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
北洛低眉一笑:“好啊,我以后都聽你的?!闭f著伸出手去,巫炤順勢牽住輕輕一帶,把人從水中拉起。 “辟邪王所說,必是一言九鼎?!惫韼煷浇菑澠穑澳憧刹荒芊椿?。” 北洛故意拖長了聲音:“那我要是真的反悔呢?” 巫炤慢慢說道:“我不會給你反悔的機(jī)會?!彼碾p眼微瞇,視線集中在北洛濕透的衣服勾勒出的美妙輪廓上,血瞳中隱隱燃起一種異樣的火焰。 北洛忽然感到莫名的緊張,身體不由自主微微顫抖起來。他眼睜睜看著巫炤的手摸上自己的衣帶扣,心砰砰跳得厲害,卻始終沒有阻止對方的動作,而是半閉上眼睛,仿佛在等待什么事來臨。 巫炤正要解開他的外衫,不知想起了什么,手又忽然停下了。只見他摸了摸北洛的臉頰,輕聲嘆了口氣。 “不行……我不能在這個時候……” 北洛困惑地睜開眼睛:“為什么?” “因為這不是你真正的身體?!彼钌畹乜粗?,“如果要擁有,就一定要你的全部?!?/br> 北洛默然片刻,輕輕說出一句話:“我明白。”巫炤所言何嘗不是戳中他的心底,他們等了這么久,若不能以最完整的姿態(tài)擁抱最愛的人,如何能夠甘心。 “我們繼續(xù)找祭臺吧。等我恢復(fù)了,以后的日子……還長呢?!彼麄?cè)頭低聲說道,臉頰微燙。 巫炤點點頭,牽起北洛的手,向前方樹林深處走去。他們走得并不快,一邊觀賞周圍景致,一邊隨意閑談,倒像是出外郊游一般。北洛感受著對方掌心的溫暖,內(nèi)心深處對是否能找到祭臺似乎也不著急,反而覺得這樣平靜悠閑的獨處時刻實在難得,這條路若是沒有盡頭,那該有多好。 大約走了半個時辰左右,林間小道草木漸稀,前方隱隱有五彩光芒透出。又過了一會兒,道路變得開闊起來,一座青玉祭壇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方才所見的五彩光霞正是由它發(fā)出。 “難道這就是奎指的祭臺?”北洛走上前去仔細(xì)觀察,覺得其中蘊(yùn)含的靈力頗為熟悉,思索道:“我怎么好像在哪兒見過似的……” 巫炤想了片刻,忽然道:“它的形制……與崆峒山洞里那座一模一樣?!?/br> 北洛恍然大悟:“的確如此。不止外形,它的氣息波動也和那邊一樣?!蔽ㄒ徊煌木褪沁@座青玉祭壇的靈力極其強(qiáng)盛,強(qiáng)到他在人界從未見過。 “奇怪,三界之外怎會有和人界相同的祭壇?既然這里并非三皇治下,想來這一座應(yīng)該不是他們所建?!彼匝宰哉Z,忽地想起一件事,問巫炤道:“姬軒轅跟我提過,你先前曾派巫之堂的人去崆峒山尋找洞里的祭壇,還和岑纓的朋友發(fā)生了沖突……” 巫炤搖了搖頭:“那是岑青巖所為,不是我的意思。” 北洛愕然:“是他?他為何要這樣做?” “不清楚。我與他有過約定,除了與你有關(guān)之外,他盡可借助西陵任何力量行事,算是我報答他的引路之恩。正因為如此,即使知道他當(dāng)時派人去了崆峒山,我也未曾過問緣由。” “岑青巖心思深沉,絕不會做無用之工?!北甭逭f道,“這青玉祭壇背后,必定有個大秘密。會不會在人界其他地方,還有相似的祭壇呢?” 巫炤說道:“而且那山洞里的祭壇竟能開啟從人界直達(dá)血涂陣內(nèi)部的空間通道,這等力量我之前實未料到?!?/br> “姬軒轅開啟通道的方法想必是伏羲所授,說不定神王會知道這個秘密?!北甭逡允种笓沃掳?,“也許可以讓他去問問。” “除了伏羲之外,你那位先祖應(yīng)當(dāng)也知曉才對。”巫炤補(bǔ)充道,“這地界既由他管轄,這祭臺的來歷他不可能不清楚?!?/br> 北洛微蹙眉頭:“但我總覺得,他不會輕易告訴我們。除了這件事之外,他顯然還隱瞞了其他的訊息,實在是立場不明?!?/br> 巫炤說道:“這個暫且不重要,我們還是先找一找王辟邪骨吧?!彼@著祭臺走了一圈,仔仔細(xì)細(xì)搜索了一遍,卻沒有任何收獲。 “難道我們找錯了,這里并不是他所指的祭臺?”鬼師喃喃自語。 北洛也湊過去認(rèn)真觀察,一時看不出什么特異。整座青玉壇觸手光滑,臺面溫潤晶瑩,再加上時隱時現(xiàn)的五彩異光,頗有神圣莊重之感,令人不自覺心生敬慕。 他被那光澤吸引,手掌不自覺地?fù)崦缐砻?,感到其中充盈的靈氣從掌心絲絲流入,渾身頓時通泰不已。舒適感讓他的掌心貼得更緊,同時贊嘆地欣賞著青玉的色澤,不知不覺中光滑的臺面在眼前逐漸擴(kuò)大,變得無邊無際起來。