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栗若醒得很早。

    起床，換好衣服，就坐在床邊發(fā)呆。

    她不由想起高中發(fā)校服的時候，姜云圻把他的短袖換給了她。

    這件平平無奇的短袖仿佛鐫刻了特殊意義，她至今還留著，妥帖保存在家里。

    手機震動了兩下，扯回思緒。

    栗若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姜云圻發(fā)來微信：醒了嗎？

    栗若回：嗯。

    姜云圻：洗漱好了，就出來吃早飯吧。

    姜云圻很細心，給她住的這間客房帶有單獨衛(wèi)浴間。

    栗若早已洗漱完畢，于是推門而出。

    走到餐廳。

    姜云圻已經(jīng)站在餐桌旁，他在布置碗筷。

    他身上就是綠白撞色的棒球外套，栗若低眸，果然是一樣的。

    姜云圻轉(zhuǎn)身，就看到站在身后的，打量自己衣服的栗若。

    無聲扯起唇角：“早?！?/br>
    栗若抬頭，有些尷尬地收回視線。

    “早。”

    這時，門口“?！钡匾宦?，大門打開。

    “吃早飯吧?！?/br>
    黃瑋在玄關(guān)換了鞋走進來，身后跟著一個男助理，他們手里拎著打包袋子。

    打包袋子放上餐桌，從里面一一拿出，什么早點都有。

    油條、豆?jié){、蔥油餅、生煎、小籠包、粉絲湯、蝦rou餛鈍……還有酸辣肥腸面和牛rou面。

    主臥的門開了，原白睡眼惺忪從房間出來。

    拉開椅子坐下，掃一眼桌子上的豐富餐點，不由幸福感嘆。

    “再一次感嘆，我不是那種要保持身材的流量藝人?！?/br>
    說這句話時，面帶促狹，不忘瞥一眼姜云圻。

    姜云圻經(jīng)常這樣被嘲，小到隊伍內(nèi)部的調(diào)侃，大到搖滾圈有些音樂人的陰陽怪氣。

    會有些清高之輩，覺得搖滾是小眾的，認為姜云圻過于商業(yè)化，沒有搖滾精神。他是異類，擔憂會被他破壞市場，帶壞風氣。

    雖然事實證明，是姜云圻讓資本和市場留意到搖滾樂隊的商業(yè)前景。

    隊伍內(nèi)部自黑可以，一般這樣說的人，樂隊里的兄弟都會第一個懟回去：“酸個啥??？你不就嫉妒咱主唱.紅？”

    姜云圻清楚地明白，自己有吃流量紅利。

    所以他一直在尋找一個平衡，用音樂作品說話，把自己的樂隊和搖滾做到最好。

    就像歌劇、音樂劇、西方古典樂、還有傳統(tǒng)戲曲、中國民族樂器等，都有人默默地、堅持不懈在推廣和發(fā)揚。

    商業(yè)化不是洪水猛獸，沒人知道才是遺憾和悲哀。

    姜云圻聳肩：“我吃不胖。”

    原白眼一瞪：“滾。”

    插科打諢間，幾個人圍桌而坐，分了想吃的早點。

    姜云圻：“想吃什么？”

    栗若：“餛鈍吧?！?/br>
    原白咬了一口蔥油餅，含糊問：“阿該呢？”

    男助理小楊忙說：“睡著吧，我去叫他起床?！?/br>
    黃瑋攔住他：“讓他睡吧，反正不亂跑就成，留點給他醒了自己吃?！?/br>
    小楊：“好嘞哥。”

    眼一轉(zhuǎn)，瞄向栗若，一邊喝豆?jié){一邊偷偷打量。

    后腦勺就被黃瑋一拍：“你瞅啥瞅？”

    小楊委委屈屈：“哥，就是好奇……云圻哥瞞了這么久的女朋友是誰?！?/br>
    小助理自然不知道實情的，以為網(wǎng)上就是真。

    小楊：“照片看不清楚，真人好漂亮啊，一大早就穿情侶裝，你們感情好好哦?！?/br>
    一串彩虹屁說完，原白放下餅，差點笑斷氣。

    “咳、咳咳，道具……整得是挺齊乎的。”

    他看了眼兩個人的同款棒球外套，點評道。

    栗若筷子一頓，赧然和窘迫交錯，默不作聲埋頭吃碗里的餛鈍。

    姜云圻輕瞥小楊：“不能到處亂說?！?/br>
    佯怒提醒了一句，不留痕跡地轉(zhuǎn)移了話題。

    吃完早餐出門，乘電梯下到停車場。

    黃瑋這次沒有過多交待，兩個拿長焦鏡頭的攝影師已經(jīng)就位，躲在遠處找“偷拍”的角度。

    栗若也沒了多余的不自在，黃瑋、姜云圻都在側(cè)，三個人一起走向保姆車。

    小楊已經(jīng)在保姆車里等候，聽到動靜開了門，兩個人徑自上車。

    表演結(jié)束。

    姜云圻扯下口罩，問栗若：“有課嗎？”

