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怎么不吃？”唐離其實本來被賀雁齊一手養(yǎng)大，雖然自己并沒察覺，但舉手投足同賀雁齊都有幾分相似，不過不知道是大學(xué)是個染缸，還是他一段不可說經(jīng)歷的緣故，現(xiàn)如今的唐離完全就是一個放到大街上都找不出來普通大學(xué)生，偶爾還會2B一下，文藝青年的MODE可能永遠(yuǎn)都找不回來了。

    “擦嘴。”賀雁齊遞給他一張紙巾，淡淡的囑咐。

    沒關(guān)系，就算是2B青年唐離，賀雁齊也是喜歡的。他對這個靈魂的愛情深刻入骨，執(zhí)著到了詭異的程度，世上最可怕的不該是恨，而是這樣的愛才對。

    唐離拿著紙巾隨意擦了幾下，左看右看，突然前傾身子湊過去親了口賀雁齊，于是端坐的賀雁齊立刻就有些緊張，欲伸手推搡，又舍不得，就任由他去。

    唔，黃瓜和奶油的味道，賀雁齊后知后覺的想，唐唐都點的什么奇怪的東西。

    青年坐回去，滿臉得意：“味道不錯吧?！?/br>
    “什么？”

    “我啊，我！”

    大概唐唐的厚臉皮，是自學(xué)成才吧。

    “喲，唐離！”在校門口，唐離思索著該用怎樣的方式和他親愛的兄長依依惜別，就聽到別人招呼的聲音。

    “……張三?！?/br>
    “張你妹，叫張大哥?！睆埼淖哌^來，給了他一拳，然后才看到下車來的賀雁齊：“呃……”

    “嗯？”唐離和賀雁齊都看著他。

    “你哥好rou啊?！睆埼母纱嗟拈_口，盯著賀雁齊的車：“這么牛逼的車，”他感慨，眼巴巴的望著唐離：“摸一把成不?！?/br>
    “……”唐離點頭，賀雁齊自然不會說什么，他從不爆粗口，做人做事一直都帶著幾分溫文，哪怕是表面上的，也不會這樣赤裸裸的表現(xiàn)出粗魯來，但在賀雁齊看來，這不過是生活方式，對別人自己無權(quán)評論，不過要是唐唐這樣，那就不行。

    “摸完了是不是還要睡??？”唐離損他。

    “能睡早睡了?！?/br>
    “想得美，我哥睡了。”

    兩個青年在一起巴拉巴拉的貧嘴，賀雁齊在一邊，也不插話，靜靜的等著，他是天之驕子，想要的東西應(yīng)有盡有，人生并未吃過什么苦頭，唯一棘手的便是唐唐。

    然而對唐唐，他也并不奢求，僅僅是這樣站在一旁看他同人說笑，也覺得滿足。

    似乎把自己位置放得太低。

    “你在這里待幾天？”

    臨走時唐唐頭伸進(jìn)車內(nèi)，在賀雁齊耳邊低語，他的呼吸灼熱，吹動賀雁齊的耳朵讓其泛紅，好像是調(diào)情一般。

    賀雁齊微微掀動眼皮，用手指輕輕的敲打著方向盤，饒是耳朵已經(jīng)泛紅，他的表情也并未有什么變動：“大概有一個星期。”

    “嗯？”唐離驚訝了睜大眼睛，兄長一直是個大忙人，他本來都做好遠(yuǎn)距離戀愛空巢長久的準(zhǔn)備了，沒想到現(xiàn)如今竟然還有這么久重聚的時間。

    “等我安頓好，你到我那里??？”

    “哪里？”唐離隱隱有些欣喜，他到底正值青年，血氣方剛，戀人發(fā)出暗含隱意的邀請——哪怕本來就是個純潔的邀請，在他看來也是暗含隱意——自然躍躍欲試。

    賀雁齊沉吟一下：“你要上課會不會不方便？”

