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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皇帝主意已定,面沉如水,只問哈查可愿意? 此事正是哈查來使所求,雖不明不白地受了傷,勉強也算“求仁得仁”,便也問皇帝,真真妹子與樊?;槭氯绾翁幚恚?/br> 樊帝淡淡笑道,“朕此前已經告知王子,漢人素有長幼之序,如今兄長未婚,朕雖為天子,亦不敢讓二皇子先成家,壞了宗室之規(guī)?!?/br> 哈查身為蠻族,并不知漢人宗室規(guī)矩,三番兩次被他拒絕,只以為他看不起自家妹子,心中不悅,但想到暫免五年貢,自按下去不表。 他到底不如漢人jian猾——皇帝本對他有防范之心,若為二子選個有異心的蠻族公主做妃子,豈非引狼入室? 不管如何,此事到此終了,犬戎一行忽地歸心迫切,余下兩日去買稀奇玩意兒、打包行李、拜謝友人,便決意離開京城。 臨行之前,他們去了趟侍郎府。 趙莊因那日諫言惹得龍顏不悅,已不敢再提此事,只是此番見這蠻族王子急著離開,又疑他,因此人一來,毫不猶豫地攔了他,“王子請回,圣命看護瑯邪,旁人不得入內。” 那日瑯邪入宮極為隱秘,哈查不知,只道他仍因自己被禁足,大度道,“本王子今日便要離開,來跟侍郎大人打個招呼也不成?” “王子請回?!?/br> 哈查道,“倘若我非要進呢?” 趙莊目不斜視,“王子請回?!?/br> “你......!” 真真忙扯住她王兄,賣乖道,“趙大人,既然是皇上不準入內,我們不入便是,只是趙大人可否請侍郎大人出來,我們就站這門口說上幾句?” 趙莊知哈查是與他妹子一同前來,當下便道,“我說不——” “當然可以!”息延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優(yōu)哉游哉,“老趙,瑯邪是被禁足,又不是坐牢,人家公主王子好不容易來這一趟,你半點不通人情,指不定他們回去怎么說咱們呢?!?/br> 趙莊斜他一眼,“息子帆,此事是圣上授予我,你難道要抗旨不成?” 息延道,“什么抗旨?下官也是奉了皇上的令,去瞧瑯邪抄了多少書?!?/br> 他朝真真公主使個眼色,便從容進了府中,穿過游廊,進了內院,遠遠便見兩人幾乎迭在一塊兒,在書桌旁不知作甚,當即高喊一聲,“你們在做什么!” 那兩人趕緊分開,卻是福伯與瑯邪,瑯邪把桌上紙一收,“你怎么來了?” “我怎么不能來,你們方才做什么壞事,鬼鬼祟祟?!?/br> 瑯邪道,“沒事沒事,趙莊不是在門外,怎地允你進來?” “嘿,我搬出皇上,來瞧瞧你抄得如何了。你且給我瞧瞧?!?/br> 不待瑯邪答話,抓起一張便看,“嘖嘖”兩聲,“皇上說你字寫得不怎樣,現(xiàn)下看來,他老人家說話太仁慈了,你這字......” “如何?” “雞抓狗刨也不如你!” “.…..” “雖寫成這樣,你也得快些,剩不到半月,你這一遍也沒抄完,不怕圣上罰你?” 瑯邪癱倒在榻上,“我實在寫不快,不如你幫我寫些?” 息延下巴也給驚掉,壓低聲道,“你方才竟讓福伯替你抄寫?好你個瑯邪,欺君之罪,是嫌命長?” “那能如何?反正我成日關在這里,不因欺君而死,悶也悶死?!?/br> “休要胡說,皇上向來縱容你,若非你盡惹事,他如何舍得罰你?” 瑯邪兩眼無神地扯了扯嘴角。 息延又道,“你既嫌悶,外頭正好有人來見你,你見不見?” “誰?” 息延擠眉弄眼,“你我兄弟,這事也不要你說謝,只是你以后遇著好事也記著我些?!?/br> 兩手把他背后推著,一路推出了游廊,瑯邪莫名其妙,“你說什......” 只見府門前除了趙莊與守門侍衛(wèi),還站了兩人,那邊上一個高大男子胡子拉碴,正等得不耐煩,旁邊一個女子,雖穿的漢人服侍,但見那如雪肌膚,微凹的眼眸,似有幾分異域,不是真真公主是誰? 真真公主眼尖,“王兄!出來了!” 瑯邪一驚,一改方才懶散步伐,三兩步便跑上前,殊不知自己在息延眼中正落了個“重色輕友”,“公主來找瑯邪何事?” 那一道大門,趙莊卡在門邊,這廂兩人站在門里,這廂兩人站在門外,場景實在有些好笑。 真真道,“我們今日要離開京城,特來跟侍郎大人道別?!?/br> 瑯邪一驚。 那日當眾刺傷哈查,她卻無怪罪之意,不知是否哈查對她說了什么。但見她只如初見那樣盯著他,眼中并無復雜之意,想必是自己想多了。 他與她相視片刻,終究只像尋常朋友那般,“此去山高路遠,公主要多保重。” “借侍郎吉言。”真真笑得真誠。 瑯邪怔怔看著她,越發(fā)覺得她那雙眼睛格外讓人親近,不由放軟聲道,“……公主的娘親,想必是個美人?!?/br> “咳咳!”息延在后頭假咳。 瑯邪毫不避諱地看著她,真真也不覺被冒犯,“母后確是大美人,說來,母后還是漢人呢,想必因此與侍郎大人投緣,我第一次見著侍郎,便感到親近?!?/br> “投緣?的確投緣。”瑯邪喃喃,“王后是漢人么......” “嗯,”真真公主點頭,腦后鈴鐺作響,“侍郎不覺得我長得不完全像犬戎人么?還有我這一口漢語,侍郎不奇怪,我和王兄怎么會說?全因為打小便有母后教導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