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相信我真的是白蓮花_分節(jié)閱讀_26
當然孩子他們是抱不上了,倒是還能再聽聽靈師大家族的八卦:比如柳大公子和好心路過的白蓮花先生帶著孩子四處漂泊時,楚望京生前真愛的普通人——就是楚颯——仗義挺身,把他們迎到自己家里藏著,這才讓小少爺躲過了被奪舍的危險。 他們隱忍到楚望京過了三七,悲傷已過,現(xiàn)在是他們找楚家的老鬼討回公道的時候了! 楚家大門在望,柳瀟然把楚望京的照片轉給楚颯抱著,也不管他的神色多么難看,走上前去一腳踹開大門,擦了擦干干的眼角,揚聲喊道:“讓楚源輝出來見我!楚家包庇老鬼害死我的雙修道侶,今天不交出人來,我們不死不休!” 楚家代族長楚源生在大門里苦笑道:“柳家侄兒,不是叔父不想幫你,只是我們也見不到族長啊。他在祠堂下方的試煉禁地藏了好幾天了,派人進去也傳不出消息來,我們也正提心吊膽……要不叔叔幫你照顧小侄兒和這兩位,你先休息一下,有什么事咱們再商量?” 能商量就不打上門來了。 柳大少爺揮揮手,保鏢和哭靈的隊伍就沖上去抵開楚家代族長和族老們。楚家弟子再是人心惶惶也不能讓人闖進自家大門,忙各自運起靈力,排成嚴謹?shù)年嚪ㄗ钄r他們。偽裝成保鏢的、跟在隊伍后面假裝普通路人的柳家靈師們此時也撕破了臉,亮出自己的真面目,拿出武器和各種靈符準備強上。 哭靈的演員們素質極高,直到這時候還分毫不亂,高唱著:“楚家庶支奪嫡,就這么欺負我們孤兒~~鰥夫~~~哎~~~~” 代族長楚源生和長老們哭都哭不過人家,只得圍上來緊張地勸說:“大公子也算是咱們楚家的人,就算和上任族長有什么齟齬,也該關上家門自己解決,何必鬧到那些不能修行的凡民都來看熱鬧的地步?楚家的恥辱,也是四大靈師家族的恥辱、整個靈師界的恥辱……” 小山河忽然動了動嘴唇,在場所有人腦中便共同回蕩著一個聲音:“我要進去。我去見楚萬齡。” 眾人都愣了一下,連念初抱起他就往里硬闖,楚家的靈師不敢阻攔這寶貝,可也不能讓別人輕易闖入家中,紛紛舉起靈武對準連念初,劍拔弩張,靈機沸騰,幾乎一觸即發(fā)。 柳瀟然打了個響指示意保鏢準備出手,自己拉住楚颯往里闖,邊走邊厲聲呼喝:“山河是望京的親弟弟,楚家未來的家主,那位白先生是我這個大嫂做主給他訂下的童養(yǎng)媳,我看楚家誰敢造反,敢對他們動手!” 胡說! 山河鼎一個靈寶算什么小少爺,哪兒來的童養(yǎng)媳!柳家跟楚家的雙修大典也還沒辦,什么時候輪到柳家的人在楚家當家做主了! 楚源生也當了幾天代族長,威嚴日盛,無法忍受他們在這里大鬧,見柳家人竟想在楚家門口動手,便也吩咐手下:“抓……” 一支金箭破空而來,釘在了他的胸口上。 “走!帶白先生進去,別在這兒浪費時間!”柳瀟然一擊得手,沖上去拿弓弦勒住他的脖子,威逼楚家的人放下武器投降。楚家刀劍如林,齊刷刷指向他,靈氣交錯激蕩,在他身周形成了一道漩渦。他帶來的柳家弟子遲疑了一下,便也硬著頭皮加入了這場混戰(zhàn)。 混戰(zhàn)之中,大宅防守力量便被分薄了。楚颯提劍砍出一條血路,拉著連念初就往院里跑,憑著他在這座大宅生活多年的經(jīng)驗七拐八拐地避開防衛(wèi)力量,將連念初和山河帶到禁地門外。 那里才是楚家戒備最嚴密的地方,守門的都是楚萬齡多年調(diào)·教出來的心腹,即便外面流言傳得沸沸揚揚,即便有多少人在他們面前消失在禁地下,有去無回,他們?nèi)允侵倚墓⒐⒌厥刂@片建筑。 楚颯縱身殺入人群,拼著硬接對方靈劍,毫不停歇地闖到門前,重重劈開大門。身前是大陣自動反擊的靈力,身后是保衛(wèi)者冰冷的劍鋒,他躲也不躲,回身擋住兩側刺來的長劍,給連念初開出一條通道,厲聲喊道:“進去!我在這兒擋著!” 一道雪白的影子從半空飛來,光罩升起,替他擋下了前后交攻。連念初把山河收進隨身空間,飛身沖過去,踩著他冒性命之險打開的一線空隙沖入樓里,將鎖塵打出去,頭也不回地叫道:“走!