    栗若搖頭：“研二沒有課的?！?/br>
    頓了頓，解釋：“研一基本上完了，今年差不多就是準備論文、找實習什么的?！?/br>
    姜云圻隨意躺在椅子上，就同她閑聊起來。

    “讀什么專業(yè)？”

    “翻碩?！?/br>
    “今天有別的事嗎？”

    栗若想了想，反問：“你呢？”

    “錄歌?！苯欺咝?，“和我一起去嗎？”

    栗若怔了怔：“??？”

    黃瑋沒好氣，只以為他在開玩笑。

    “你得了，姜云圻，別老打趣人家?！?/br>
    栗若出聲：“雖然沒課，我有兼職的?！?/br>
    黃瑋：“在哪兒？這車招搖，待會兒我找個地方下，給你攔輛的士。”

    栗若：“不用，放我地鐵口下吧。”

    小楊正好奇聽著，腦袋又被黃瑋一拍。

    黃瑋瞪眼：“別亂說，記住沒？”

    小楊摸著腦袋，委屈吧啦：“我知道的！小若姐是素人嘛，不能透漏她的私人隱私個人信息，會被粉絲扒爛的?！?/br>
    小若姐……

    栗若默了默。

    黃瑋就笑：“還小若姐……”

    早上吃飯時，小楊隨口問了下她的名字，這就順口喊上了。

    找了個隱蔽的地方靠邊停車，栗若下車，保姆車門關(guān)上，就匆匆開走了。

    這里往前走五百米就是地鐵入站口。

    栗若回到學校，把手里的筆譯單子做完，順便琢磨論文。

    三天時間不咸不淡地過去。

    姜云圻這邊，三天里都往s市最大的錄音棚跑，和一位搖滾前輩錄歌。

    兩個人正在合作一首單曲。

    搖滾前輩的名字叫利曉東，和自己搞搖滾樂隊的獨立音樂人不同，走流行搖滾歌手路線，多張專輯發(fā)行大熱后，如今在樂壇很有地位。

    他算是姜云圻玩搖滾的領(lǐng)路人，也是讓他樂隊在中國發(fā)展的引薦人。說一句恩師不為過。

    說起來，這是一樁緣分。

    利曉東就是曾經(jīng)高中時，加的一個搖滾同好群里的網(wǎng)友。姜云圻一直喊他曉東哥的那位。

    當時他藉藉無名，但是也算厚積薄發(fā)，出了幾首傳唱度極高的歌曲后，突然間大紅大紫。在陸續(xù)給力包裝下，和在一檔音樂選秀節(jié)目當導師之后，坐穩(wěn)了其樂壇地位。

    錄音棚里，休息間隙。

    小楊遞過來水，給姜云圻潤嗓子。

    姜云圻留意到小楊時不時偷瞄的目光，和欲言又止的神情。

    他眉梢一揚：“有什么事？說。”

    小楊：“云圻哥，你這濱江灣的安保也不靠譜哇，你瞧哦?！?/br>
    手機遞到他眼前，小聲吐槽：“你又被狗仔偷拍到了，就前幾天你和小若姐從小白哥家里出來?！?/br>
    他的話未落，姜云圻就笑，還是裝作興致勃勃去看手機。

    黃瑋做事果然利落，娛樂營銷號寫著“和女友同進出”、“晚歸早出”、“呆了一晚上”的字眼，很精準地抓住了重點。

    看了兩眼，收回視線，姜云圻偏頭，看到湊過來的中年男人。

    姜云圻：“曉東哥?！?/br>
    小楊頭一轉(zhuǎn)，嚇一跳：“曉、曉東老師！”

    利曉東高瘦，留中分長發(fā)，有時扎在腦后。

    他的長發(fā)不顯陰柔，相反五官輪廓很深，甚至有些寡情。面相不老，只有眼尾細紋泄露他的年紀。

    他給人不茍言笑的印象，像這種湊熱鬧的事，小楊嚇到不是沒理由的。

    利曉東看了眼照片，問姜云圻：“什么時候談的？”

    姜云圻：“其實很久了?！?/br>
    利曉東：“女朋友叫什么？”

    姜云圻頓了頓，答：“栗若。”

    利曉東陷入片刻恍惚。

    這時，錄音師過來請教問：“曉東老師，您的這個編曲伴奏……”

    他一邊應(yīng)答，和錄音師走去調(diào)音臺，隨口對姜云圻講：“什么時候帶給我看看？”

    姜云圻想了想，禮貌婉拒：“不好意思曉東哥，她不太習慣接觸娛樂圈的人，會不自在?！?/br>
    栗若看到網(wǎng)上放出來的圖片時，正在清里宿舍里的東西。

