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陳郁有些不好意思，聲音細小。

    趙由晟吻了他。

    大清早，五艘海船離開麻里魯港，陳端禮的福信船領航在前，身后跟隨四艘海船，分別是陳繁率領的福禮船，鄭氏父子的鄭家船，王綱首的尚王家船，楊煥的楊家船。

    這樣一支船隊相當惹眼，船主都出自中國赫赫有名的海商家族。

    前往七洲洋的路途上，不時有來自中國的海船自發(fā)加入陳端禮的隊伍，關于陳端禮剿寇，手中捏有劉家通寇的證據(jù)而遭劉家船追擊的事已經(jīng)人盡皆知。

    抵達七洲洋時，陳端禮的船隊已蔚為可觀，有大小海船是二十余艘，足可見人心向背。

    船隊安然穿越七洲洋，劉家的海船沒有出現(xiàn)，也不敢出現(xiàn)。

    七洲洋再過去，便是瓊州，瓊州駐扎著水兵，當官兵也參與護航后，劉家的最后一絲希望自此湮滅，劉河越再也沒尋覓到反擊的機會。

    陳端禮和他浩浩蕩蕩的船隊抵達泉州港時，可謂萬人空巷，人們奔走相告，紛紛擠往海港圍觀。

    參與此次剿寇的一干人等，如英雄凱旋般受到百姓歡迎，巡檢使、知州和市舶司提舉官紛紛聞訊前來，陳端禮親手將劉鎮(zhèn)保、劉忠交予官府。

    趙由晟沒有出來接受百姓歡迎，或者是官府的嘉獎，他待在船艙里，透過窗戶看外頭的熱鬧情景，他不是獨自一人，陳郁陪伴他。

    陳郁問他：“阿剩，要不要在我家躲幾天再回去？”

    趙由晟騙母親他去京城游學，卻跟陳端禮的船隊同天抵達泉州港，難免讓人起疑心。

    “不必，想來是瞞不住。”趙由晟也不打算隱瞞母親，他這是先斬后奏，事先沒讓家人知道，事后老實告知。

    “可是宗子不許前往海外，就怕萬一……”陳郁很為他擔心，如果被和趙由晟有積怨的人知道——譬如奚王一系的人，去朝廷告他的狀可就麻煩了。

    “不必怕，奈何不了我?！壁w由晟敢出海，就不怕被人告狀，他早掂量過后果。

    陳郁欲言又止，他很清楚，阿剩在走一條離經(jīng)叛道之路，而這一條路，怕是為了他而走。

    他十分愿意陪伴阿剩一起走，風雨同程。

    作者有話要說：楊煥：我真冤，真得。

    第82章

    趙由晟在家里待了許多天，很是低調(diào),趙母見他規(guī)規(guī)矩矩,安然無事,心里多少安心些。直到趙由晟回來,趙母才知道他居然擅自去了海外,而且還參與剿寇，自此趙母日夜提心吊膽，雖然這個不安分的兒子告訴她不必擔心。

    海船上，知道趙由晟身份的人不大可能會出賣他，即使他身份暴露，被仇家去宗正司告他狀，宗正可是尚王一族的人，想來會幫他壓下。

    劉家與海寇勾結,養(yǎng)寇自重的事被揭發(fā)后，引起滿城轟動,之所以這般轟動,除去劉家的背信棄義，不擇手段令人不齒外，還因為劉家是泉州最顯赫的海商家族，富可敵國,而今劉家在國內(nèi)的家產(chǎn)盡數(shù)沒入國庫,坊間傳說有數(shù)百萬緡家產(chǎn)。

    劉河越潛逃海外，沒有歸國，在罪行暴露之前,劉恩紹也早已獲得消息，溜之大吉，朝廷下令捉拿劉家人時，只在番館里抓到喝得醉醺醺的劉恩紹庶子劉河散。

    劉河散是個庸才，母親出身卑微，不受劉家人待見。劉河散在家沒什么地位，也不讓他參與家族的生意，他對家里勾結?？艿氖乱粏柸恢?，官府只得先將他收監(jiān)，等待朝廷發(fā)落。

    劉家的事自此告一段落，然而劉家如百足之蟲，斷而不蹶，勢力仍存在于海外，不過從此劉家的海船是一步也不能再涉及中國海域，進入中國貿(mào)易了。

    劉家垮臺對廣大的海商是福音，許多貿(mào)易航線不再被劉家霸占，對參與剿寇的陳家和楊家等海商家族則有利有弊，從今往后，他們的海船可能會在海外遭遇到劉家的攻擊，報復。

    趙由晟這些日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外頭發(fā)生的事情，他一樣樣都清楚，他是沒外出，但朋友會來找他。

    趙莊蝶來得最勤，他清閑無事，不用考功名，也還不到娶妻生子的年紀，趙端河也經(jīng)常過來，他仍未被授予官職，在家閑賦。除去這兩個同族的好友外，鄭遠涯和顧常都來拜訪過，當然，陳郁也會過來。

    陳郁一般是夜晚來訪，又連夜回去。

    天黑后，燕燕每每見門口出現(xiàn)一盞燈，就會上樓跟趙由晟稟報，她相當熱心。趙由晟一般會推開閣樓窗戶，站在窗前確認，燕燕經(jīng)?！爸e報軍情”。這回，趙由晟見到董宛提燈在旁，陳郁行走前，燈火闌珊下，陳郁的身影綽約。

    趙由晟喜不自勝，忙下樓梯，走至木廊的入口迎接陳郁，隨后兩人結伴，并肩前往閣樓。

    一般他們在閣樓里，燕燕和吳杵都會避免去打擾，但趙母經(jīng)常會使喚他們往閣樓里送吃的。

    家中奴仆都覺兩人有異乎尋常的感情，趙母仍未察覺，一向心大，她的警覺還不如年幼的趙由磬。

    在窗前夜讀的趙由磬一看到閣樓的燈火亮起，就知道郁兄又來了，好在郁兄并不留下過夜。趙由罄近來才讀到分桃、斷袖的典故，深覺自己的兄長和郁兄好像是有點那種關系。

    陳郁和趙由晟待在閣樓里，從不曾有出格的情況被家人或奴仆撞見，但他們間情意綿綿，而趙由晟對待陳郁極為親昵、體貼，實在不難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