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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之后,符念試著動了動手指,感覺恢復(fù)點了力氣之后,便要屈膝站起。然而身體終究承受不住,膝蓋剛一彎曲,整個人“啪”地沖摔倒。 站不起來,符念只好爬。 掌心貼著地面,五指嵌入泥里。 他朝著架子上的那人一點一點地爬著。雖然爬得慢,但好在再沒有什么阻礙了。 謾罵唾棄,不屑白眼,十里風(fēng)雨廊,舒耀的憤恨,顧長言的冷目…… 什么阻礙都沒有了。 他的路,終于跪到了頭。 長長的血線在符念腳下蔓延,片刻之后,他到了木架旁。 闔眸沉睡的陌卿已經(jīng)在木架下等他了。 是一個小弟子把陌卿放下來的,許是動了惻隱之心,放了人之后又因為懼怕遠(yuǎn)遠(yuǎn)跑開了。 符念心中是有些感謝這個小弟子的,因為憑他的本事,一時半會真不可能挪得動陌卿。 到了木架旁,他一只手抬起,輕柔地攬過沉睡之人削瘦的肩膀,小心翼翼地拉入懷中。 細(xì)心呵護(hù),像是對待一件珍貴萬分的寶物。 他血族之主符念,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去對待一個人了。 白云蒼狗,星霜荏苒。 夜尊符念,再一次溫和了眼眸。 當(dāng)下,他沒有去想支撐著自己做出這般舉動的是什么,只是用力地抱緊懷中的人,用力地抱著,像把這人揉進(jìn)他的骨髓里。 再不能離開他一步。 陌卿啊…… 我……不欺負(fù)你了…… 你醒來,好不好? 沒有回答。 符念將頭埋在懷中人發(fā)絲里,用力地呼吸著發(fā)間刺鼻的血腥氣味,像是攝入蠱毒。 陌卿,別不說話。 我真的……好難過啊…… 含糊破碎地字句,埋在發(fā)絲中的人肩頭聳動,終于泣不成聲。 聲淚俱下,不堪一擊。 最后一道防線,破了。且破得徹底。 他被人唾棄時不曾哭,被人踢打時不曾哭,被人捅刀子時更不曾哭??晌í毜搅说搅诉@一刻,他完完全全褪去了身上所有的堅強。 委屈難過得像一個孩子。 符念不知他抱著陌卿在門樓旁過了多久,像是幾十年一般漫長,又仿佛只是彈指間。 最后,身上的力氣恢復(fù)了些許,他咬牙抱著懷中的人要往回走。 一只手扶著,另一只手抄過沉睡之人的雙膝,意欲橫抱起,一條金色長鞭驟然“啪”地一聲甩到他面前。 金色長鞭綻開細(xì)密的火花,是顧長言的捆妖鎖,落在地上還在嘶嘶響動著,像一尾吐著信子的蛇。 而在這蛇身蔓延的另一端,則立著一襲藍(lán)衣長袍,冷目傲視的顧長言。 “顧掌門,還有事?” 符念抱著懷中的人,面色恢復(fù)了幾分冷厲。 顧長言輕笑:“無事,不過我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請你去鎖妖塔住上一住?!?/br> 符念挑眉:“堂堂掌門,之前所說的話倒是喂了狗。” “喂狗倒不至于,只不過這話要看對誰說了,若是對你符念……自然不用較真的” 字句悠長,道得沉緩。 符念盯著面前的人,從頭到腳皆看出挑釁不甘。 顧長言從來就沒想過放他走。 符念到這一刻才明白。 十里風(fēng)雨廊,是消耗他實力的隱晦舉措。 “符念,你今天……是插翅難逃!” 顧長言一聲冷笑,手中金色長鞭旋即舞動,如蛇一般利落游走。 符念眸色一沉,正欲召出流火,忽然聽得一陣熟悉的清朗之音入了耳——“師兄!” 疾呼聲中一道結(jié)界落下,早有一藍(lán)一白二人持劍落在了符念面前。 正是孟桓和江燁修。 孟桓乍一看符念的模樣,驚得瞪大了雙眸,再看符念死死摟著陌卿,臉上頓時酸澀不堪。 “師兄,你怎么……” 符念不想看他,冷冷地轉(zhuǎn)了頭去。 “真沒想到……尊主還有此等落魄之像?!?/br> 江燁修長身玉立,臉上冷色退去,變成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無奈與譏誚。 符念臉上沒什么表情:“你們是來幫忙的,還是來看戲的?” “當(dāng)、當(dāng)然是來幫忙的?。 ?/br> 孟桓說得情真意切。 符念抬頭,冷冷地:“那還杵著作什么,沒看見顧長言過來了!” “啪”!話音方落,金色長鞭已閃至人前。 孟桓眉峰一跳,連忙錯了眼,召出碧魄劍對戰(zhàn)。江燁修自是不必說,早已找出靈器去投入了鏖戰(zhàn)當(dāng)中。 顧長言到底是掌門,以江燁修和孟桓之力還是差了點。 如今顧長言要的是符念,唯今之計,也只有先拖住顧長言,讓符念先走。 “師兄!你快走!” 孟桓揮劍大喊,正欲回頭催促,只見那墨色身影早已不再原地,不知已經(jīng)走了多遠(yuǎn)。 孟桓:………… 孟桓:不愧是自家?guī)熜?,從不拖泥帶水?/br> *** 從上余出來以后,符念徑直回了夜行淵。 左鑲早就接到了傳訊,將夜行淵各處清點得干干凈凈。但心中始終不知曉符念突然回來的緣由。 所以當(dāng)他看到到一身臟兮兮的符進(jìn)了夜行淵,懷里還抱著一身血紅陌卿時,他整個人都魔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