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下定了決心。唐離站在賀雁齊面前，然后少年發(fā)現(xiàn)這并不是一個恰當?shù)倪x擇。

    他比他兄長要矮的多。

    然而此時再坐回去也不見得就能多有氣勢，于是唐離決定一鼓作氣，他把磁帶收起來，像是那是什么珍貴的寶物一般：“人生中第一次接受的告白都是從別人的口中聽到的，真是太悲慘了?！?/br>
    “你總要把這告白的證物留給我，以作收藏吧哥?！?/br>
    賀雁齊微微睜大眼睛，之前由于僵硬而顯得凌厲的線條在片刻的怔忪之后放軟了下來，他眨了眨眼睛，就像是在看面前發(fā)生的事是真的還是假的一般。

    “唐唐？”

    聲音還帶著些許猶疑。

    唐離忍不住心酸，上前去，可惜十六歲少年的身板和賀雁齊差太多，只能算作是自投羅網(wǎng)，面前抱住兄長，唐離勉強踮著腳，搭上兄長的肩膀。

    賀雁齊的耳朵被幼弟溫熱的呼吸弄的有些泛紅。

    “哥，你看，你不說，我都不知道?！?/br>
    “我從來都不是個聰明人，對吧哥哥?！?/br>
    “……”賀雁齊只是沉默，他本不是拙于言辭的人，此時卻無話可說，驚喜似乎給了太多，他一下子有些接受不過來，只能沉默的擁住唐離，隨著對方甕聲說的話而愈加用勁。

    仿佛要把唐唐勒入骨血一般。

    以往覺得厭煩的動作，唐離現(xiàn)如今卻甘之如飴。

    這個世界上有人愛他。

    “你怕什么呢？”唐離在賀雁齊的耳邊喃喃低語：“哥哥，我不會離開你的，你不記得了？我說過，我永遠都和你在一起的?！?/br>
    “我本來就是，為你而來?！?/br>
    唐唐有哪些地方不一樣。

    本來應該睡著的賀雁齊睜開眼睛，窗戶外一片透亮，昨晚是圓月，今天也亮的驚人。唐唐背對著窗戶，在他懷里。

    賀雁齊覺得滿足。少年稍顯秀氣的鼻梁在月光下遮住臉頰，現(xiàn)出淡淡的陰影，呼吸舒緩，顯然正是好眠。

    哪里不一樣也沒什么關系。賀雁齊微彎嘴角，開始相信世上確實有否極泰來這個詞，緊了緊懷抱，賀雁齊有些控制不住的前傾了身子，吻上唐唐光滑白凈的額頭。

    到今天他才正式有所察覺，唐唐已經(jīng)不是當初用驚懼卻帶了幾分狡黠的目光看他的小孩子了，這孩子已經(jīng)長大，有所思有所想。

    甚至有能力足夠決定他的人生，乃至于他兩個的人生。

    唐唐和他分開睡覺已經(jīng)有好長一段時間了，自從唐唐有了自主能力，他就對自己的親近有所抗拒，賀雁齊想起那段記憶，眉頭皺起，臉色有些泛白，摟著唐離的手力道加緊，就像是確認懷里的人還在一般。

    唐離發(fā)出不適的哼聲，讓賀雁齊松了手，他對唐唐的態(tài)度從來都小心翼翼的過分，到了病態(tài)的地步。

    他本來就是病態(tài)的。賀雁齊自嘲的在夜里泛起無聲的笑，聞著心愛的孩子身上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的檸檬味沐浴液的味道，舒了口氣。

    只要唐唐不介意，就什么關系都沒有。

    當然，他們今晚什么都沒做，似乎只有唐離拉著賀雁齊絮絮叨叨，指控兄長的不負責任，好像賀雁齊真的做錯了什么事一樣。

    然后就上了床，睡覺。

    唐離抱著枕頭，扒拉到賀雁齊房間里，一邊滾來滾去一邊咕噥著要把自己房間里的東西都搬過來，這讓賀雁齊有些驚訝，唐唐的表現(xiàn)太理所當然，完全不符合一個少年的態(tài)度，好像這些告白同居的模式深入他心，按部就班的來也沒關系。

    不過最后他們當然什么都沒發(fā)生。

    你看，唐離才十六歲。也許這個青春期發(fā)育導致性欲旺盛的年紀很容易擦槍走火，但賀雁齊已經(jīng)三十一了。他是個成年人，決不允許在這種情況下輕易的同唐唐上床。

