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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機?” 謝玉清縱身一翻,聲音清冷:“何為生機?人活著, 才是生機!你們?yōu)榍竽銈兊纳鷻C,放棄百姓,放棄師友, 一步一步退縮,到頭來,”謝玉清翻身落下, 單膝跪在悟道塔前, 抬眼看向塔頂,“卻說我放棄云澤的生機?” 說話間,謝玉清足尖一點, 直躍而上:“我與你們不同,我不信天道,不信命運,不信神佛,我只信我自己手中的劍,”謝玉清落到傅長陵面前的長欄之上,盯著傅長陵,“我不放棄任何我要保護的人,只要我的劍在,我就會保護他們,不退讓半分?!?/br> 傅長陵不說話,謝玉清站起身來,她的劍指著傅長陵,聲音平靜:“你們?yōu)榱怂^的大義,以人煉脈;你們?yōu)榱怂^的大義,放棄乾坤城外所有普通修士百姓;如今你們?yōu)榱怂^的大義,還要放棄阿衍?!?/br> “傅長陵,若你的道,是放棄弱小、放棄無辜、乃至放棄你的家人,這份道,你自己心中不會有憾嗎?” “天地君親,為人立世,先護好身邊人,才談得上護這蒼生,你手中有劍,卻不敢提起來,縱使渡劫飛升,又有何意義?” 傅長陵仰頭看著謝玉清,他感覺光從云層破開,落在謝玉清身上。 “傅長陵,”謝玉清注視著他,“若你不去救他,這世上,就無人再能救他?!?/br> 若他也放棄秦衍,這世上,還有誰去救秦衍? 蒼生是道,自己、身邊人,就不是了嗎? 總在犧牲弱小之人以換取所謂的未來,總在犧牲少數(shù)以換取所謂的大義,可云澤一次次犧牲下來,最后活下來的又是怎樣的大義? “師姐,”傅長陵抬手提劍,“你說得沒錯?!?/br> “我不當放棄任何人,更不該放棄他?!?/br> 說完那一瞬,傅長陵輕輕一笑,身形便消失在了長廊之上。 蘇問機神色大驚,慌道:“道君!” “問機,守住本心,本也是道?!?/br> 傅長陵聲音飄散在空中,也就是這一刻,所有修士長劍在手中瘋狂震動,傅長陵再一次出現(xiàn),已在山門,修士手中長劍再控制不住,紛紛脫手沖上云霄,隨后匯聚成一股劍流,跟隨著傅長陵,一路朝著遠方離開。 “你要我參悟天道,可若我連本心都不存,何談天道?” “天道在心,而不在人。縱使我身死道隕,但凡云澤還有一人尚在,便仍有生機?!?/br> “不服天道,便是我道。” 傅長陵御風而走,身后跟數(shù)萬長劍。謝玉清從悟道塔上一個翻身,御劍緊隨而去。 蘇問機站在長廊上,白綾蒙著的雙眼,愣愣看著傅長陵遠去的方向。 “不服天道,便是我道……” “少主,”侍從御劍而來,慌忙出聲,“道君走了,我們怎么辦?” 蘇問機沉默不言,許久后,他低啞出聲,“派一批人,去回乾坤城的路上等他們。乾坤城全面固防,時刻迎戰(zhàn)!” *** *** “我去救師兄,在前面拖著他們,你想辦法把他們抓的人帶走。” 傅長陵囑咐謝玉清一句,謝玉清應下聲來,而后兩人縮地成寸,迅速到達了無垢宮的地界。 傅長陵人未至,劍先行,劍雨混雜著夜里的雨絲鋪天蓋地而下,直直砸在無垢宮結(jié)界之上。 整個無垢宮轟隆作響,地動山搖,眾人驚恐抬眼,便看見飛劍一部分被結(jié)界消融,一部分破開結(jié)界砸落在地上。 “怎么了?” “敵襲!敵襲!” 無垢宮眾人頓時慌亂起來,江夜白坐在高座上,神色平靜,秦衍站在江夜白邊上,面無表情看著降落而下的劍雨。 片刻后,傅長陵身影出現(xiàn)無垢宮山腳下,他一手握著灑金小扇,一手負在身后,清朗中帶了幾分低啞的華麗聲線響徹無垢宮道:“本君華陽,受魔尊之邀,特來無垢宮赴宴。不知歲晏道君何在,可否一見?” 聽得這話,秦衍轉(zhuǎn)頭看向江夜白。 “師父,弟子愿意迎戰(zhàn)。” 江夜白抬眼看他。 秦衍和他記憶里沒有什么兩樣,只是改變了對于云澤感情、刪除了傅長陵記憶的秦衍,似乎還是當年那個勸著他不要喝酒的弟子。 他看著江夜白,等著江夜白的吩咐,江夜白注視著他,他似乎有些猶豫,但許久之后,他還是道:“去吧。” 秦衍恭敬行禮,而后提劍離開。 看著秦衍的背影,上官明彥轉(zhuǎn)眼看向江夜白,不由得道:“魔尊是在遲疑什么呢?” “我只是在想,如果有一天,晏明清醒過來,”江夜白喃喃出聲,“他該多難過?!?/br> 上官明彥看著秦衍走出門去的江夜白,不由自主開口:“那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我們有得選嗎?” 這話問得上官明彥沉默下來,他垂下眼眸,苦笑了一聲。 “對,我們無路可選?!?/br> 傅長陵站在山腳之下,仰頭看著山頂?shù)臒o垢宮。 他叫戰(zhàn)不過片刻,就看見一襲白衣從無垢宮內(nèi)走出來。 他一手提劍,一手執(zhí)傘,站在高處,自上而下俯瞰著他,一言不發(fā)。 他好似全然不記得他,目光里無悲無喜,沒有半點情緒。 傅長陵第一次看見他給予他這樣徹底的漠然,當年他是歲晏魔君時,不曾這樣看他,后來他是鴻蒙天宮大師兄,哪怕斬卻情根再世沖鋒,即便無情,卻也記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