他忍不住低頭一看,腳下原本的綠地竟然變成了波濤滾動的海面,他就那樣站在大海中央,遙望著看不見盡頭的遠(yuǎn)方,周圍的水天銜接成一色,不知何處方是出路。 一只玄鳥飛到他面前,繞著人哀哀凄鳴。他被那叫聲所打動,忍不住跟著它飛來的方向前行,誰知道才走了數(shù)步,迎頭一個大浪打來,雙腳頓時下陷,口內(nèi)鼻腔登時全是海水。 北洛拼命掙扎起來,但那海水與尋常水域全然不同,其中自帶一股強(qiáng)烈的壓迫感,令他的精熟水性絲毫施展不開。眼見海面離他越來越遠(yuǎn),呼吸也變得越來越急促,他惶急不已,卻是無法可施。 昏沉間隱約聽到耳邊有人大聲叫自己的名字,緊接著身體被強(qiáng)行拖出水面。他好容易得了新鮮空氣,不禁用力咳嗽起來,試圖將苦澀的海水盡數(shù)吐出去。 “北洛!北洛,你怎么樣?”耳邊的呼喚聲更加清晰,北洛勉強(qiáng)睜開眼睛,視野里巫炤急切的臉變得清晰起來。 “我……我這是?”他茫然問道,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正靠在伴侶的懷中,依舊站在青玉祭壇旁邊,嘴里更沒有什么海水。 “你方才好似被魘住了一樣,我擔(dān)心你又被拖入了什么幻境,這祭壇的確有古怪?!蔽诪葸呎f邊查看北洛的神魂狀況,幸好并無損傷,于是扶著他先坐到地上,等待氣息慢慢平復(fù)。 “別擔(dān)心,我沒事的?!北甭灏矒崴灰痹?,接著便抱膝呆呆地坐在那里,回憶方才幻境所見的一切。 “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巫炤半跪在他身邊,見他一臉迷??嗨?,心里還是擔(dān)憂不已。 北洛緩緩點頭,說道:“我看到一大片海域,那里一眼望不到邊。我獨自站在海中央,周圍的天空和海水顏色沒有區(qū)別,完全分不清方向。后來我不小心沉了底,差點被嗆死?!毕肫鹉欠N無比真實的壓迫感,他兀自心有余悸:“那海水和人界的不同,沒有絲毫咸味,而是純粹的……苦澀。” 巫炤聽得皺起眉頭:“一望無際的海域,苦味的海水……難道是大羅天的無涯苦海?!”他下意識地說完這句話,猛地睜大眼睛,身體霍然站起。 北洛也同時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是說……我看到的可能就是那個人的居所?” 巫炤走到祭臺跟前,也像北洛那樣以掌觸摸青玉臺面,但卻得不到任何反應(yīng)。他試著以巫之血的力量引導(dǎo)祭壇本身的靈力,哪知魔力流動過去竟如石沉大海,抓不住絲毫端倪。 他內(nèi)心焦躁起來,掌心魔力凝聚,用力一掌拍到石面上。青玉祭臺被他這么強(qiáng)力一擊,整座都晃動起來,玉石臺面咔拉啦出現(xiàn)數(shù)道裂紋。 北洛連忙叫停:“你冷靜點,把它打碎不就什么都瞧不見了?”他知巫炤重傷后心浮氣躁,好容易得了點大仇的線索,難免容易氣性不順,于是也走過去說道:“讓我再試試吧,這次我會加倍小心?!?/br> 話音才落,只見那祭臺碎裂的縫隙處忽然迸射出數(shù)道金光,匯聚成一處后投注在北洛手里。青年驚訝地瞧著自己的掌心,金芒點點光耀絢爛,形成一團(tuán)星辰云集的模樣,就像將金沙堆成的天河縮小后握在手中一般。 兩人均為這奇特景象而震撼。北洛小心翼翼托著這團(tuán)似真似幻的能量團(tuán),感到一股溫暖的力量不斷傳入體內(nèi),猶如長江入海般連綿不絕,毫無衰竭之意。這股力量與他原本的辟邪妖力頗為相似,但卻更為綿厚精深。如果把他的妖力形容成天邊的一顆星星,那么這股力量就像是涵蓋蒼穹的寰宇。 一個顯而易見的答案呼之欲出,他和巫炤交換了一下眼神,從對方眼中看到了 同樣的了然。 “這就是王辟邪之骨嗎?”北洛目不轉(zhuǎn)睛地贊嘆,“我以前從未見過,也沒有想到,原來辟邪身體的一部分,是這個樣子的……” 或許正因為是這樣集合星辰之力的天賜精華,才會擁有傳說中起死回生的神奇力量吧。 兩人良久回過神來,又向祭臺看去,赫然發(fā)現(xiàn)方才被巫炤拍出的裂紋已然消失不見,連一絲細(xì)微的痕跡都未留下,取而代之的是青玉石面上浮現(xiàn)出密密麻麻的字跡刻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