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難受，為兄長對自己的關(guān)切而感動，卻又憎惡這個玩弄自己于鼓掌之中的人。

    “父親是AB型血，母親是B型血?！碧齐x撇開眼睛，淡淡的開口，聲音冷靜的過分，平鋪直敘的好似在讀說明文一般：“我是O型血。”

    賀雁齊眉頭微蹙，心里抽了口冷氣，面上卻不動聲色。

    “你是B型血，哥哥?！?/br>
    “我看不出有什么關(guān)系?！辟R雁齊滿滿的道，他剛剛接到電話說唐唐在學(xué)校里出了點事故心就一直提著，在詳細詢問之后知道是別人受傷而不是唐唐之后才舒了口氣。

    沒想到就這么一件小事，唐唐卻發(fā)現(xiàn)了端倪。

    “你怎么會看不出？”唐離微微笑起來，終于抬眼看向自己的兄長，他雖帶著笑，眼睛里卻有幾分濕潤，隱隱有一股認命了的感覺在里面。

    “我曾抱著期待，等覺得會不同?！币恢皇肿プ⌒珠L的袖口，唐離站起來，低低的笑出聲：“到底還是玩不過你?！?/br>
    “唐唐！”賀雁齊略嚴厲的喊了一聲，反手牽住幼弟的手，將他拉到自己懷里：“怎么了？沒事想什么？！”

    “你和我母親是什么關(guān)系呢？”唐離話剛出口，就察覺到擁著自己的人微微一震，這態(tài)度平常幾乎可以忽略，此時他卻感受的清清楚楚，簡直就是他的疑問的明證。

    “我為什么姓不了賀？我為什么要姓唐？”

    “你為何被送出國？為何父親從來不喜歡我？”

    “還有……”唐離伸手牽著兄長的手摸上自己的臉：“你到底愛的是誰？”

    之前還并無什么反應(yīng)的賀雁齊在聽到這一句立刻變了臉色：“唐唐！”竟隱隱然有些許怒意：“我自然是愛你。”

    這話說的斬釘截鐵無半分猶疑，多少寬慰了唐離備受沖擊的心，他松開手，喃喃道：“那真是，謝謝了。”

    “唐唐……”賀雁齊不放心，想要伸手去攔住他，卻被唐離一把揮開，青年到底有些許戾氣，看著自己兩世的兄長怒道：“你讓開??！”

    “不行！”

    “我不想看見你！”唐離不由的提高音量：“讓我一個人呆著！”

    “我不許。”賀雁齊回的也干凈利落，眼神已經(jīng)有些許陰霾，自唐離答應(yīng)同他一起之后就好轉(zhuǎn)的心理疾病似乎有了些許復(fù)發(fā)的跡象，眼前種種狀況都讓他忍不住想把唐唐框起來，最好是鎖著，就綁在跟前，叫他動彈不得。

    “哈，你不許，你是誰？”唐離問：“你是誰？我哥？還是……我父親？”

    這個禁忌的稱呼一出口，兩個人都靜默下來。

    “你要我是誰，我就是誰?！辟R雁齊最后道。

    然而這答案對唐離來說不夠，他踉蹌了一下，推開賀雁齊意欲扶他的手，笑了起來：“你行，你能做這樣的事情，”他頓一頓：“但我不行！我不能接受！”

    “吵什么吵？！醫(yī)院內(nèi)禁止大聲喧嘩！有事出去商量?！蓖蝗慌赃叧鰜韨€護士呵斥道，責備的看著這兩個人，眼神里還有些異樣，見兩個人都不說話了才轉(zhuǎn)身回辦公室，卻又突然回頭道：“泌尿科在二樓?！?/br>
    ……………………

