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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長陵猛地睜開眼睛,盤坐在陣法邊緣的蘇問機也隨之睜開,平靜提醒傅長陵:“道君,靜心?!?/br> 傅長陵抿緊唇,轉(zhuǎn)頭看向無垢宮的方向。 蘇問機皺起眉頭,提醒道:“道君,合眸?!?/br> 傅長陵逼著自己轉(zhuǎn)過頭去。 他逼著自己冷靜,逼著自己低頭。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盡快參悟天道,他能參悟天道,一切才迎刃而解。 可是他還是冷靜不下來,他的手忍不住發(fā)顫,蘇問機見他的模樣,抬手按在陣法之上,清心訣從陣法之上浮現(xiàn),蘇問機聲音平穩(wěn):“道君,他們?nèi)缃竦哪康?,就是逼您出去?!?/br> 如今的傅長陵不過渡劫,他出去,江夜白便可以將他直接在幼苗時斬殺。 失去了他,云澤便再無可與江夜白抗衡之人。 “我知道?!?/br> 傅長陵低啞出聲,他任憑那些清心訣鉆入他的身體,對抗他腦海中那些翻滾的記憶。 他記得秦衍當(dāng)年站在無垢宮,當(dāng)著歲晏魔君的模樣。 他也記得秦衍在他面前,手剖情根的神情。 其實他知道,秦衍當(dāng)年之所以選擇死,不僅僅是因為生無可戀,還因罪無可償。 秦衍這樣的人,怎么容得了自己真的成為一個魔修? 當(dāng)年為了云澤迫不得已,他尚且如此自責(zé),今日若是為了突破,無論以種理由伐害了他人性命,秦衍都容不下自己。 他若不去無垢宮,不去救秦衍,那未來無論怎樣,秦衍都再也回不了頭。 以數(shù)萬修士性命突破,天道容不得他,仙道容不得他,就連秦衍自己,怕也容不得自己。 江夜白為了業(yè)獄,舍了秦衍。 而如今他為了云澤,也要舍了秦衍嗎? 意識到這件事的那一刻,傅長陵茫然抬頭。 “我得去救他。” 傅長陵站起身來,他看向無垢宮的方向,喃喃出聲:“他師父已經(jīng)舍了他,我不能舍了他……” 蘇問機不說話,傅長陵步履踉蹌,朝著悟道塔大門一路狂奔而去,當(dāng)他打開悟道塔大門時,狂風(fēng)帶著刺骨的寒意卷席而入,吹得他衣衫翻飛。 而后他就看見,乾坤塔外,所有修士站在外面,他認識的,不認識的,滿城修士站在街上,仰頭看著高塔上的他。 “你可以走。” 蘇問機跪在遠處,神色不動:“當(dāng)你走出去那一剎,他們也不留?!?/br> 話音剛落,傅長陵就看到所有修士拔出劍來,抵在自己脖頸上。 “蘇氏用了這么多人命和我飛升的希望,為了讓你和秦衍回來。” 蘇問機說著,支撐著自己站起來:“云澤用了那么多修士一生心血,修建了乾坤城和悟道塔,為了讓你感悟天道?!?/br> “傅氏用了滿門性命,讓你得以恢復(fù)滿身氣運,成為最接近天道之人?!?/br> “如今你可以為了一個秦衍離開,”蘇問機抬手指向塔外,“只要你愿意看著門外那么多人為你而死,你不在夜里一夜一夜夢回今日,你愿意看著云澤因你覆滅,那你可以走?!?/br> “你逼我。”傅長陵捏緊拳頭,蘇問機聽到這話,少有失態(tài),大喝出聲:“是你在逼我們!” “誰沒有親人?誰沒有愛人?誰沒有一個想要他活下來的人?秦衍是你的愛人,也是我的朋友!” “可這不是你我任性的理由?!?/br> 蘇問機踏入陣法之中,陣法內(nèi)符文金字盤旋在他周遭:“你是葉瀾轉(zhuǎn)世,你是命定之人,你是唯一能救云澤于水火之人。傅長陵,你的命不是自己的?!?/br> “你此刻過去,你要就秦衍,可你想過,他愿意讓你救嗎?” “如果你救了他,因此出事,云澤因此陷入絕路,傅長陵,你覺得他是愿意死,還是愿意背負云澤而活?” 傅長陵愣了愣站在原地。 他呆愣好久,緩慢轉(zhuǎn)過頭去,看向無垢宮方向。 “可是……”傅長陵哽咽開口,神色茫然,“可是……我已經(jīng)看著他死過一次了……” 當(dāng)歲晏魔君,手染鮮血,滿身罪孽,再無歸途。 他已經(jīng)看著秦衍走上這樣的路,走過一次了。 蘇問機沒有回話,他面露悲憫。 傅長陵站在原地,舉目而望,他曾經(jīng)認識的人,都跪在塔下。 一面是所謂的云澤蒼生,一面是被辜負兩世的秦衍。 他不知前路,不知何方。 便就是這一刻,整個乾坤城被人狠狠一撞,所有人下意識回頭,隨后就看朱紅色的山門轟然倒下,謝玉清手提長劍站在山門前。 “傅長陵!” 謝玉清仰頭,看向高處的傅長陵,傅長陵愣愣看著謝玉清,就看謝玉清目光沉凝如劍,直直看著他:“還不走?!” 第118章 (精修) 人如玉,琢而得之 “謝玉清?!?/br> 蘇問機念出謝玉清的名字。傅長陵站在高塔之上, 就看見謝玉清提劍而入, 所有人紛紛給謝玉清讓路, 謝玉清身上還沾染著血泥, 似乎剛從戰(zhàn)場上下來。 所有人呆呆看著她, 有人反應(yīng)過來, 朝著謝玉清沖過去, 想要攔下她。 謝玉清以劍鞘為刃,抬手橫掃,一路朝著悟道塔揮砍而去。 蘇問機走到長廊上來,看著如劍一般破開人群而來的女子, 他嘆了口氣, 無奈出聲:“謝玉清, 不要拿云澤的生機去任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