    是許穎給她看的。

    她一聲驚呼，舉著ipad就從上鋪爬下來。

    “栗若，我瘋了！我怎么，越看這個女的，越像你??！”

    ipad遞到她眼前，正是在原白家地下停車場拍到的擺拍。

    許穎指著圖片里的情侶裝，笑著分析：“這個棒球外套，和你前幾天買的一毛一樣！就因為這個我才多留意了一下的！喏，目測身高還挺高，170以上的女孩子不多，這又和你一樣！你就說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許穎明顯是玩笑胡謅的語氣，栗若卻有點心慌。

    她故作無奈地否認：“外套我網(wǎng)購的，湊巧而已，難不成我還能和大明星談戀愛？”

    許穎：“人家女朋友素人啊，你挺符合啊?！?/br>
    栗若掀了掀唇，一時詞窮。

    剛想出聲反駁，桌子上的手機震動起來。

    栗若走過去，來電顯示是黃瑋。

    她抓起手機往衛(wèi)浴間走，對許穎講：“我去上個廁所?！?/br>
    關(guān)上衛(wèi)浴間的門，栗若背倚在盥洗池，接通電話。

    “喂？”

    黃瑋焦急開口：“你是不是做過網(wǎng)店模特？有人認出你了?！?/br>
    栗若一頓：“什么？”

    黃瑋：“他說是你學弟?！?/br>
    隱約聽到汽車鳴笛，黃瑋似乎在車上。他焦急補充了句，就掛掉了電話。

    “我來接你，南門口，老地方等你。”

    栗若只好匆匆離開宿舍，和許穎簡單交待了一句，便趕去碰頭地點。

    南門口，找到黃瑋的車。

    剛上車，黃瑋就啟動引擎，栗若不由問：“去哪兒？”

    黃瑋：“工作室。”

    黑色的suv一路疾馳，一個多小時趕到工作室。

    剛打開門，就聽到密集的鼓點，還有熟悉的音樂聲。栗若朝排練室望去，果不其然，姜云圻的樂隊正在排練。

    往會客廳走去，遠遠就瞧見沙發(fā)里，坐著一個男生。他垂著眼簾，百無聊賴在玩手機。

    待黃瑋帶著栗若走近，她才看清他的臉。

    栗若訝聲：“……林漾？”

    男生聞聲抬頭，笑瞇瞇回：“學姐?！?/br>
    他穿姜黃色的港風t恤，上面是一只胖胖橘貓的灰色印花。腳上一雙白色匡威，特意穿得有點臟。

    男生皮膚冷白，時常笑。彎彎的眼睛，給人無害的錯覺。

    黃瑋默了默：“你們果然認識?！?/br>
    栗若：“不熟?！?/br>
    樂隊的排演接近尾聲，姜云圻出來時，就聽到林漾委屈的聲音。

    林漾：“學姐，不熟也太傷感情了吧？以前我們一起兼職過，也——”

    栗若打斷他：“你怎么在這里？”

    林漾停頓了一瞬，彎起眼眸笑：“照片里果然是你啊。”

    “學姐，就憑身形我都能認出你?！?/br>
    姜云圻走過去，打斷林漾的話：“栗若?！?/br>
    栗若偏頭，看到他們一起從排練室走了出來。

    刻意忽視林漾的話，去與姜云圻對話：“你們剛剛練習的歌，是led zeppelin的《whole lotta love》？”

    原白的寸頭就從姜云圻身后探出來。

    他面露訝色：“你知道?。俊?/br>
    于是朝栗若走過去，興致勃勃問：“你知道led zeppelin？這是我最喜歡的樂隊！”

    栗若：“我覺得你應(yīng)該是喜歡john bonham?！?/br>
    原白眉梢一抬：“對！我男神，我的崇拜對象！我經(jīng)常琢磨他的鼓聲，模仿他的敲鼓動作。我的目標就是向他老人家看齊，成為世界是最牛逼的鼓手！”

    趙彥魚插話，問栗若：“看不出來你很懂啊，你是搖滾樂迷？喜歡哪個樂隊？”

    栗若稍頓頃刻：“queen?！?/br>
    趙彥魚就笑：“和咱們主唱一樣呢?！?/br>
    仿佛戳中什么往事。

    栗若眼睫一顫。

    姜云圻緩緩抬眼，目光落在栗若身上。

    趙彥魚和原白兩個人往沙發(fā)上一癱，有一搭沒一搭聊起來。

    黃瑋叫走了阿該，在說什么。

    絮絮人聲里，無人發(fā)現(xiàn)，姜云圻和栗若同時消了聲。

    許久，林漾出聲：“學姐，你和姜云圻是在演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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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ed zeppelin：齊柏林飛艇，英國搖滾樂隊

    john bonham：約翰·博納姆，齊柏林飛艇鼓手，是音樂界公認的最好的搖滾鼓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