    不行的男人唐離又一個踉蹌，剛剛醞釀的積雪一瞬間都消散了。

    “我們出去?！?/br>
    “別碰我?！碧齐x淡淡的說，上前鉆進后面的車座。賀雁齊跟在他后面愣了一愣，隨即讓司機離開，自己坐上駕駛位。

    兩個人都沒什么話說，一直到車駛出市區(qū)，在郊外停了下來。

    賀雁齊看著唐唐蒼白的臉色，有些心疼，卻沒法體會唐離心理的憤怒和不滿。

    在他看來，他同唐唐在一起簡直順理成章，這個孩子他愛若至寶，捧在心里，而世界上再沒有比血脈更靠的住的維系了。

    他對這個由自己血脈孕育出來的孩子簡直愛極了。

    至于別的，則都要靠后。

    而唐離卻不能接受，他以前或多或少聽過傳聞，以前在賀家老宅的時候還小，不明不白，后來就忘了，只隱隱約約有些印象。

    直至今日才突然爆發(fā)出來。

    比起一直都“不正常”的賀雁齊，唐離要正常的多，除去他重生的這部分來看，是個再普通不過的青年，在他那正常的人生觀里，兄弟luanlun是最低的底線，而且這還包含了很大一部分上輩子的感情分的因素。

    而父子……則完全超出了他能接受的范圍。這不正常，這太可恥……

    這簡直讓人惡心。

    腦子里一點思路都沒有，想的都是亂七八糟的念頭，唐離忍不住靠上后面的靠墊呻吟起來。

    “這沒什么?！辟R雁齊用下定論的語氣道：“唐唐?！?/br>
    “我是你兒子。”唐離回他。

    賀雁齊為這簡潔的定義皺眉，有些不悅，他下了車重新坐回到唐離跟前，仿佛毫不在意唐離往旁邊的挪動。

    “不，不是?！辟R雁齊否定他的答案，唐離為這回話亮了眼睛，卻又暗了下去。

    賀雁齊將他圈在懷里，兩個人靠的極近，呼吸都湊在一起。

    “你是我的骨中骨，血中血，我的靈魂，我的愛人，世上再沒什么能夠阻擋我們在一起?！?/br>
    唐離不知道該為這變體的洛麗塔而嗤笑，還是該絕望。

    “我愛你?！彼麑ψ约旱男珠L說：“我再不會愛別人超過你”。賀雁齊露出一個微笑。

    “但我不能接受?！碧齐x告訴他的父親：“我能阻擋?！?/br>
    50、倫理道德

    唐離自己也覺得自己矯情。

    在他和兄長——或者是父親？——在一起之后，這不倫的戀情，就讓他失去任何討論道德的資格了。

    但他沒辦法，兄弟他尚可接受，賀雁齊是他愛的人，這愛情遠遠超過對于“兄弟”這個定義對他的束縛。可是當這換成了“父子”，他快要崩潰了。

    惡心！下賤！無恥！他不知道這該形容誰，賀雁齊和他自己都是，近親相jian，骯臟的要命。

    哈——他真是個虛偽的人。

    唐離坐在床上，看著面前的箱子，賀雁齊在那天之后就再也不讓他出門，自己也不出去，牢牢的守著他。

    偏執(zhí)的要命。唐離知道這個情況，他完全理解外面的那個血親有多么的瘋狂，他甚至不能忍住自己想要愛他的感情。

    但這不足夠，父子luanlun的罪惡感更明顯。

    他甚至都無暇顧及賀雁齊和母親之間的種種了。

    “唐唐，該吃飯了?！辟R雁齊在外面喊。

    “知道?！?/br>
    他們兩個倒算得上是文明人，在醫(yī)院說開話之后卻是半點都沒紅臉，更沒什么爭吵罵戰(zhàn)之類的活動，掐架連影都沒有，頗為平淡。

    就是開始冷戰(zhàn)了。

    唐離平日里避著賀雁齊，他談不上對兄長有多憎恨有多失望，事實上兄長除了把他掰彎也沒做什么過分的事——事實上加上上輩子連掰彎都不關(guān)賀雁齊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