不用再管我,我不會死在這個世界,你去幫你的人!” 他跟這些凡人又不同,此身始終在千蜃閣庇護下,真遇到危險還能呼叫客服。當初張真人的教誨他牢牢記著呢——關鍵時刻就叫“投訴”,比叫“救命”客服來得快。 樓門在他身后關閉,一道不知何來的攻擊擦著他的身體而過,奇異地是并沒有攻擊他,而是直奔樓外的楚颯和那些對楚萬齡忠心耿耿的守衛(wèi)弟子。霎時間血霧迸散,那些侍衛(wèi)毫無抵抗的就被自己的主人殺害,全身血液被吸入腳下詭異漆黑的土地中,整片院落死寂如墳墓。 唯有鎖塵安靜地轉動,呆在楚颯身邊,替他擋下那次攻擊。 楚颯抹了抹沾著鮮血的臉,木然看著一地尸體,狠狠罵了一句:“艸,連自己人都不放過,這老鬼真不是東西!” 他沒再試圖闖進禁地,而是默默祈禱連念初能活下來,帶著鎖塵轉身殺回門外,應援柳瀟然! ========================================= 緊閉的大門中,連念初也遇到了一次不遜于外界的危險攻擊。 他雖然把鎖塵給了楚颯,卻也沒打算真的手撕楚萬齡,而是提著鋤頭和耙子,散開神識,小心翼翼地朝樓下搜尋而去。 一層、兩層、三層……地下的鮮血與腐敗氣息越來越濃烈,他終于找到了那座房間,提著鋤頭刨開房門,大步踏了進去。 一股尸體特有的腐臭味便迎面撲來。若非他早年間已習慣了腐殖質肥料的味道,單這揮發(fā)性的刺激氣味就能熏暈他。 伴著尸氣一同沖激著他感官的,還有位于他視線中心,盤坐在房間中心墊子上的尸體。與周圍散落的幾具高度腐化的尸體不同,這具年邁者的尸身還很新鮮潔凈,眼睛似睜非睜,頭上垂著雜亂的白發(fā),給人一種陰邪之感。 然而它的確已經(jīng)死了!甚至不是剛剛才死去,尸體的臉色已泛青,肌rou開始僵死了! 連念初倒退了一步,抬起鋤柄想要推推它,那具尸體卻忽然睜開眼睛,雪白的眼球上只有一點細如針尖的瞳孔,正對上他的視線。霎時間,那兩個極細小的瞳仁冰冷鋒利地刺向他腦海,猶如針線穿梭,在識海中交織出一片弘大又虛無的灰色影子。 影子的笑聲他神魂深處放肆回蕩:“我等你許久了!上次在楚颯身體里的交鋒是我棋差一步,不過那次我隔著數(shù)十里遙遠降臨,自然比不上你就在他身邊,神魂能全力降入!這回主場在我的神殿里,你那點兒粗糙的奪舍手段就別拿出來現(xiàn)眼了,好好見識見識真正神靈的力量吧……這可是你這輩子唯一的機會了!” 灰影撲天蓋地涌上,禁地外潑灑一地的鮮血透過幾層天花板滴入房里,淹沒了他清潔的身體。 鮮血與血中混雜的其他物質滲入他體內(nèi),如同一道道臟污又強大的繩索困鎖住他粉蓮花形態(tài)的真靈?;疑白釉僖淮武佁焐w地地沖向他,無數(shù)人頭噬咬向被繩索捆住的花瓣,當中那個最高大的身形陰沉沉地盯著他,灰霧飄散,似乎振了一下袖子,威嚴地喝道:“殺!” 無數(shù)人頭一起喝道:“殺!” 震天喊殺聲中,人頭縱橫沖撞著他的識海,試圖將一切擋在它們面前的東西啃掉。但連念初并非凡人,識海中的真靈原本就是神祗點化成的,又經(jīng)過多年修行,堅固無比,任由那些偽靈啃咬多久也咬不動。 只是花上捆扎的繩子有些麻煩,其中的污物已沾染了他的真靈,令他神思遲緩僵硬,一處污染甚至侵入了緊貼在他花瓣上的魂誓血契。 灰影冷笑道:“原來你把山河的血契從楚颯那兒搶走了,這樣也好,你的身體、靈器和山河鼎一齊歸我,楚颯那具身體改造得再好也不如你的,留著做個傀儡也就罷了!” 靈湖空間里,小山河“騰”地站了起來,抬頭看著永遠明亮的穹頂,依托法器而成的身體忽然抖了抖。 連念初連忙閉合花瓣,將血契挪到更深處的花心里,整朵花退化成被布滿棘刺的花萼包裹著的最初形態(tài),朝那片灰氣和人頭滾去。 雖然他只會最原始的真靈戰(zhàn)法,可這里畢竟是他的識海,他才是一切的主人! 他化身成一朵裹滿尖刺的刺球,猛地沖入那片灰霧里,將霧蒙蒙的身影撞出一個大洞。