鯨波 完結(jié)+番外_分節(jié)閱讀_64
“你先在這里歇息,我去喚人送些酒菜來。” “阿剩,不用特意準備。” 陳郁拉住趙由晟袖子,他不想要他離開,他實則也沒發(fā)覺自己這份迷戀,片刻都不舍。 “小員外不知道這里飯菜有多難吃,今兒正好打打牙祭,還是我去喚人準備吧?!?/br> 俞恩泰出門去,一眨眼功夫,人已消失在院門。 齋房里只剩陳郁和趙由晟,由晟整理好床鋪,拿臉盆要去打水,給陳郁洗臉,陳郁跟隨,兩人一前一后去齋舍后頭的水井。 趙由晟在書院其實有個仆從,就是錢六,錢六見主人拿臉盆要去井邊,他忙跟上,接過臉盆,打水這種體力活自然是由他來。 錢六從井中提水,水嘩啦啦倒入銅盆,飛濺在地,他粗魯將銅盆端起,放在石板上,盆中水潑出不少。夏日炎熱一身汗,井水冰涼,十分解暑,陳郁捧水拍臉,洗凈臉龐,雙手,他接住趙由晟遞來的巾子,擦拭手臉。陳郁把巾子遞予錢六,他抬起臉來,他的領(lǐng)子松散,發(fā)絲有些凌亂,他著手整理領(lǐng)子和頭發(fā)。 從陳郁出現(xiàn),趙由晟就聞到他身上的香氣,淺淡,卻也沁心,這香氣與他很匹配,聞到香味會想去看人,而看到人,又似被那淡雅的香味繚繞。 趙由晟拉住陳郁的手,將他帶離水井,也帶離井邊他人的目光。 隔著薄衣料,抓握手腕上的那只手,粗糙有力,陳郁愣愣跟著走,他心里有點難過,在阿剩的信里,只字未提溪花書院生活是這般簡陋,飯菜難食,而且他身邊還只有一個粗拙的仆人。 要是跟莊蝶和端河說,阿剩在書院里要親力親為,怕是他們一個都不信吧。 若非為他打傷秦氏兄弟,阿剩根本不必過這樣的日子。 俞恩泰去置辦酒菜,到天黑才回來,跟他一起來的是個村民,村民提只三層食盒,一壺酒。食盒打開,是兩樣山野小菜,一缽燉雞,而那壺酒是農(nóng)家自釀酒。 趙由晟倒酒,問陳郁:“能喝酒嗎?”陳郁點了下頭,他能喝,喝多會醉,偶爾跟在陳父身邊應(yīng)酬,他沾過酒。 草亭上,燈籠的光芒微弱,俞恩泰在背風(fēng)處點上蠟燭,不大的光團,映亮三人的臉。夏夜漫天星光,四周無攔的草亭最是清涼,三人喝酒,交談。 俞恩泰深覺自己交了好運,他一個普通百姓,有幸結(jié)識趙由晟這么個宗子,還有幸認識陳端禮的兒子,他很開心,喝下不少酒,話也多。 成功將自己喝趴的俞兄伏案睡去,趙由晟和陳郁離開草亭,走到草亭延伸向溪流的一處站臺,月光似水,照在茶溪上。陳郁飲了一碗酒,有些許醉意,他坐下身子,靠著一側(cè)竹欄,趙由晟站在他身旁,身姿挺拔,風(fēng)刮得他的袖子亂舞。 “我跟遠涯去番坊玩,拜訪居住在泉州的奇人,有時能從他們身上聽到稀奇古怪的故事,阿剩,你知道海玉魄嗎?” 陳郁收攏被風(fēng)吹亂的衣襟,月光照在他仰起的臉龐上,臉頰瑩瑩發(fā)光。 “哦,不曾聽聞?!?/br> 趙由晟背起手,他筆直的身姿在坐地的陳郁看來,昂藏七尺般。有他相伴總是讓人安心,感到愜意和滿足。陳郁模仿起遠涯講故事的技巧,細致的講述龍嶼的龍,海眼,海外番王,還有海龍的額中之物——海玉魄。 “阿剩,人世間,是不是真得有能起死回生的寶物?”陳郁瞪大眼睛望著由晟,從小阿剩就似乎什么都懂,總能給他解惑。 “人死怎么可能復(fù)活,不過是水手的傳說罷了。” 趙由晟的尾音消失在風(fēng)中,他的心情頗微妙。 “喝酒,來,人呢?” 醉醒的俞恩泰在草亭上尋人,正因?qū)げ恢朴讯朽臁?/br> 想他喝得爛醉,恐失足墜溪,趙由晟和陳郁一起回去找他。 三人結(jié)伴返回齋舍,俞恩泰搖搖晃晃走在前,趙由晟和陳郁在后,月色正濃,四周寂靜。 齋舍房門一開一關(guān),眨眼功夫,俞恩泰已趴床睡去,趙由晟在自己的床邊脫衣,陳郁挑亮油燈,屋中實在昏暗。本都是富貴人家的子弟,若非來此地,陳郁怎知原來一盞小小的油燈,照明如此有限。 陳郁坐床脫鞋,解下被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脫去穿在外頭的一件衫子,只剩一套貼身的衣物,他回頭去看由晟,對方也是脫得只剩入睡時穿的衣物。陳郁很期待呢,他們好些年沒有枕并著枕,躺一起夜聊了。 趙由晟躺下床,陳郁立即靠上來,身子挨近,他孩子氣般抱住瓷枕,趴床樂呵呵道:“阿剩,還記得以前我在你家過夜嗎?” “記得?!壁w由晟躺得平直,面對床頂。 “夏夜里,阿香會給我們準備西瓜,還有冰飲子,你還會給我講故事?!?/br> “嗯?!壁w由晟記得,有好幾個這樣的夜晚,留著愉悅的記憶。 “阿剩,說一個吧?!?/br> 陳郁側(cè)頭去瞅由晟,看到由晟垂下的發(fā)髻,他伸手去摸了下他的頭發(fā),阿剩頭發(fā)還是又硬又扎手。 “不說?!壁w由晟仿若不知道陳郁的動作,他抬手放下紗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