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你與太子吵起來了嗎？怎么看著太子臉色很難看啊。”子訣看著遠去的太子，又回頭看向凌奕然，擔憂道。

    凌奕然回頭看著他，拍拍他的肩，意興闌珊道：“我做了一件錯事，不知是否還有機會彌補。太子因此惱我呢。”

    子訣不以為意地“嗨”了一聲，“大統(tǒng)領什么時候也變得這么優(yōu)柔寡斷起來了？您可不是這樣的人！”

    凌奕然搖頭否認，“或許我就是這樣的人?！比绻ツ暝诰┩饪吹侥旄瑁鼐┚颓罅四赣H去提親的話，自己就不需懊悔這么些日子了。只是，以墨挽歌的性子，趙元休對她不好的話，她怕是很不好過了。

    趙元休下令不準太醫(yī)為墨挽歌醫(yī)治，這不僅太醫(yī)未來，連可用的藥物也拿不到手。

    兩日前墨挽歌被送回來就開始發(fā)熱，貼身伺候著的念青生怕她燒壞了，一開始就用冷水敷了布，想要以此方法來使她退燒。只是效果強差人意，墨挽歌唇不時囈語。

    第二日，墨挽歌越燒越嚴重，渾身燙得厲害。念青實在害怕人就這樣燒壞了，就跑去承恩殿，想讓潘詩昀出面請來太醫(yī)，只可惜不僅被拒絕了，還添了兩人守在崇教殿，只看著不許太醫(yī)進來。

    一向在東宮為第一女管事的念青，還是第一次這般無助。換了涼布貼在墨挽歌額角，墨挽歌受涼縮了一下。念青撐著腦袋守在一邊，急得快要哭出來。

    這日，念青喂她吃白粥，墨挽歌卻是一口都沒吃進去，迷迷糊糊間睜開一回眼睛。瞧了念青一眼，又合上了。念青還來不及驚喜，就看她是合上眼睛的，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墨挽歌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母親吐血身亡的模樣，夢自己下江南。又夢在江南時與淺夏、青檸一同玩耍，與二人玩耍的夢很長。后來淺夏和青檸突然摔進了萬丈深淵，她想呼救，喉嚨卻痛得發(fā)不出聲音。喉嚨太疼，自己回頭看的時候，發(fā)現(xiàn)是趙元休掐著自己的脖子，他如黑暗中的魑魅魍魎般惡狠狠放言，道要殺盡自己身邊的人。

    若是讓你喜歡我太過為難你的話，求你放過我。

    夢到趙元休揚起寬大的手掌，疼痛落在自己身上。他說：你在我眼里不過是奴才，我打你又如何。

    這個夢很長……很長。也很痛。

    墨挽歌睜開眼睛時是流著淚的，她望著粉藍色的帷幔發(fā)了會呆，慢慢恢復意識，分辨出夢里與現(xiàn)實。在清楚地意識到這是現(xiàn)實的那一瞬間，心頭涌上悲涼。

    念青抱著一壺熱水進來，見到墨挽歌是睜著眼睛的，急匆匆地把水放在桌上便跑到床榻前來了，驚喜道：“阿彌陀佛，菩薩保佑，可算是醒過來了！娘娘可知道你睡了多久！一連幾日，奴婢這心一直提著，您再不醒，奴婢可就先擔心死了?！?/br>
    外邊傳來翠鳥的叫聲，陽光正好。似乎還有風聲，風吹過樹葉又打了卷兒離開。

    墨挽歌轉頭，分辨著寢殿里的一切，還有朝自己走來的念青。一雙眼皮很重，她閉上眼睛，蓄了力氣又緩緩睜開，“我睡了多久了？”

    不說話還不知道，一說話才知喉嚨刀割般的疼痛。她疼得皺起眉頭，疲倦不堪。

    “娘娘已經(jīng)昏睡了四日多了。您先喝點水，灶上一直溫著粥，奴婢待會就去給您取?！蹦钋喾祷刈狼敖o她倒水，扶了她坐起來喝水。

    墨挽歌小口小口地喝，一杯水入腹，才覺得喉嚨好受了些。念青想讓她再躺下休息，墨挽歌拒絕了，便堆起枕子，倚著柔軟的枕子讓她坐起來。

    窗戶開了一半，看得到外面的艷陽天。窗邊不時有宮女穿過，腳步聲卻極輕，手腳卻麻利。崇教殿的人被念青換了許多，如今的人都聽念青的管教。墨挽歌知道崇教殿的人不愿侍奉自己，卻無心改變這種局面。

    墨挽歌剛醒來，吃得不多，只用了半碗白粥。

    她也是此時才知，自己前幾日發(fā)熱，從御花園回來就一直昏睡著，一連睡了四日。又從念青口中得知，趙元休下令不準太醫(yī)為自己醫(yī)治。聽得此，墨挽歌還笑了，以為是自己身子底子，竟然自己恢復了，念青仿佛知道她心里所想，就瞪了她嗔道：“娘娘您還笑？若非奴婢同太醫(yī)院的人有些交情，偷偷拿了藥回來，您以為您能好？”

