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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耀沒有動,眼眸盯緊面前的人,雪白衣袖下的手捏得發(fā)緊。 旁觀的上余弟子都知道舒耀與符念有仇,因此這會全都頓住腳步,認真地看著,好奇舒耀下一步會做出什么樣的沖動。 四目相對,目光灼灼。 “砰” 猛地一腳,符念身軀被踢到地面上,甩開去幾丈遠。 圍觀的弟子們皆是一怔,他們的舒耀師兄,出手了。 “符念,我真想殺了你!” 怒潮洶涌,站在符念面前的舒耀是癲狂的,全身戰(zhàn)栗著,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咬牙切齒,拼盡全力。 符念見過舒耀無數(shù)次憤怒的面孔,不,他與舒耀的每一次見面都是兵戎相向的,但唯獨這一次,撕裂得徹底,憤怒到極致。 “當初你是怎么殺的那些人?怎么殺的同門師兄弟?你又是……怎么殺的我爹?!” 舒耀的話是是滴著血的刀,捅到符念的肺腑里,讓他答不上一句話。 符念渾身一震,帶著些許驚愕抬起頭來,對上舒耀那雙血紅的眼。 腦中轟鳴,記憶翻涌,符念想起來了,好像……在徐商戶的門前,顧長言曾提過,他是舒耀的殺父仇人。 可是活了這么些年,符念手上沾染了無數(shù)血腥,又怎么會記得,舒耀的父親是哪一個? “不記得了,殺的人多,不記得了?!?/br> 平緩的聲音,符念如實回答。 “放屁!你怎么能不記得!怎么可以不記得!” 舒耀嘶吼著,募地揪住面前的人,開始拳打腳踢。 “那你捅我一刀罷” 憤怒的聲音中,忽然響起一個平緩的聲音。 舒耀募地停住:“你說什么?” “如果我可以死的話,早就死了。但我死不了,所以只能請你……往我胸口上捅一刀?!?/br> 符念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來,看著面前的人。 他認真地:“舒耀,我……對不起你。” 輕緩的聲音,他第一次沒有罵他“瘋狗” 一瞬間,舒耀有些恍惚,片刻之后,他的嘴角扯出冷笑:“這可是你自己說的?!?/br> “是,我自己說的。” “好” 五指彎曲,舒耀手中長劍顯現(xiàn)。 握著劍的人看著符念,下巴微揚,帶著十二分的狠戾朝面前之人胸口刺去。 利刃捅入心窩,血rou包裹鋒利。 鉆心的疼痛在一瞬間傳達到四肢百骸。一陣一陣,疼在血rou中,疼在骨髓里。 與此同時,他胸口有一絲微弱的白光閃現(xiàn)。 那是顏辰當初贈予他的拈花咒。被符念寄存在自己心里,上面用花須蝶芒的四個字:吉祥止止。 而到這一刻,這符咒上的四個字終究裂開了,破碎了。 第113章 贖罪 長劍握在手中,舒耀的全身都在顫抖,他看著面前因為疼痛而躬身的人,看著已經(jīng)狼狽到極致的符念,奇怪地,竟然沒有什么快感。 也許是因為符念現(xiàn)在的模樣太過骯脹不堪,姿態(tài)太過卑微,連一只螻蟻也不如。輕賤地踏上去,就如同軟綿綿地踩在棉花里,得不到絲毫滿足。 血液浸染污濁的墨色衣衫,空氣中彌漫著強烈的腥氣。 滴滴答答跳躍之音,殷紅的血珠子符念的胸口涌出,順著長劍發(fā)光的邊緣流淌、滴落。 在地上開出猩紅的碎花。 明黃色的燦爛的朝陽灑落,灑符念彎曲的脊背上,更灑在這血色之花里,折射出一片熠熠生輝,耀眼奪目。 咣當—— 一抹紅色劃過旭日,長劍落了地。 舒耀冷目站在燦爛千陽中,迎著光輝,抽出了那把刺入符念胸口的利刃。 抽了劍,舒耀似是再不想看見符念一眼,踏在鮮血里,轉(zhuǎn)身便走。 “等等……” 孱弱的呼聲在腳邊響起。 舒耀蹙眉回頭,正欲出口謾罵,卻見符念從他臟污的手艱難地伸了過來,扯住了他潔白如雪的衣角。 符念仰著一張臉,蒼白的嘴唇開合,吐出來聲音渺茫如霧氣一般渺茫。 但舒耀還是從口形中讀懂了他說的那兩個字,因為這兩個字他也無比熟悉——陌卿 符念用嘶啞的嗓子反復說著,因為實在提不起力氣而發(fā)不出聲音。 他在求舒耀解了架子上的封印。 明白了符念表達的意思后,舒耀的眉峰微不可聞地一抖。 他不看陌卿,將自己衣角從符念手中猛地抽出。 “封印早解了,陌卿碰到你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趕緊帶著他的尸體滾罷!” 冷冷的字句落下,說話的人利落轉(zhuǎn)身,仿佛在逃避著什么一般。 塵埃落定,人如鳥雀般散去。 彼時,那輪緩緩東升的旭日剛好升到上余的九寒殿以上。 符念濃密的長睫微微一晃,望了一眼前方,如同抽髓斷骨般的,最終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他的頭顱摔在地上,方向?qū)χ炯苤?,紅衣瑰麗的緘默人。 他沒有昏迷,只是太痛了。 痛得無法呼吸,痛得無法動彈。 煙嵐云岫,空林鳥鳴。 寂寂的鳥鳴聲中,他感覺他的血rou正在緩慢愈合著。血rou能夠重新愈合,隱藏在血rou里的心呢? 破碎不堪,千瘡百孔。 都要爛成一團骯臟污濁的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