那些人頭齊齊慘號了一聲,楚萬齡的頭卻高高在上地看著他,陰惻惻地笑了一聲:“小蓮花,我的山河鼎好用嗎?你不會以為吞噬了魂誓血契就等于完全收服它了吧?” 連念初錯愕了一下,忽然覺著花心里的魂誓血契動了動,一股冰冷酷烈的力量忽然從血契里爆發(fā)出來。 與此同時,他的靈湖空間也被一股浩然靈力肆虐攪動,漫天靈鳥飛舞,尖叫著逃著山河鼎所在的那片空間。岸邊那些鴨鵝雖是凡物,卻也都嘎嘎叫著飛奔進湖里,隨著魚群逃命時掠起的漣漪一道沖向遠方。 山河輕嘆一聲,身上猝然爆發(fā)出強大靈力,生生打穿了兩個世界相連的坐標點,冷冰冰地飄蕩在那片血腥腐臭的房間里。他的身體寸寸拔高,伸出冰冷的小手,指尖綻放著這座世界上從未有人見識過的虛寂之力,一點點逼向連念初的臉。 連念初對外界的感應被束縛住了,靈湖空間卻是已祭煉入他氣海的。這場強行突破也震傷了他的身體,花芯深處的魂誓血契更是冰冷灼烈得要燙傷他的真靈,逼得他不得不重新盛放,而楚萬齡留下的靈索又深深嵌入了他的花瓣,不停污染著他的神魂。 他幾乎失去了身體,也失去了對山河的感應,真靈被魂誓血契和靈湖空間反噬的震蕩所傷,一陣陣地冰冷。 他忽有些心灰意冷,悲涼地說:“是我想得太簡單了,應當先帶山河回去,交給岳兄處置……沒辦法了,我要投——” “訴”字還沒出口,他和藏在他識海中的楚萬齡一同陷入了無盡空虛中! 那股力量不知是由外而生還是自內(nèi)而起,兩人同時感覺到身體在虛化、真靈在虛化,識海與外面的身體同歸于寂,那張與兩人悉悉相關的魂誓血契正在這空寂之中崩散消失。 “不!我的山河鼎——” 楚萬齡的慘呼聲似乎自極遙遠的地方傳來,連念初心里一緊,忽然想到初遇楚颯時,他說過“除非他徹底消散,否則絕不可能離開我”。 除非山河……不,是岳兄的神識徹底消散,魂誓血契不可能消失嗎? 他是為了報恩才來的,結果竟逼到山河要自滅真靈來救他?那他來這里干什么,他還算什么報恩,這簡直是來報仇的??! 他猛地睜開仿佛早已消失在虛無中的眼,便看到山河鼎幼小靈秀的身影在他眼前飄散成點點靈光,其身后虛浮著一個高大俊朗的身影,五官仍然能看出熟悉的影子,整個人卻年長了許多,看起來溫厚成熟。 殘碎成點點星光的手指落在他眉心,將一篇復雜的玄文打入他識海里。 那篇玄文里似乎有真正的神靈之力,一照進識海就壓制住灰蒙蒙的身影。岳青峰醇厚熟悉的聲音在他真靈中淡淡響起,帶著稍許寂寥與欣慰:“阿初你認得我的原身吧?我修行成功了沒有?山河鼎已經(jīng)被我粉碎了,鼎中靈機將會滋潤你的身體,稍稍彌補你真靈震蕩的損傷?!?/br> 連念初心里冷冰冰的,難受極了,連連點頭,想告訴他他成功了,而且自己要把他所有的真靈碎片都帶回去,讓他重新走出大山。 不過岳青峰并沒給他說話的時間,小山河的身體越碎碎越快,那片虛影說話的聲音也快到無法靠耳力聽懂,只能以神識接收:“能遇到你是我的幸運,可惜我囚困于人手太久了,即便你隔斷了他對我的控制,我也只能自碎山河鼎……” 山河的身體終于完全碎掉,在空中閃現(xiàn)出山河鼎古舊慘青的影子,一閃而散。 岳青峰的虛影仿佛也被什么力量束縛著,漸漸被卷向深空。連念初努力向他伸出手,卻挽不住那道虛影,只能看著他艱難地留駐原地,傳來一道極為虛乏疲憊的聲音:“趁我還有最后一點時間,再為你做一件事吧……其實我覺得你的真靈極美,可你自己更愿意變成白蓮花嗎?你識海中的信仰之力都是本尊給的吧,我也可以給你一點,將來有機會回到本尊,我……” 一道信仰之力從他虛浮的影子里飛出,落到連念初識海里,化作雪白的王蓮。 那道影子再也維持不住人形,崩塌成一座綿延無邊的峻偉青山,被龐然巨力扯向虛空。 連念初顧不得識海中的灰影,也顧不上看自己的花白沒白,全身真元一時涌出,從掌心伸出似可吞噬天地的巨大蓮花,花瓣綻開到極至,將那座青山虛影整個兒裹了進去,而后死死合攏,重新沒入體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