    墨挽歌微愣，淡淡地笑了笑。

    門口前兩日開始就守著兩個承恩殿的太監(jiān)，不過兩個太監(jiān)只是受命不準太醫(yī)進來，其他東西沒資格查。再者，念青熬藥也是偷偷的，也的確沒有太醫(yī)來醫(yī)治，不算違命。

    墨挽歌剛醒來疲倦，聽著念青說了會話就又睡下了。

    禁令已經(jīng)撤了許久，身子稍好些墨挽歌就在崇教殿里走走，又過了幾日就帶著念青出去外邊走了。如今她越發(fā)不愿意說話，一日下來，念青都難以聽得她說上一兩句話。

    趙元休似乎是忘了她這個人了，許多日沒有碰到面。念青沒在墨挽歌面前提起趙元休，就仿佛沒有這個人似的。墨挽歌也從不提起趙元休，這般反而樂得自在。

    五月初，墨挽歌的身體已經(jīng)很恢復得很好了。每回出去走，她都許久才回來。而念青每每詢問，她都是搖頭說隨意走走罷了。

    念青擔心她不說話會把自己悶壞，樂見于墨挽歌每日出去走。只是她擔心的還有一事，就是雖然平時墨挽歌吃的東西也少，但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她一日三餐一回都變成只吃了小半碗。

    趙元休只是說不準太醫(yī)為墨挽歌醫(yī)治，但是墨挽歌的病已經(jīng)好了，請?zhí)t(yī)來請平安脈不算是醫(yī)治。于是眼看著太陽落山墨挽歌回來了，念青去請了個太醫(yī)來。

    念青請來的太醫(yī)是趙元休的心腹，請得他來，也證明趙元休已經(jīng)知道墨挽歌康復?；蛟S，就是趙元休讓他來的。其實不止太醫(yī)是趙元休的人，貼身侍奉的念青是趙元休的人。

    如今已經(jīng)變得瘦骨嶙峋的墨挽歌沒有拒絕他的請脈，大大方方地把手放在診脈墊上。她的手腕潔白無瑕，之前受傷的痕跡都已經(jīng)消了。念青連忙拿了手帕，放在上邊。

    太醫(yī)搭在手帕上請過脈，登時喜上眉梢，跪地賀道：“恭喜娘娘、賀喜娘娘，娘娘有喜啦！從脈象上看，娘娘已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啊?！?/br>
    墨挽歌神色淡淡的，拿開手帕收回手，看了念青一眼就往寢殿走去。

    來請脈的太醫(yī)不明所以，抬頭望向念青，用目光詢問這是怎么回事，“娘娘怎么好像不高興啊?！?/br>
    念青是奇怪墨挽歌看上去像是早就知道這個消息……顧不得多想，念青扶了太醫(yī)起來，笑著從袖口里摸出賞銀，“多謝太醫(yī)了，太子妃有喜的事兒，你若是得空，就告知殿下，想來殿下還會有賞。”

    太醫(yī)笑瞇瞇地著收下了賞銀，道：“這是自然?！?/br>
    結果太子妃有孕的消息第二日就傳遍了整個皇宮。李皇后更是喜出望外，送來補品等物不說，更是親自來看了。

    皇后看著骨瘦如柴的墨挽歌，心疼得厲害，指著念青便責問：“你是怎么照顧太子妃的？每日給太子妃的吃食都是敷衍著的不成！堂堂太子妃竟然瘦成這副模樣……”

    念青惶恐，忙跪在地上。雖然底下人多少有克扣，但是墨挽歌的吃食絕對是好的、也是夠量的，只是墨挽歌一直吃不下，這才越來越瘦。

    墨挽歌看著李皇后，搖頭道：“母后，是我一直吃不下東西，不怪念青?！?/br>
    李皇后皺了眉頭，“那也是她侍奉不周！哪家主子懷有身孕，下人們不得變著法兒的哄主子多吃點的？”

    李皇后又看向墨挽歌，看著她臉頰都沒了rou，憂心道：“你也是，為了肚子里的孩子，你再吃不下也得多吃些！我聽太醫(yī)說，你身子一直不好，以后更得小心些不能磕著碰著了。想要這個孩子健健康康地生下來，得十二分小心著，最重要的是得放寬心態(tài)。連你身邊的宮女都說你整日郁郁寡歡的?！?/br>
    墨挽歌笑了笑，什么也沒說。

    小心些不能磕著碰著……趙元休火氣一上來，哪里會管是否能夠磕著碰著？他的力氣又大，自己已經(jīng)體驗過兩回了。在御花園時，有種他是要把自己打死的感覺。

    李皇后又看向念青，吩咐道：“你以后更得好好照顧太子妃，要是哪里不舒服了就得立刻請了太醫(yī)來！平日更得小心飲食，要少吃寒性的食物，多以溫補的吃食為主。”

    立刻請了太醫(yī)來……自己被趙元休打了，又在御花園折騰了一番，以至于發(fā)熱，也是他下令不準太醫(yī)為自己醫(yī)治，任憑自己自生自滅的。

    這些話與其囑咐念青，不如直接去跟趙元休說。墨挽歌暗諷，面上又笑了，“母后，實在東宮太過寂靜。兒臣想，若是能夠像側妃那日請了好友進宮，三五好友聚在一起說話玩樂，想必兒臣這心情想必就會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