鯨波 完結+番外_分節(jié)閱讀_168
眾人在海圖上比劃,討論應對的方法,他們都是中國海商,熟悉七洲洋,他們也都熟知一句諺語:“去怕昆侖,回怕七洲?!?/br> 昆侖指占城附近的昆侖洋,七洲指中國東南的七洲洋,兩處經常發(fā)生海難,氣候惡劣,環(huán)境兇險。 數家海商聚集在一起商討,很快想出對策,眾人約好明早,紛紛回各自船上做準備。 麻里魯的氣候炎熱,夜晚稍稍涼爽,陳郁和趙由晟、陳繁、鄭遠涯在船艉甲板上乘涼,四人坐在案前喝當地產的蔗漿酒,聊這些日子里發(fā)生的事,每個人心情都不錯。 蔗漿酒甘甜飲不醉,鄭遠涯嫌棄它比兌水的酒還不得勁,喝下兩碗,就囔囔著要去倉庫里拿黃酒,只見他離開一會,帶著顧?;貋?,兩人各自捧著一壇酒。 看鄭遠涯挖開酒壇的封泥,陳繁難得開起玩笑:“遠涯,你要是將顧常灌醉了,明早船可就開往帽山去?!?/br> 帽山是西洋的地標,一出帽山便是西洋。 “怕什么,不是有顧舟師在?!编嵾h涯嘩嘩往酒碗里倒酒,給在座的每人都倒上一碗。 趙由晟呡口黃酒,笑道:“若是要牽星過洋,我能代勞?!?/br> “舍人懂牽星術?”顧常很驚愕,牽星術的學問可大著呢。 鄭遠涯攬趙由晟的背,相當哥倆好,他豪語;“天底下就沒有老趙不懂的事?!?/br> “懂得未免太多?!标惙痹捓镉性?,他看趙由晟的眼神狐疑。從趙由晟知道劉河越會對他父親下毒,且下的必是巴丹毒那時起,陳繁對趙由晟就起了疑心。 陳郁在案下偷偷握住趙由晟的手,趙由晟回頭看他,他微微笑著。陳郁也覺得阿剩身上有疑點,尤其在他記起前世的事后,但他并不在意。 “有一件事我一直沒來得及問趙舍人,舍人怎會知道在麻逸國的官場能買到巴丹的解藥?”陳繁正好借著這個喝酒的機會問:“在此之前,舍人從未到過海外,可別說你是在書上讀到,知道巴丹的人沒幾個。” 趙由晟淡定喝酒,心想陳繁真不愧是陳大煩,自己這一世是頭遭到海外,上一世可不是。 “哦,我在番館里偶然聽人提起。”趙由晟撒謊真是臉不紅心不跳。 陳繁一副你逗我的表情,他壓根不相信,不過他也不窮究,見弟弟擔憂的神情,他決定放趙由晟一馬。 “說來我也很想問小東家,聽叔父說,船冢海怪只攻擊劉家船,不攻擊我們的船,是因為小東家在船上?!鳖櫝ο∑婀殴质碌呐d趣一直不減,他問陳郁:“小東家真得能使喚海怪嗎?” “我……我不能命令船冢海怪去做什么不去做什么?!标愑魮u頭,雖說他的歌聲確實讓船冢海怪放過了他們的船。 鄭遠涯道:“就是,小郁跟我們還不是一樣一張嘴兩條腿,你們這幫海員盡亂傳?!?/br> 確實,如此雅致的一個少年郎,從哪個角度看都不像個妖物嘛。 顧常只能止住自己的好奇心,以前人人都傳陳綱首的小兒子是鮫女之子,但那只是傳聞,而今他已確切知道他便是位半鮫,能預知風雨,引領船隊。 明日一早要揚帆出海,眾人不敢貪杯,只喝下一壇酒,紛紛回房去睡,沒多久,甲板上只剩陳郁和趙由晟兩人。 已是夜深,海風冰涼,頭上繁星閃耀,陳郁和趙由晟憑欄,兩人并不看月,而是看停泊在旁的楊家海船,海船的船艉甲板站著一人,正是楊煥。 他們看著楊煥,楊煥也在看他們。 趙由晟的手臂攬住陳郁,明顯有意,陳郁能覺察到他對楊煥的敵意。 自從在鮫邑醒來,陳郁有上一世的記憶后,他偶爾也會有一個念頭:阿剩會否和他一樣,都有前世的記憶? 所以阿剩購買海船參與海貿,甚至冒險出海參加剿寇;所以阿剩能預先知道劉河越會對父親下毒;所以阿剩和楊煥本無過節(jié),卻仇視楊煥。 他們的身影籠罩在夜幕下,站在對面的楊煥理應看不清他們的動作,陳郁稍稍往趙由晟的肩上靠,他感到脖子一陣溫熱,阿剩將臉貼在他的脖子上。 趙由晟的手臂摟得很緊,將陳郁整個身子攬入懷,他一言不發(fā),卻又似在宣告著。 陳郁輕聲問:“阿剩?” “我們下去?!?/br> 趙由晟拉著陳郁的手,兩人步下樓梯,樓梯昏暗,趙由晟護著陳郁,怕他踩空。他對陳郁的照顧無微不至,即使在外人面前,他也不掩飾他對陳郁的喜愛,很坦蕩。 兩人回到船艙,陳郁跟隨趙由晟來到他的房間,之前在船上,每到夜里,陳郁都會跑去趙由晟的床上睡,而今還是。 兩人和衣而眠,明日一大早船就要出發(fā),他們天不亮就得醒來。 兩人都喝了點酒,很快入睡,陳郁原本躺在趙由晟身側,不知不覺,到半夜里已經睡進趙由晟懷里,天蒙蒙亮時,陳郁被艙室過道的聲響吵醒,他睜開眼睛,入目的便是趙由晟放大的臉龐。 陳郁看著趙由晟的臉好一會,聞著他身上熟悉的宮香氣息,傻傻笑著,他很欣慰,心中為幸福感充溢。 趙由晟其實早就醒了,突然瞪亮眼睛,啞笑問他:“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