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青在說出這個消息之前，沒有想到太子妃會是這樣一種反應(yīng)。念青咬著唇，“太子妃如今懷著孩子，按理說可以做主將自己信得過的人，開了臉服侍太子。總歸是自己的人，不用擔心會有人吹枕頭風使得太子與您離心。”

    “那你是認為，我和他如今不是貌合神離嗎？哦，不，貌亦不合。如今唯有的牽連，不過是肚子里的孩子罷了?！蹦旄枭袂檩p松，還想到了什么，挑眉繼續(xù)道：“尋常人家的當家主母有孕，將自己的陪嫁開臉伺候夫君，那是因為主母有孕還要管著后宅，實是沒法分身去伺候夫君周全。”

    “我卻不同，東宮的事從不歸我管。再者，母后愿意cao心這個，我也樂得清閑。而且，我也沒有陪嫁……”

    說到陪嫁，墨挽歌便有些落寂。

    念青也不敢叫她傷神，忙接話道：“太子也是忙，照顧他的人無非是太子妃您，那兩個美人……太子圖個新鮮，如今也許久沒去她們那里了，也難怪皇后娘娘會這般?！?/br>
    墨挽歌抿嘴一笑，沒說什么。

    丁太醫(yī)是同一個醫(yī)女來的。請了平安脈后，丁太醫(yī)就先離開了。醫(yī)女則是留下來，給墨挽歌背上的傷口換藥。

    先前傷口久久不好，反復(fù)流膿裂開。這段時間用了金瘡藥，傷口好得很快。藥布拆開之后不再見膿，再上了金瘡藥之后，醫(yī)女再仔細地包了藥布。

    當夜，玉盞守夜。熄燈后，玉盞在寢殿里打了睡鋪睡下，快要與周公相會時，冷不丁的聽到說話聲。

    “姑姑，今兒個念青說，皇后娘娘要給他娶個側(cè)妃。”

    墨挽歌在帳中昏暗里，雙眼不知在看著什么。

    “那姑娘是怎么想的？”玉盞緩了緩，才反應(yīng)過來。

    許久，墨挽歌都沒再說話。

    殿里安靜得很，玉盞以為她睡著了，便也閉上眼睛準備睡覺了。沒多久，安靜中聽到玉盞均勻的呼吸聲，她睡著了。

    墨挽歌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她清醒得很，毫無睡意。

    怎么想的？墨挽歌眨了眨眼睛：嫦娥應(yīng)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自一開始，自己就不該妄想他，以至于落得今日這般。

    她撫上自己凸起的腹部，算算時間，再過四個多月，這孩子就該瓜熟蒂落了。屆時，再……

    過了兩日，有李皇后派了司琴親自送來的賞賜。賞賜的東西不多，是一樽白玉菩提、一頂凰冠和一幅彌勒佛的畫像。

    三樣東西?；斯谑侵挥谢屎蠛吞渝艽鞯?，皇后的意思，無非是就年后娶側(cè)妃的事安撫她，相當于說：“在本宮眼里只有你一個太子妃”，如是而已。白玉菩提和彌勒佛畫像，寓意多子多福，到底是看重這個皇長孫。

    司琴送了禮來，理所應(yīng)當?shù)囊o太子妃請安。

    墨挽歌扯了鐵鏈，大大方方地坐在桌前。受了她的禮，客氣道：“今日勞煩司琴姑姑了，還請姑姑替本宮向母后道謝。”

    司琴看著在地上拖著的鐵鏈，神色復(fù)雜。緩了緩，才道：“奴婢不敢當。太子妃的謝意奴婢一定告知皇后娘娘?！?/br>
    沒有賜座，顯然是沒想跟她多說。司琴門兒清，只不過地上黑乎乎的一條鐵鏈令她多看了幾眼。

    “玉盞姑姑，你替本宮送一送司琴姑姑?！蹦旄枘昧伺磷诱谧欤路鹗抢Я?。

    聞言，司琴不好多說，便福身出去了。

    出了正殿，二人便默契地停在院中。玉盞從袖子里遞出了一個繡著墨竹的荷包，“今兒勞煩你跑這一趟?！?/br>
    “不過是聽從皇后娘娘的吩咐罷了，哪里可言辛苦?！彼厩偻崎_了，回首看了寢殿的方向，疑惑地打探道：“太子妃腳上的鐵鎖，是怎么回事呢？”

    玉盞自然地顯出幾分局促和無奈，拉過司琴的手，將荷包塞進她手中，“這能對太子妃這般的，普天之下不就一人嘛……我們這些做奴才的，其實也是沒有臉面，只能暗自里煩心，卻沒法分擔太子妃的一份苦楚?！?/br>
    司琴捏了手中的荷包，臉上變幻著揚起微笑，“皇后娘娘那邊還得伺候，奴婢就先回去了。”

    玉盞頷首，“慢走?！?/br>
    近年關(guān)，宮里的宮人們都領(lǐng)到了新衣裳和賞賜的銀兩。每個宮里的人，正常也會得了主子的賞賜，犒勞他們一年的辛苦伺候，于是在手里湊著一起荷包就沉甸甸了。按理，宮人們是要給主子叩頭請安的，然后就是主子賞賜。

    二十六那日，墨挽歌坐在床榻上，穿戴整齊，卻雙腿卻縮在被褥里。說是懷了孕雙腳浮腫，站立困難。

    墨挽歌看著自己宮里的這么些人，一個個行禮請安之后。墨挽歌喚了玉盞，分一人四十兩的賞銀。包括玉盞和念青在內(nèi)，在場的也只有十個宮人。

    很快，寢殿里就剩下平日在跟前伺候的人了。墨挽歌又指了梳妝臺，叫紅霞端來妝盒。開了妝盒，將里頭沒有代表身份的首飾都取出來。

    玉盞、念青和紅霞一人都被塞了六七樣首飾。有貴重到上面鑲了拇指大小的紅寶石簪子，也有累絲珍珠梅花步搖。要知道，平日得了一個這種首飾便是天大的賞賜了。沒想一下子就得了六七個，可是樂壞了幾人。

    女子愛美，雖說賞賜太過貴重，但是墨挽歌態(tài)度強硬，又說不給她們的話就只能蒙灰，于是三人就都收下了。

    得了賞賜，幾人都是興致盎然。念青更是直接在寢殿里的銅鏡前，就將得來的賞賜一股腦的戴上了，也不管有與自己身上衣裳不搭的。以至于一頭黑發(fā)上，許多發(fā)飾叫人看得應(yīng)接不暇。

    她這般故意作怪，使得旁邊一向含蓄的紅霞也笑得不行。

    墨挽歌也是笑，道：“不如用胭脂，將雙頰也都涂紅了。那般的話，上了戲臺直接就可以唱戲了?！?/br>
    玉盞亦是湊趣，作勢要去拿胭脂給她“上妝”。

    嚇得念青連忙躲著，叫聲又摻了誰的笑聲。

    外頭落雪似乎因此受了驚，在北風中打了卷兒遲遲不愿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