去長三堂子了?” 周之南又無奈又想笑,“我去長三堂子作甚的,這幾日幾乎時時都同你在一起?!?/br> 是這樣,但不妨礙阮蘿覺得他奇怪。 她湊到他耳邊,蚊子似的小聲說,“你不想同我做那碼子事嗎?” 周之南揚起了嘴角,“哪碼子事?” 阮蘿嬌嗔他,“正經(jīng)些?!?/br> “最近不做?!彼路馃o欲無求的苦行僧,可阮蘿知道這不是真的他。 “為什么?你不喜歡我了?” “沒有,李自如的中藥方子得吃足七天。” 阮蘿不明白,“怎的吃他的調(diào)理方子還需禁欲?” 是不需的,周之南把她抱緊,“乖嬌嬌,快些睡?!?/br> 她氣呼呼的,眼睛瞪的像銅鈴,可也沒了那股興致。背過去做出睡覺樣子,周之南只覺得她怎的這般可愛,自背后攬著她,掌心溫和的拍打她身子。 靜了沒一會,懷中的嬌人兒就睡著了。 次日清早,阮蘿睜開眼就看到他站在衣柜前,正扣馬甲扣子。 “你要去商會了嗎,怎穿起了西裝?!?/br> “別賴床了,起來換衣服?!敝苤献酱策厗舅?,手里又在擺弄袖扣。 “干什么呀?” “你這幾日不是總跟下人打聽霞飛路的洋貨鋪子?帶你去逛逛,順便去秦記裁幾件新衣。秋也深了,天氣愈發(fā)涼了” 阮蘿前日同他提過一次,讓他陪她去逛。但周之南得等他額頭的傷好了的,因周老板最要面子,不能頂著個結(jié)痂的額頭出去。 “你不是說得等傷口好了的?” 周之南從格子里拿出了頂禮帽,是最新流行的款式,虛虛比量了一下在頭上,“這樣就看不到額頭了?!?/br> 阮蘿笑的極甜,自然是樂意的,光著腳下了床。周之南拿著鞋子跟上她,“你跑哪去?” “我要去我房間里找件華麗的洋裙,同你這身西裝配些?!?/br> 給她穿好鞋子,周之南忍不住開口建議,“別穿那些怪累贅的,不方便你逛?!?/br> 兩人站在阮蘿臥房的衣柜前,周之南先選了條墨綠色的裙子,“我見這件就好看的很,還輕盈些?!?/br> 阮蘿持保留意見,覺得好看是好看,但是不夠鄭重。她把周之南推了出去,“我要自己選,你下去等我?!?/br> 他被推出門外仍不忘叮囑:“快些決定,我去給你熱杯牛奶?!?/br> 周老板親手熱的牛奶和梅姨熱的有什么區(qū)別,許是更甜些罷了 。 周之南坐在餐廳里一直沒吃,尋思著等阮蘿一起。可他看了好多次表,報紙都被從頭看到尾,阮蘿還沒下來。摸著玻璃杯里的牛奶都不熱了,他默默地拿起來又進了廚房,再熱一次。 出來時候正聽見小皮鞋踩著樓梯的聲音,阮蘿可算下來了。 她花費了這么長時間,最后定的還是他一開始選的那條墨綠裙子,周之南端著牛奶笑了出來。再見她已經(jīng)全套的裝扮都戴好,頭頂是黑□□紗帽,雙手是蕾絲手套,還拿著和裙子同樣材質(zhì)的金絲絨手包。 周之南笑的更深了。 “你怎的都打扮好了,這副樣子怎么吃早飯?” 他頭發(fā)仍沒打發(fā)油,看起來松散許多,同阮蘿“盛裝打扮”是兩種極端。 “我沒有涂口紅呢,吃得了飯?!?/br> 周之南是覺得她身上差了什么,原是知道還沒吃飯,特地留了口紅沒涂。 見阮蘿坐下,他打趣道,“你要戴著手套吃三明治?” 她皺了皺眉,“你怎的日日都是三明治,吃不膩?我這戴著手套怎么吃呀。” 阮蘿不知周之南心思,她慣是挑食,不愛吃蔬菜。周之南帶她一起吃三明治,蔬菜和rou都夾在里面,阮蘿也能一起吃下。 他噙著笑把她手拉過來,輕輕扯下了手套,“這不就能吃了,別想逃掉早飯?!?/br> 阮蘿對他扮了個兇狠鬼臉,細嚼慢咽地吃起來,再喝幾口熱牛奶。 臨出門前,周之南又上了樓取了件短斗篷給她披著。 “周之南,你怎么沒抹發(fā)油,頭發(fā)就這般隨意放著?!?/br> 周之南想著她是近些日子在家里憋壞了,好容易出去了趟看的比誰都重要。誰說周老板在外最重得體,她阮蘿如今也差不了分毫。 “我戴帽子,省得涂了晚上還洗的麻煩?!?/br> 他晃了晃手中禮帽,戴在頭頂。 車子開到霞飛路,阮蘿聽司機說這便是了,她心想真是繁榮呀,熙熙攘攘的人,裝修精美的鋪子…… 周之南手腕虛彎,阮蘿在外自是給他做足面子功夫,手搭了上去。 “便慢些走罷?!敝苤祥_口,汽車在后面緩慢跟著。 阮蘿許久未出來放風,心里高興,便看著什么都要買些。糕點鋪子各式各樣的都買些,還可以分給家里的下人吃;過了時的懷表她見著精細,只多看了兩眼周之南便讓包著;專門賣禮帽的店鋪,慶幸來了阮蘿這位任性客人,讓店里賣出一周份額…… 周之南為她還會想著他有些觸動。路過了家西裝店,洋裁縫正在給人量體裁衣。阮蘿粗略看了看覺得風格還挺喜歡,便非要給周之南也定一套。 “今日是陪你出來開心的,怎的還給我買上東西了?” “周之南,你活生生的賤皮子?!睉c幸她知道壓低聲音在他耳邊小聲罵。 “雖然你不中意西裝,但我覺得你穿著也好看嘛?!?/br> 好好好,周老板化身老婆奴,任裁縫擺弄量尺寸,一絲不耐煩都沒。 取了單子兩人走出去,周之南忽然想起什么,“租界這邊許多有些能耐的洋裁縫,有個叫路易斯最難請,做的都是宴會禮服。我回頭打個電話讓他到家里給你訂一身。漢聲跟我講,滬上名媛們都爭搶著請他?!?/br> 阮蘿脾氣怪,大家都喜歡的,她偏偏不喜歡了。 “我才不要,我慣是討厭你那些應(yīng)酬場合,裁了也沒時候穿。柜子里的旗袍洋裝我便夠喜歡的了?!?/br> 此時要是程美珍在,或是任何一個不喜歡阮蘿的世家小姐,都足以說阮蘿“上不得臺面,目光短淺。” 周之南有話未直說,握住她被風吹的有些涼的小手,“周宅如今沒女主人,我日后少不了帶你出去。” “哦,周之南,我后悔讓林晚秋走了。你再娶個罷?!?/br> “混賬話。” 他見她插科打諢的不愿意直視問題,便不逼她。 午餐周之南帶她去吃西餐廳,他在國外是吃膩了的,只今時不同往日,在上海吃一頓也是新奇,且更多是為了讓阮蘿嘗嘗。門口匾額上是一串英文,阮蘿不認識。 阮方友做夢都想不到,自己瞧不上的賠錢貨如今穿高級布料裁的裙子,一副上海名媛模樣,在法租界寸土寸金的地皮上開的餐廳里吃飯。 周之南教她如何用刀叉,阮蘿有些反常,乖巧聽著學。 可他卻跑了神,沒再發(fā)聲,下手利落把自己那份牛排切好小塊,再同她置換。 “嗯?”阮蘿抬頭望他。 “刀叉知道怎么用就行了,沒必要練的多靈活,那是廚子該做的事?!?/br> 她沒憋住笑了出來。 阮蘿慣有午睡的習慣,吃完飯出去逛了幾家就開始打瞌睡。 “霞飛路怎的這么長?我還沒走到盡頭。” 周之南捏她臉蛋,“照你這般速度的逛,何時逛的完。你挨家挨戶的看,可不是走得慢?!?/br> 車子上已經(jīng)堆滿了阮蘿買的東西,她回頭看到紅了臉。 “那我不逛了,咱們回吧。” “我可沒說不讓你逛,自是你說了算的,我也得聽你的。”他站住看著她。 “周之南,我好困呀?!?/br> …… 阮蘿興致昂揚地出門,回來卻是被周之南抱進的周宅。她在路上就睡著了,小姑娘嘴巴沒合上,周之南伸手給她兜著,口水流他一手心。 司機看不下去開口,“先生,睡覺時張的嘴是可以合上的?!?/br> “真的可以?” 司機擦了擦汗,“真的可以?!?/br> 周之南皺眉,輕輕一抬,那小嘴就合上了。他拿出手帕擦干凈,一聞手心,都是阮蘿口水味,眉頭皺的更深了。 把她放到床上卸了身上礙事的裝飾物,見她兩頰粉撲撲的,臉型是鵝蛋臉,眼睛即使閉著他也知道是一雙杏眼。 周之南伸手戳她,嘴里小聲開口,“臭嬌嬌?!?/br> 可不論臭嬌嬌還是乖嬌嬌,都是他心頭的軟嬌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