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公寓里，葉聽潮愣愣坐在沙發(fā)上，眉頭深鎖，氣壓極低。

    明明屋子里暗得可怕，可他還是未開燈，眼神直直看著窗外正在下著的雪。

    鄭琦從臥室出來，瞧見葉聽潮一個人默不作聲在客廳里坐著還有些意外：“你怎么回來了也不開燈？”

    他說著，朝冰箱那邊走，從里面拿出兩瓶酒，坐到葉聽潮身旁。

    “給~喝一個？心情不好？和她吵架了？”

    葉聽潮不語，接過酒喝了好幾口。

    “哎，別給我不說話啊，說，到底怎么回事……看你那一臉苦瓜相~”

    “我，決定回國了……”

    鄭琦明顯有些吃驚，他還是第一次葉聽潮主動提及回國，畢竟，已經(jīng)整整十二年了……

    他嘆了嘆：“為了疏清？”

    葉聽潮默認，又喝了一口手里的酒。

    鄭琦看了看他，反問：“前段時間，你不是說已經(jīng)拿到列大的留校名額了嗎……而且還可以繼續(xù)做你手上的東西，你已經(jīng)為菲利茲獎努力了這么久，就這么放棄？”

    他點點頭：“是，如果我執(zhí)意回國，他們的條件是我必須放棄這么多年來的所有成果，包括我目前正在做的……”

    “身無所有，就這么回國，你真的確定？至少在這里，你什么有了，包括你熱愛的數(shù)學……你的前途一片光明……”

    鄭琦話音落地，他幾乎脫口而出：“可是沒有她……”他頓了一會兒，又重復了一遍：“這里沒有她……”

    鄭琦知道勸不動他：“那她知道嗎？”

    葉聽潮搖搖頭。

    “學校那邊，也已經(jīng)同意了？”鄭琦似乎抱著一絲希望試探著。

    “還沒有，他們說給我時間考慮，在三月份畢業(yè)之前……”

    聽到他這么說，鄭琦松了口氣：“至少跟她商量一下吧，國內(nèi)快過年了，你要不要先回國看看，我今年不準備回了，要不然還能和你一起，你一個人十二年沒回去過，我還真有點不放心……國內(nèi)現(xiàn)在的變化可大了，怕你迷路，連手機都不會用……”

    鄭琦語氣輕松，調(diào)侃著他，卻又實在為他擔心：“這樣吧，你把位置發(fā)我，我給你定一個方便舒服的酒店，兄弟我啊，能做的只有這些了……”

    葉聽潮回國的消息，沒有告訴任何人，飛機落地廣州機場時，鋪面而來的一陣熱浪，弄得他有些不知所措，可抬頭望著天空的云，一瞬間覺得它們那么近，那么熟悉。

    從出口處直接坐上了出租車，葉聽潮直接將鄭琦給他的酒店地址說了出來，司機皺眉一聽，這酒店起碼離機場得有一個小時的路呢，坐地鐵不方便多了。

    司機師傅回頭又看了一眼葉聽潮，見他十分堅定的模樣，也不再說，便接了這單生意。

    一個多小時的車程，總得聊上幾句，司機開始有一句沒一句跟他聊著：“從國外回來的？”

    葉聽潮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他是跟自己說話，于是嗯了一聲。

    司機師傅是個自來熟的性子，又繼續(xù)問著：“多少年沒回來了？現(xiàn)在我們發(fā)展的好，可以多回來看看……”

    葉聽潮淡淡一句：“應該快十二年了吧……”

    司機一聽十二年，整個人一驚：“十二年沒回來！你咋想的啊，這么多也就沒想過回國看看？”

    葉聽潮面上難色：“之前國內(nèi)已經(jīng)沒有什么親近的人了，后來有事也給耽誤了……”

    司機長嘆一聲，似乎在為葉聽潮的這十二年有些心疼：“那你在哪兒待了十多年??？”

    “俄羅斯，我在俄羅斯長大……”

    司機一聽他從俄羅斯回國，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說道：“難怪，小伙子看你這么嚴肅……我前兩天還拉了一個俄羅斯游客呢，教了我?guī)拙涠碚Z，你聽聽我說得標不標準啊……”

    于是，司機開始在他面前展示自己不熟練的俄語。

    葉聽潮仔細聽著，說得是日常用的俄語，發(fā)音不標準但勝在流暢。

    “您說得挺好的~”

    司機一聽，一臉被人夸了的高興，和葉聽潮聊得更歡了。

    “那你這回回國，是干啥??？”

    葉聽潮頓了頓，朝窗外看了一眼：“來找人……”

    司機意味深長地一笑：“找女朋友吧，我知道~”

    葉聽潮偏頭繼續(xù)望著窗外，偷偷低頭笑了笑。

    “那回來之后，還走嗎？異國戀可不好搞哦~”

    “不走了……”他輕輕一句。

    司機師傅應承了一句：“就是嘛，咱們國內(nèi)多好！”

    葉聽潮口袋里的手機震了震，拿出來一看，是疏清給自己發(fā)過來的消息。

    上飛機前，他騙她說去的是海參崴，對于回國的事只字未提。

    疏清：到了么？

    葉聽潮：已經(jīng)到了，在車上。

    疏清：海參崴已經(jīng)很接近中國了哦，算上來，以前還是我們的領土呢，要是你回國就好了，快過年了，帶你感受一下正宗的過年氛圍，有點可惜……

    葉聽潮：不可惜，我應該可以感受一下。

    疏清：？？？你什么意思？

    葉聽潮：阿清，你應該猜到了。

    疏清：！！你回國了？不是說去海參崴嗎？你在哪？

    疏清迫切得想要知道他到底在哪，跟她賣得什么關子！

    葉聽潮：別著急，我還在車上，給你發(fā)個位置，我們一會兒見吧。

    ……

    盛家的別墅里，疏清急匆匆的從樓上下來，跟上樓的姨媽和外婆碰了個面。

    “清清，這么著急，去哪??？一會兒快吃飯了……”

    “姨媽，外婆，我不在家里吃了，我有事出門一趟！”她急匆匆換了雙鞋，拿起包就小跑著出了門。

    盛蕎在一旁看著，隱隱覺得有些不對，能讓我姐這樣的人只有一個——葉聽潮！

    葉大哥回國了！

    盛蕎立馬從沙發(fā)上站起來，上樓進了自己房間，開始給葉聽潮打著電話。

    撥了一個未通，于是他又打了一個。

    這回接了。

    一開口，他就問著：“葉大哥！我姐剛出去了，你是不是偷偷回國了！”

    葉聽潮坐在酒店房間的沙發(fā)上，笑著接通了盛蕎的電話。

    “嗯，剛剛到廣州~”

    話音剛落，門外響起了稍顯急促的開門聲，他朝門口看了一眼，低聲對電話里的人道：“先掛了，我等的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