    “不會不會。”三好學(xué)生模樣的唐離絕對不會對兄長招供自己逃課如日常，一天不翹課就渾身不對勁。

    “那我找個比較近的住處吧?！?/br>
    他沒辦法不在意唐唐。

    仿佛一切不以唐唐為中心的行為，就是違反他作為生物的本能一般。

    他需要奔赴的會議中心距離唐唐的學(xué)校要橫跨整個城市，但是為了唐唐，住在大學(xué)城旁邊的商業(yè)中心的酒店里對他而言就是無比正確的抉擇。

    賀雁齊不夠年輕，他都快要比唐唐大一輪了，沒有年輕人的火熱激情澎湃，他嚴(yán)謹(jǐn)，自制（大部分情況下），甚至多少有些冷清。

    只有這樣于細(xì)微處為戀人著想的細(xì)節(jié)，才是他愛的方法吧。

    在他完美的一生中似乎愛上自己的弟弟是唯一的污點，但對賀雁齊而言，他從不將這當(dāng)做污點，反而覺得是命中注定，不可違抗，諸如此類等等等等，仿佛唐唐是上天賜予他的禮物，而他貧瘠的一生就為了這一個珍寶。

    但是，讓賀雁齊無法自持的是，對唐唐而言，自己是什么？是兄長，是戀人。

    這維系并不讓他覺得滿足。它淺薄的就好像是無用的蛛絲，唐唐隨時有都可能掙破，而他卻希望能把唐唐困在蛛網(wǎng)中間，在自己的注視下做一切事。

    要比這更重要更強(qiáng)烈的羈絆。

    賀雁齊發(fā)動汽車，唐唐的背影已經(jīng)消失在校門口內(nèi)的拐角處。他無聲的露出一個微笑，對賀雁齊而言。

    那個羈絆并不那么難找到。

    唐離并不知道兄長心中的隱憂。

    他對戀愛并無多深重的認(rèn)知，并未經(jīng)歷過苦難，生活富足，性格開朗，迄今為止唯一見到過的悲劇也不過好友與游浩然之間的莫名感情。

    對他而言，同兄長之前的愛情再圓滿不過。

    自從重新回到校園，他才覺得自己真正掙脫上輩子的枷鎖，文飛已如昨日煙消云散，上輩子的種種都被推倒刪除，被他的大腦格盤，讓他開始真正享受如今的生活。

    幸福美滿。

    他不知道自己如何獲得這天賜良機(jī)，能得以重頭再來，糾正錯誤。這仿佛就是游戲一般，死亡也不過是磨損一些裝備，任務(wù)還尚可通關(guān)。

    能被兄長愛上曾是他最猝不及防的事情，如今卻是讓他幸福溢滿的好事。

    大約是母親在天之靈保佑他。

    如此感嘆，唐離拎著一大包吃的進(jìn)了宿舍，底樓陰涼的很，讓他走進(jìn)去的剎那猝不及防的打了個冷顫。

    有股不祥的預(yù)感。

    49、萬分之一

    母親的在天之靈，如何也不會保佑他的。

    哈，哈，哈——

    唐離靠坐在醫(yī)院長廊的椅子上，以前他在賀氏總部等他兄長的時候也是這樣，如今心境卻完全不同。

    他的袖口高高挽起，頭卻向后靠著墻，雙眼緊閉，手敷在上面，掩蓋住顫動的睫毛。

    這算什么？他果然是個怪物。

    賀雁齊，賀雁齊。

    唐離做起來，左臂上抽血的針孔早已經(jīng)閉合，他卻忍不住，總想從里面再擠出些血來。

    看那些血紅的，骯臟的，可怖的血，到底是如何從自己體內(nèi)流出來的。

    那些繼承自自己父親的血液。

    “唐唐？”

    耳邊有人的耳語，唐離抬頭，會這么喊他的人只有這一個，賀雁齊臉色略有些蒼白，泛著些病態(tài)，眼里滿是關(guān)心和焦急，額頭的冷汗想必是因為疼痛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