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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為君在線閱讀 - 第56頁

第56頁

    “兒臣以為,百姓無家可歸,城中尚有許多地方供他們歸。”

    “哦?”

    “一有官府縣衙,二有富貴人家千萬廣廈,三有大小寺廟數(shù)百;無衣蔽體無糧果腹,官府若拿不出,也有眾多富人貴人,狐裘錦衾、美酒佳肴享盡,說明情狀,找他們借,來年再還?!?/br>
    樊帝手撐在桌上,微瞇著眼,“富人之物,乃是富人自己掙的,倘若他等不愿借出如何?”

    樊裕頓了頓,“倘若不愿借出,官府強制他借?!?/br>
    “都是蒼生子民,厚此薄彼,二皇子不怕激起民憤?”

    “兒臣以為,事有輕重緩急,士農(nóng)工商民為多,民為眾,由此民為重?!?/br>
    樊帝微微動容,又問,“眾卿可還有別的法子?”

    眾臣紛紛點頭,稱贊樊裕的點子,“二殿下所言甚是,皇上,非常時期,民為重,商人重利,又由官府出面,等來年收成好些,添些息還他,想必不會不肯?!?/br>
    樊帝點頭,“便由二皇子去管宜州?!痹捯徽f完,又禁不住咳了起來。

    眾臣忙勸皇帝保重龍體,目送他背影離開。

    自始至終,皇帝也沒讓太子起來,把太子跪得膝蓋發(fā)軟心底發(fā)涼,直到午時,桂珺才悠悠然帶來了皇帝的赦免令。

    經(jīng)此早朝,眾臣心中大石落地,更加篤定圣意,又多去了趟二皇子府。

    曹府里,曹相捋著胡須,高深莫測地看著小女兒,“小妹有何高見?”

    曹相已近花甲之年,得一兒一女,兒子曹冠英武勇猛,位列鎮(zhèn)邊將軍,女兒曹婉天資聰穎,性子溫婉大氣,比許多男子更有大家風(fēng)范,十分得他的意。

    他長子常年在外,為著是保衛(wèi)邊疆,夫人早逝,身邊便只有這小女兒,因此也不將她當做一般女子那般,時不時便與她探討大到朝中局勢,小到柴米油鹽,因此曹婉雖足不出戶,卻知天下大事。

    曹婉聞言蹙眉,“二皇子恐怕要遭難了?!?/br>
    “哦?何以見得?”

    曹婉輕咬貝齒,“大皇子被許小戶之女,又有宮中謠言,看似已被冷落得厲害,百官本已不穩(wěn),怕有心急的,早在二皇子府門前排隊去獻殷勤了?!?/br>
    曹相道,“如此不好?為何還要遭難?”

    曹婉柳眉微聚,“內(nèi)憂外患,時局不穩(wěn),皇上龍體欠安,京中甚至有人傳他熬不過這個冬天,女兒以為,他此時最擔心的,恐怕便是皇子與大臣朋比為jian......這般時局,二皇子偏被推至風(fēng)口、浪尖,不是好征兆?!?/br>
    曹相欣然道,“過去一月,本有不少臣子陸續(xù)去獻殷勤,今日退朝之后,吏部,工部又已去過。圣人心中到底有抉擇?!?/br>
    曹婉嘆道,“難怪二皇子要裝病了。”

    “女兒擔心?”

    曹婉臉頰微紅,搖了搖頭,“女兒相信二殿下的本事?!?/br>
    如此很快便到了太子大婚之日。

    原本以為今冬有災(zāi),必然延后婚期,誰知樊帝鐵了心,不容樊勤多說,著人如期辦起婚事。

    那日,京城長安街頭,白雪滿地,紅幡飛舞,仍有許多百姓爭相擠在前頭,看長長的迎親隊伍在太子府邸與那縣令之女暫住之所間牽出長龍。

    新郎官太子樊勤,頭戴金冠身穿紅袍,面上映出紅光,驅(qū)馬在前。

    他的二弟從宜州趕回,三弟也守在邊上,一個面如冷玉豐神俊朗,一個濃眉大眼神采奕奕,難得的好日子,看這三個年輕皇子聚在一塊,賞心悅目,偏生奇怪得很,竟無一人有個笑臉。便是身后上百親兵、護衛(wèi),護著一頂由十六個大漢抬著的紅色雍容大轎,也是個個嚴肅。

    倘若今日不是紅綢紅衣紅轎,而換身白色,幾乎便要讓人以為辦的是喪事,而非喜事。

    ☆、投桃報李

    到底還是喜事。一路自吹吹打打,伴著許多愛看熱鬧又愛討便宜的孩子老人來要喜糖,到得太子府中,幾進庭院,府門前廊檐下,又涌來一群嘰嘰喳喳的喜娘奶媽和陪嫁丫鬟,邊走邊灑喜糖,把人、轎、許多紅綢箱子都迎進堂內(nèi)。

    府內(nèi)早布置過,堂前案上早擺著香燭、糧斗,糧斗內(nèi)置數(shù)不清的花生桂圓紅棗......不管外間如何,此時這一方天地是熱鬧喜慶的。

    愛鬧事的達官貴人仍不在少數(shù),拜堂成親時已然起哄,又放起鞭炮鬧好一陣,后到敬酒時,規(guī)矩已全散了——太子殿下素來溫雅隨和,今夜更是來者不拒,到后來,新娘子被扶回房,獨自一人守在床前等候,他也不急著洞房,只在外頭與眾人說笑喝酒。

    嚯,這新郎官喝得不要命了,若是醉了,等會兒可怎么去洞房?

    公子哥兒們可不管,難得這日忘卻身份,能與太子同醉,更是唯恐不亂,個個端著酒杯四處亂走,一時觥籌交錯,吵吵嚷嚷,熱鬧得很。

    新郎官毫不在意,他那弟弟此時倒為他擔憂,都上來替他擋酒。

    酒過數(shù)巡,樊勤亦下肚不少。愁腸里積聚多時的焦慮煩悶一齊涌上,五臟六腑似酸似麻,又似有一絲痛,見人群中走來一個瘦弱少年,青衣黑發(fā),目如點漆,恍恍惚惚,新郎官太子爺一把抓住那人手腕,喊了一聲,“你來了!”

    這一聲許多意味,都被淹在鼎沸人聲里。

    拉著人走出幾步,擋了別人的酒,那少年笑得有幾分不好意思,原來正是瑯邪。

    “前幾日不適才未出府門,才聞得殿下婚期,怎敢不來?瑯邪恭祝殿下,新婚如意,與太子妃百年好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