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衡點(diǎn)頭，卻說，“不了，怕煙味兒沾到車?yán)?。?/br>
    傅予沉沒說話。

    向衡道，“小少爺，雖然我是老爺安排的人，但以后，您是我的領(lǐng)導(dǎo)，請您放心?！?/br>
    傅予沉點(diǎn)點(diǎn)頭。

    向衡說，“那我先去檢查一下車況，馬上咱們就可以出發(fā)?！?/br>
    這還是回國之后，傅予沉頭一次去集團(tuán)公司。

    特意選在了快下班的時間。

    傅予沉其實(shí)不喜歡這款邁巴赫。

    外人都覺得邁巴赫沉穩(wěn)持重，用來做公務(wù)車最好不過。

    可他只覺得沉悶無聊。

    他喜歡柯尼塞格發(fā)出的噪音，轟鳴而過，引擎聲能撕裂耳膜。

    紅燈間隙。

    向衡從倒車鏡看了眼。

    車后座的男人，與以往他當(dāng)司機(jī)載過的任何上司都不同。

    他退伍后專門給大人物開車，開了二十多年，后座的人基本上都是西裝革履的，面色穩(wěn)重，喜怒不形于色。

    傅予沉卻不一樣。

    他不穿西服，只穿著黑色長大衣和高領(lǐng)毛衣，極短的頭發(fā)和耳釘項鏈，更像是個在舞臺上狂放肆意的搖滾歌手。

    乖張，卻又懶散、厭世。

    即將進(jìn)入冬天，天黑得早了。

    街邊高樓大廈聳立，玻璃幕墻內(nèi)無數(shù)燈管亮起，北城燈火通明的夜，又要來了。

    傅予沉想起了昨夜。

    說“想起”可能并不準(zhǔn)確，事實(shí)上，昨夜的一切，自發(fā)生過，就一直在他體內(nèi)橫沖直撞。

    他的軀體回到了傅宅，吃了午餐，又去了書房。

    可他的靈魂，卻一直在昨夜down的包廂里。

    半夜一點(diǎn)鐘，她喝了點(diǎn)酒，臉頰染上了緋.紅，一向清明冷漠的瞳仁，也染上了幾分虛幻的飄飄然，看人的時候，像帶著情。

    即便是此刻，那點(diǎn)“情”，也是淡淡的，讓人懷疑其真實(shí)性。

    傅予沉說，“我送你回去。”

    沈止初沒有拒絕。

    他下意識不想讓傅宅的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最后，給表哥池雨深打了電話，讓他派了池家的司機(jī)和車來。

    池家的司機(jī)姓邢，許是照顧池家少夫人有些經(jīng)驗了，聽池雨深吩咐說要載傅予沉和一位女士，邢叔還特意帶了兩條毛毯來。

    平穩(wěn)地開到翠岸別墅。

    傅予沉率先下車，繞過去打開另一側(cè)的車門，沈止初邁下車，雙手攥著胸前的毛毯，說，“謝謝，請回吧。”

    好像經(jīng)過那半個小時的車程，她已經(jīng)從酒意中恢復(fù)，變得像以前一樣，淡漠而疏離。

    傅予沉盯著她看了幾秒，一把將她打橫抱起。

    喝了酒身體有點(diǎn)發(fā)軟，沈止初只能抱緊了他的肩頸，垂著眸一言不發(fā)。

    他一路抱著她，從別墅大門，走到二樓。

    那時，仲姨聽到動靜，披了衣服打開臥室門，只看到對面的主臥門口，高大的男人抱著沈止初，進(jìn)到門內(nèi)，而后一腳將門踹上。

    主臥內(nèi)小夜燈自動亮起，朦朧得只能隱約辨認(rèn)輪廓。

    傅予沉將她放到床上，讓她靠坐著床頭，他保持著彎身的姿勢，沉聲警告，“沈止初，不許躲我?！?/br>
    沈止初像是覺得好笑，“為什么要躲你？”

    “我們什么都沒發(fā)生，”她頓了頓，“還是說，這種程度對你來說就算是大事了？”

    傅予沉咬著下唇，偏頭笑了聲。

    似是在表示：你厲害。

    “你想要的生日禮物，要到了嗎？”沈止初輕聲問。

    傅予沉直起身子，雙手插著褲兜，不說話。

    沈止初仰臉看著他，他神色很沉，也許是光線昏暗的緣故，她竟辨不出他的情緒。

    半晌，她輕輕笑了聲，“……不會是那個擁抱吧？你這么純情嗎？”

    “你可以這么認(rèn)為?！备涤璩量谖菢O淡。

    “我再混賬，也干不來強(qiáng)迫人的事，”意味莫名的語氣，“所以……沈止初，你要藏好了，不要讓我發(fā)覺你對我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動心，否則，老子把你干得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話畢。

