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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為君在線閱讀 - 第38頁

第38頁

    ☆、良苦用心

    此言一出,御書房驀地安靜,那桂珺替皇帝捶肩的動作也突地頓在半空,一時之間是不敢上也不敢下,樊帝目如閃電,淡淡問,“你說什么?”

    瑯邪閉了閉眼,想到那牢里人蒼白的小臉,伏在地上,“皇上,那楊煌一個前朝廢世子,而今天啟國泰民安,皇上深得民心,他一個將死之人,掀得起什么風(fēng)浪來,皇上仁慈,何不念在他當(dāng)日有幾分功勞,賜他些熱水?”

    天啟年間,樊帝為免楊驊?yīng)殧嘀略倨?,廣開群臣直言上書之風(fēng),瑯邪又自幼被他姑姑驕縱,口無遮攔,除在那人面前支支吾吾,詞不達意,對著旁人,總是直言快語,此番見樊帝高興,便得意忘了形,求他讓那楊煌多活些日子,哪知君心難測——事關(guān)當(dāng)年奪權(quán),乃樊帝心病,便是皇帝再圣明,誰敢提上一句?

    樊帝心中怒極,面上卻還見不著裂痕,此時見他跪伏在地,瞇縫了眼,“昨夜子時,那哈查王子進宮找朕討個說法,侍郎可聽說?”

    “回皇上,臣不曾聽說?!?/br>
    樊帝冷笑一聲,“你沒聽說?那哈查王子說,不知是哪里來的大膽刺客,咳咳,竟跑到行館行刺?!?/br>
    瑯邪愈加低垂著頭,不敢發(fā)一言。

    皇帝又問,“你可知,哈查疑的是誰?”

    “臣不知?!?/br>
    “咳咳,咳咳......”

    樊帝不知是氣的還是病的,咳嗽聲震顫書房,“你不知……你竟不知!那朕告訴你——”

    “是朕的刑部侍郎!”

    瑯邪當(dāng)即伏得更低,“皇上息怒,臣,臣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他只聽到有人替樊帝拍背的聲音,過了片刻,才聽那道喘息漸漸平息,只是說話也慢了,“咳咳,咳咳......你真當(dāng)朕不知道你那些把戲,當(dāng)著朕的面,還敢裝瘋賣傻?!?/br>
    “咳咳……朕問你,你上次如何去的地牢?”

    “皇上大赦之日,臣前去給他送些熱水……”

    “呵,咳咳咳咳……朕說的是前幾日,你從西郊回來之后?!?/br>
    瑯邪一愣,樊帝又問,“且不說你是如何進去的……咳咳咳……你進牢里待那些時候,又與他咳咳……說了什么,咳咳咳咳……才敢當(dāng)著百官的面威脅朕?”

    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瑯邪抬起眼來,“他只是說他要死了……”

    樊帝怒極反笑,“他一個死囚,遲早要死,又與你何干?!”

    不待瑯邪說話,他又道,“朕再問你,息子帆昨夜敢當(dāng)著朕的面脫了官服,換你可敢?”

    聞得此言,瑯邪更是劇震——他什么都知道!

    “說?!?/br>
    瑯邪忙直起身,“是。臣這就,向皇上證實......”

    他除了官帽,緩緩拉開官服,抬眼看了一眼書桌前的樊帝。

    樊帝緩緩睜眼,見他跪在桌前不遠,身上只一件白色里衣,身形單薄。

    他緩緩解了衣帶,卻未立刻去脫,只抬眼看著他,那模樣讓皇帝一陣恍惚,半響嘆了一聲,“罷了,罷了?!?/br>
    瑯邪等的便是這聲,立刻停下動作。

    “退下?!?/br>
    “是。”

    “安分些,侍郎,就當(dāng)可憐可憐你的姑姑。”

    轟——!

    深秋的天,京城上空罕見地響了一聲悶雷,隨即暴雨傾盆而下,仿佛天子的震怒與警告。

    瑯邪穿好官服,見樊帝靠在椅背上,臉上滿是疲態(tài)。拜謝之后,便匆匆出門。

    如此大雨裹著秋風(fēng),他當(dāng)即一個哆嗦打了出來,走過長長的走廊,那雨從檐上道道流出,最終結(jié)成一片片雨簾。

    他正思索這當(dāng)該如何回去,忽聽那桂珺的聲音從后頭傳來,“九殿下!九殿下,您且等等!這便著人送您回去!”

    瑯邪回頭一看,領(lǐng)頭那人一身黑甲,高大健壯,左眼邊上生著一塊指甲大小的痣,正是長安司統(tǒng)領(lǐng)趙莊。

    除了桂珺,跟他來的還有幾個抬轎的宮人,把那轎往他面前一放,“殿下,請吧?!?/br>
    瑯邪上了轎。

    雨點打在轎頂上,打得啪啪作響。

    果不其然,這日趙莊送他回府之后,當(dāng)天下午便派了人守在侍郎府前,說是京中不寧,保護侍郎安危,實際京中再是不寧,他官職比瑯邪還高,如何輪到他紆尊降貴來守護?

    不過軟禁罷了。

    又過兩日,皇帝傳來一道口諭,令瑯邪一月內(nèi)將《孟子》抄上三遍逞上,如有違抗,必定重罰。

    莫看他人生得文弱書生一般,其實最怕讀書寫字,自出生到現(xiàn)在二十年,也未寫過幾個字,如今卻要他一月抄那厚厚一本三遍,便是要他除卻吃喝拉撒睡,只有抄書,恐怕也完成得艱難。

    樊帝念及故人,也算用心良苦,只不知瑯邪懂得幾分。

    眼見最后一片秋葉落地,趙莊查那刺客一事始終未得眉目:那夜深無人見證,此人又無物證遺落,到得二皇子府前血跡消失,二皇子府搜了個遍,上上下下仆役問了個遍,沒人看見可疑之人,他能如何?難道將二皇子抓起來?

    遭那哈查幾番激將,趙莊半是賭氣半是懷疑地向皇帝請罪。

    皇帝聞言也不怪罪,轉(zhuǎn)問哈查,允犬戎免貢五年做賠禮,此事暫告段落,可行得通?

    此言一出,哈查還未反應(yīng),眾人已然大驚,都勸皇帝三思,事情未曾查清便如此縱容,只怕往后又有別國效仿。趙莊更是跪在地上,向皇帝稟明此事諸多疑點,說不得是哈查王子自編自演了個故事,為的就是免貢,請皇上不要上他的當(dāng)!又立“軍令狀”,以他趙莊腦袋擔(dān)保,十日之內(nèi)必查明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