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拍線穿多少磅數(shù)？”程輝又問。

    “多少磅數(shù)？……以前穿33，最近都穿32磅，降了?！笔捰饟项^。

    程輝笑了一聲：“那家伙降磅數(shù)了？歲數(shù)大了吧，33磅他打不動了吧？”

    蕭羽瞇眼瞪住程輝，哼道：“誰歲數(shù)大了打不動了？！小翔子那是改技術套路了，不像以前上手就一路玩兒命猛攻，現(xiàn)在人家走技術流了，腹肌發(fā)力，手里的拍線磅數(shù)自然就降了?！?/br>
    程輝嘴角浮出不以為然的嘲笑，把手里的球拍丟給場邊負責穿線的老大爺：“師傅，給我穿33磅，要0.7的線！”

    蕭羽沖著程輝張狂的背影齜出一排小白牙，小樣兒的小輝輝，竟然跟我們家小翔翔拼磅數(shù)！你至于么你，多大個人了，爭強好勝的小屁孩一樣！

    33磅？！累不死你的！

    球館天花板的探射燈聚攏出暈黃色的投影。蕭羽看到程輝的身體泛出汗水的滑膩光澤，黑色球褲被熱汗浸透，繃在胯骨上，勾勒出前前后后很犀利養(yǎng)眼的輪廓。

    小輝輝的身材長得很像一把劍，瘦削，修長，筆直，骨骼透出淬礪過的某種硬朗，關節(jié)之間沒有一絲一毫彼此妥協(xié)的圓潤弧度。

    程輝把頭一歪，挑釁的眼神：“鳥，過來，陪爺玩兒幾個球！”

    一群小隊員咿咿呀呀地涌上來，興奮地瞪大眼睛，擠在球網(wǎng)兩側，看程輝和蕭羽玩兒球。

    程輝迅速發(fā)出一個近網(wǎng)小短球，蕭羽就勢出拍準備挑球。

    蕭羽持拍迎上去的姿勢像是要挑一個網(wǎng)前球，卻沒有第一時間擊球，而是順著小球飛行而來的路線寸移后退，很像是被來球的氣浪推拒而走。后撤到手臂已經(jīng)不能再低，他的手腕突然發(fā)力，抽球，直接抽向程輝的后場！

    “嘩——”小隊員們爆發(fā)出一陣驚嘆。

    有眼尖的小孩，看清了蕭羽這招虛放實挑后場的接發(fā)球假動作；反應慢的孩子只是多眨了幾下眼，直接就把這個細微到難以辨別的虛晃招數(shù)給漏過去了。

    程輝的嘴角迸出笑意，口里低聲咒罵了一句，扭身撲向后場。他就知道小鳥喜歡玩兒假動作，也極擅長在比賽里搞虛晃實晃的小花招。

    兩個人在燈火下輾轉騰挪，地板上輝映出晃動交織的身影。

    省隊的訓練館條件比國家隊簡陋很多，甚至沒有安裝PV塑膠地板，全部都是普通木紋地板革，遍布劃痕，日復一日飽受催磨，留下斑斑駁駁。

    程輝跳起扣殺。

    蕭羽接殺。

    程輝跳起再殺。

    蕭羽，再次接殺。

    倆人都已經(jīng)太過熟悉對方的套路。搭檔之間打球就有這么個不好，互相怎么殺也殺不死；你的一個細微眼神變化，手腕腳腕的輕微發(fā)力，我就能夠精確地預判，你這個球是要突襲米字格的哪一個角落。

    多次壓制程輝的反手之后，蕭羽突然變線，偷襲對方的正手大斜線。

    程輝飛撲向右半場，矯健的身形在空中傾斜出四十五度夾角，奮力揮拍將球抽回。蕭羽回擋。程輝的身體在落地一瞬間前撲上網(wǎng)，精準地再抽一拍，最終將球抽死在蕭羽的半場！