    傅予沉摔門而去。

    -

    婁小菲留下了一堆劇本，離開之后約摸兩個小時，夜幕降臨的時候，盛安來到了翠岸別墅。

    他知道沈止初家大門的密碼。

    仲姨在餐椅上打了個盹兒，一睜眼，就看到盛安穿過門廊進(jìn)了玄關(guān)，還溫笑著跟她打招呼，“仲姨，好久不見了。”

    仲姨忙起身，笑著，“盛總，您來了?！?/br>
    男人西裝革履，身量高，是溫潤如玉的長相，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臉上表情淡而溫和。

    盛安對沈止初總是萬分照顧的，可仲姨卻總下意識要防著他，就像現(xiàn)在，她看到盛安腳步?jīng)]有停下的意思，便緊走幾步攔在他的面前，道，“初初在二樓臥室呢，我去喊她下來?！?/br>
    盛安略頓了下，錯后一步，“……不用了，您休息，我上去看她?！?/br>
    繞過她，徑直上樓。

    聽到敲門聲，沈止初以為是仲姨，說了聲進(jìn)，推門而入的卻是盛安。

    沈止初坐在床上，靠著床頭的軟枕，看著他，一時失語。

    婁小菲走了之后，她就脫了長衣長褲準(zhǔn)備小憩片刻，此刻只穿著純白色的絲綢質(zhì)地吊帶裙，雖肩上披著羊絨毯，但這幅裝扮，到底不適合見外人。

    盛安卻絲毫不避諱，他薄唇的唇角帶著一抹淡笑，徑直走過來，“要睡覺？”

    沈止初嗯了聲，“打算早點(diǎn)睡。”

    床邊不遠(yuǎn)放著一張單人沙發(fā)，睡前，她偶爾會窩在里面看書。

    盛安坐到沙發(fā)上，疊著腿，看她，“初初，昨晚有發(fā)生什么嗎？”

    外面天色已經(jīng)暗了。

    沙發(fā)邊有一盞落地?zé)?，映著他下半張臉，薄唇始終帶著溫和的讓人放松警惕的笑意。他的眸色卻隱在暗處隱在鏡片后，看不真切。

    沈止初搖頭，“沒有，吃了個飯，我就回家了?！?/br>
    “他送你回的？”

    沈止初沒回答。

    她知道，答案并不重要，盛安心里早已有了判斷。

    盛安微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示意，“那是他的項鏈？”

    沈止初順著他的視線，側(cè)臉看向床頭柜，首飾盤上，零散堆著一根項鏈的殘骸。

    記憶倏然涌入。

    昨晚，在down包廂，她從沙發(fā)墊跌落到傅予沉懷里，傅予沉垂眸看了她許久，而后收緊了臂彎。

    她冷聲讓他放開。

    他當(dāng)然不會放。

    傅予沉在她耳邊低聲說，“你控訴我，對任何人產(chǎn)生了興趣，就不管不顧硬闖，也不考慮對方的想法和心情……”他壓低了聲音，“那么，沈止初，我問你……”

    “我這樣抱你，你什么心情？煩我嗎？”

    一字一句很慢，又帶著哄，像是床笫之間的情話。

    沈止初默不作聲。

    他的話留下的余韻在昏暗中慢慢散去，她才猛然驚覺，自己竟全無反抗的意愿。

    甚至有一絲，與他一起墜入地獄的自甘墮落的心情。

    也就是那時，她掙扎起來，失手拽住他的項鏈。

    那細(xì)細(xì)小小的飾物崩碎了。

    她手里就一直攥著那剩余的殘骸，一直到回了家，傅予沉將她放在床上，摔門而出許久之后，她攤開掌心，才發(fā)現(xiàn)那被濡濕的碎片。

    盛安虛瞇著眼，仔細(xì)審視她的表情變化，而后柔柔笑了下，“……這樣吧，這個電影項目不做了?！?/br>
    沈止初抬眼看他，“……有這個必要嗎？”

    “當(dāng)然有?！笔舱f著起身，“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好好休息吧?！?/br>
    他不等回答，往門口走。

    走到一半，手機(jī)響了。

    盛安接起來，對面?zhèn)鱽砀涤璩辆霊猩⒙穆曇簦鞍焉蛑钩醯碾娫捥柎a和微信發(fā)給我。”

    開門見山，甚至沒客氣地叫他一聲盛總。

    盛安停下腳步，“不如，我開個免提，你直接跟她講？”

    他微微一笑，強(qiáng)調(diào)一般，“我碰巧在她的臥室?！?/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