    事實上，賀雁齊是沒有真實感，他沒法相信唐唐會同意，會回應他的感情，這本來不該發(fā)生才對。但是唐唐回應了，干凈利落，反而讓賀雁齊措手不及，沒有心理準備。

    說不定明天，唐唐就后悔了。賀雁齊想著，害怕一時的冒險會落得悲慘的結局，猶疑著要保留退路。

    賀雁齊發(fā)的呆有點長，一夜過去，天已經(jīng)大亮。

    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響了起來，賀雁齊側身過去，是唐唐定的鬧鈴。

    看上面的備注：“悲慘的一天又開始了?！焙⒆託獾恼f辭讓賀雁齊不禁莞爾。

    唐離可不知道自己被兄長當作了不愛學習的壞學生，他迷迷糊糊的，從被窩里探出頭，這家伙睡覺的時候習慣壞的很，動來動去，還愛蒙著頭，任兄長怎樣教訓，卻我姓我雖。

    “哎，天又亮了啊……”唐離還迷蒙的說話聲帶著對太陽的怨念。

    賀雁齊拍拍他額頭：“你再睡一會兒吧，我去做早餐?！?/br>
    唐離把頭往被窩里縮了縮，然后猛的盯著賀雁齊看，眼睛微瞇，眼珠子轉了半天之后才想起事情一般，爬上了兄長身上：“哎，哥，早上好?！?/br>
    “早上好?！辟R雁齊應付著回話，穿衣服預備起來。唐離卻掰他過來面對面，狀似哀怨的道：“親愛的，早安吻呢？！??！”

    這個家伙進入狀態(tài)，似乎比賀雁齊快多了。賀雁齊控制著不要滿頭黑線和給唐唐一個腦崩兒，想想，賀雁齊斟酌著親了親唐唐的額頭，就像昨晚那樣。

    反而是唐離不太滿意，兄長這搞的太純情簡直是對他的侮辱嘛！唐離一掀被子，從床上爬起來道：“哎，我也起床……去刷牙?！?/br>
    企圖心昭然若揭。

    不過是一個吻，唐離得心應手，賀雁齊更是手段非常，兩個人的早餐比平常多花費了許多時間，導致唐離隱隱有著要遲到的傾向。

    但是現(xiàn)在這些東西似乎都不太重要。

    唐離專注的看著兄長的側臉，他以前從沒從這個角度，懷抱著這樣的心態(tài)來觀察他的哥哥。賀雁齊啜飲著豆?jié){的姿勢都一如既往的端莊，似乎剛剛的激吻對他而言并沒有發(fā)生過。

    然后唐離發(fā)現(xiàn)賀雁齊雖然臉色沒什么變化，大概由于接吻微微泛著紅，嘴角卻有些下拉。兄長不高興……這個事實讓唐離有些疑惑。

    他們都確定了關系，自己也并不是個優(yōu)柔寡斷的家伙，兄長在不高興什么？難道他后悔了？！這個猜測讓唐離大驚，不會吧……不過試用期之后發(fā)現(xiàn)不適合也是常有的事……

    “唐唐？你在想什么？”賀雁齊看著神情變幻的弟弟，出聲詢問。

    唐離放下筷子問：“哥，你不高興啊……怎么了？該不會，覺得我的技術太差？”

    少年似乎一有機會突破偽裝，就越發(fā)的破廉恥了起來。

    賀雁齊顯然對直球沒防備，尷尬的低聲咳嗽了一聲，回話：“沒有的事?！?/br>
    他當然不會為唐唐技術太差而不高興。

    事實上，他是在為唐唐的技術很好而不高興。唐唐如此善于接吻，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他和誰曾經(jīng)接過吻，并且不止一次。

    想到這樣的事實，賀雁齊就忍不住泛酸。他是而立之年，唐唐不過是個少年而已。相較而言，那些青春洋溢的少年少女確實更符合唐唐的愛好。

    他連唐唐為什么會回應自己都不知道。

    這成了重新橫在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問題。

    27、山雨欲來

    他們的告白太過平淡無奇。

    唐離坐在椅子上，上一次他這樣等待還是在皇朝的門口，旁邊是一大串試鏡的年輕人，他和兄長剛剛爆發(fā)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