    小蘿卜們瘋狂叫好。倆人這個球打了幾十個回合，攻防轉換非常流暢迅速，目不暇接。

    可以啊你，長本事了，臭小子！蕭羽對著程輝嘟出下嘴唇。

    程輝的嘴角勾勒出弧度，隔著球網(wǎng)對蕭羽挑起眉峰，薄薄的單眼皮抖出兩縷積聚了很久的好戰(zhàn)氣焰，熾熱旺盛。

    蕭羽看得出來，程輝最近一定是苦練了幾項新技術?？蹥⒉幌褚酝前闶直燮疵聣?，而是更多的使用手腕和腹肌的爆發(fā)力。跑動中連續(xù)抽殺的能力也比之前進步多了；以前頂多扣三拍這小子就找不準步點了，現(xiàn)在能連續(xù)殺七八拍動作不帶走形。其實，衡量一名后場球員的實力水準，最重要就在于能否在運動戰(zhàn)中連續(xù)殺球，直到把對手徹底消滅，打到爬不起來。

    小輝輝是有備而戰(zhàn)。他顯然想要好好打這一屆全運會。

    如果小輝輝是一艘緩緩駛出港口、期待試航之旅的巡洋艦，蕭羽樂意為這個人保駕護航，陪伴他迎風遠航，駛進波瀾壯闊的大海，迎接風風雨雨的挑戰(zhàn)。

    訓練完回到宿舍。

    隊里給蕭羽臨時安排了一個單間。程輝已經(jīng)有了新搭檔，和那個新來的小孩住一起。

    蕭羽的兩大包行李直接丟到桌子上。小翔子不在身邊，總好像缺了點兒什么。他仔細想了想，是屋里缺了那個溫柔賢惠的翔老婆，沒人幫他收拾衣服和打掃房間了。

    身后一陣趿拉著拖鞋的懶散腳步聲。

    房門“砰”一聲關了。

    蕭羽正要回頭，一個**辣的胸膛砸上他的脊背。程輝從身后抱住他，沾染熱汗的臉頰貼上他的耳朵。

    “喂，干嘛？”蕭羽掙了一下，程輝的兩條手臂把他箍得更緊，“程輝，別鬧?！?/br>
    “沒鬧，抱一下你么……”程輝在他耳邊小聲咕噥。

    “今天打贏了我?guī)讉€球，得意了哈？趕緊洗澡去，臭死了！”蕭羽故作若無其事，用力掰開程輝的手指，想要掙脫對方的懷抱。

    “抱一下都不行？哼，展翔管你管這么嚴！”程輝不爽地抱怨。

    “是，別人能抱，就你不能抱。我們家翔子管得嚴著呢！”蕭羽斜眼睨著人。羽毛總指揮用威懾的眼神扒開程輝手指的力道。

    “晚上我想在你這屋睡，行不行啊……”程輝的一雙單眼皮下溜出兩道很沒羞恥的耍賴眼神。

    “滾一邊兒去！你想得美！”蕭羽很直白地回絕，對小輝輝最不需要迂回和客套。

    “切！……至于么，看你這怯了吧唧的小媳婦樣兒，沒有以前好玩兒可愛了！你還真的給展翔守身如玉吶？！”程輝不滿地松開手臂。

    蕭羽最了解程輝這只沒皮沒臉的小混蛋，逮到個機會就要在自己面前抖個刺兒，賤個招兒。他的腦神經(jīng)弦一顫悠，忽然覺得小輝輝方才那句話聽起來十分別扭，某一條成語分明時常用來形容死了老公以后沒人要的寡婦。

    蕭羽扭頭喝道：“誰守身如玉了？你個王八蛋，你敢詛咒我們家小翔子！”

    程輝一臉得意洋洋的壞笑，雖然沒能從蕭羽身上啃到一丁點的rou渣渣，能在口頭上占到展二少的便宜，也挺賺的。

    “小羽，展翔對你好么？他對你就能比我對你還要好？”

    “這種事不是這么比的。”蕭羽心里一想到帥氣又溫存體貼的翔草，終歸掩飾不住熱戀之中的鐘情神色，嘴巴都快要合不攏，唇線緩緩劃出柔情的弧度，露出一排白牙，“嗯，展翔對我挺好的。他這人很好，挺單純挺可愛的一個人……”

    程輝對蕭羽那一副呆傻癡迷的神情嗤之以鼻。果然陷入戀愛綜合狂熱癥中的男人最蠢，自己眼瞧著已經(jīng)從小鳥這個坑里爬出來了，傻兮兮的小鳥卻又落到展二少那個陰險腹黑橫刀奪愛的富二代手心里！

    蕭羽對程輝眨眨眼：“輝輝，再找個新朋友唄。隊里這么多喜歡你的小姑娘，你也給姑娘們一個機會，趕明兒選個秀，翻個牌？要不然我?guī)湍惆寻殃P，找個女孩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