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頻原本是與十三一同進組織的一個小乞丐，根骨不錯。他從小同十三一起練武，玩耍，還曾經(jīng)一起出過任務(wù)，兩人是兒時玩伴，青梅竹馬?？上鍤q那年傷到了經(jīng)脈，再也不得練武。灰心喪氣了一段時日，李頻為了另尋出路，開始發(fā)奮讀書。十三替他向組織求情，組織見他有用，幫他安排了一個身份，叫他入京趕考。李頻從此入仕做了官，為組織傳遞消息，全當(dāng)內(nèi)應(yīng)。這幾年著實混得不錯，將來刑部侍郎的位子，非他莫屬。

    十三每次到天國來執(zhí)行任務(wù)，總是會找李頻喝酒的。

    所以當(dāng)他在刑部碰上李頻的時候，兩人就多說了一點話。李頻自然不認識他，卻知道他是葉裴青的夫人。見過之后，連侍郎都和十三聊了幾句，李頻不好當(dāng)成沒看見，便先打了招呼。說了幾句話竟然有點投緣，李頻有點剎不住了，直到侍郎咳嗽一聲，這才走了。

    于是，從此之后李頻和十三見面總會停下來問候一番。

    這人是十三的好兄弟，十三對他熟悉得很，知道這人對男人沒興趣，自然不會想太多。他幾個月來都在穆國府的深宅大院里打滾，一個男的朋友也沒有，重新結(jié)交李頻之后便有些高興。葉裴青最會察言觀色，問他出了什么事，十三說：“交了一個朋友。”

    葉裴青大度地說：“你朋友不多，多結(jié)交幾個也好。”

    背地里卻叫人調(diào)查李頻。

    李頻年少英俊，卻也比不上自己，且家中有一妻三妾，不足為懼。葉裴青觀察十三的態(tài)度，又權(quán)衡一陣，決定暫時按兵不動。

    池朝云官不大，這次審案又不想牽涉太多人，案子很快就完結(jié)了。池朝云貪污殺人，清楚明了證據(jù)確鑿，仿佛是有人要置他于死地。于是他被判了死罪，財產(chǎn)入國庫，家人連同奴役全部充公。

    審問結(jié)束后的檔案記錄工作最花時間，十三連同一群小官花了半個多月的時間，將抄家所得的所有財產(chǎn)、奴役記錄在案，才總算結(jié)束。

    因為此案，十三也對這類案子有了興趣，找出之前的抄家大案來翻閱。陳年往事躍然紙上，即便不曾親身經(jīng)歷，也能感受到當(dāng)時的激蕩。這一日他翻看著一樁十年前的舊案，卻被一小段描寫弄得心神不寧起來。

    卷宗上寫著：“犯官松懷靈有三子，皆有玉佩一枚，上刻松柏，且篆有‘忠孝節(jié)義’四字?！?/br>
    十三記得，自己的玉佩也刻了松樹、柏樹和這四個字。

    這松懷靈難道和自己有關(guān)系？

    十三本來對自己的身世沒什么興趣，并不特意去追查。但這事實在太巧合，不由得人不懷疑。他像入了迷一樣，將這案件的全部卷宗翻找出來細細查閱。在大理寺看不完，他又偷偷帶了幾本回家，趁葉裴青不在的時候挑燈夜讀。

    松懷靈當(dāng)年官至兵部侍郎，長相風(fēng)流倜儻，后來卻因欺君犯上，被殺了頭，死時二十八歲。根據(jù)本朝律法，原本要滿門抄斬，圣上念他以前有功勞，只將他的財產(chǎn)充公，家人貶為奴役，其他人不受牽連。

    松懷靈有一妻二妾。娶妻譚氏，生有兩子一女。妾季氏，也生有一子一女。妾吳氏，無所出。季氏原本是松懷靈的廚娘之女，因做飯好吃，被松懷靈收在房中。

    這案子當(dāng)年也是刑部和大理寺共審的。卷宗搬來搬去，剩下的一小部分全部留在刑部里。十三當(dāng)機立斷，打算求李頻幫他查余閱一下當(dāng)年的卷宗。

    于是當(dāng)十三再一次見到李頻的時候，便求李頻幫他查這件事。

    李頻覺得這事只是順手人情，只不過稍微花點工夫而已，便沒有推辭，應(yīng)承下來。他做事效率一向不錯，查了幾天，便把刑部能找到的所有消息全都告訴了十三。

    李頻說：“松懷靈案子的風(fēng)頭一過，譚氏和兩兒一女被她的父親譚大人贖了出來，現(xiàn)今就在譚府住著。季氏似乎是被人買去當(dāng)廚娘了，現(xiàn)在不知還活著沒。吳氏則不知所終?！?/br>
    十三連忙謝過，又問：“這譚大人可是太常丞譚霖？”

    “就是譚霖譚大人。”

    十三脫口而出：“如此多謝了，改天請你喝酒，地方你挑?！?/br>
    李頻愣了一下：“……梅評事說話好爽快啊?！闭Z氣有點像他的一個故人。

    十三摸下巴：“……你多想了?！?/br>
    李頻便豪氣地說：“也好，只要世子不介意，你我便喝上一整晚。”

    十三心想：就你那酒量，還能喝上一整晚？不到一斤就醉得要唱歌了。便說：“好說?！?/br>
    這天晚上躺在床上，十三心緒不寧，掛念如何繼續(xù)調(diào)查這件事。

    葉裴青側(cè)身抱著他，把頭埋在他的肩窩里舔他的頸項。十三被他舔得有點煩亂，便說：“世子別鬧?！?/br>
    葉裴青掰過他的臉：“你是我老婆，我要親就親，要舔就舔?！闭f完便將舌頭塞進他口中一陣深吻，故意欺負他。

    十三被葉裴青咬得生疼，卻沒反抗，任他發(fā)泄夠了便要翻身睡覺。葉裴青咬著他的肩膀，留下一排排的齒痕：“怎么了？這幾天一直心神不寧的，你有什么心事？”

    “……沒心事?！?/br>
    “別人看不出來，我還看不出來？你趁早說了，你我都省事，不然我把你身邊幾個小廝一個個抓來拷問?！?/br>
    十三心中一緊，默默地轉(zhuǎn)過身來說：“的確有件煩心事，不知世子能否幫我一個忙？”

    葉裴青側(cè)躺著，用一條手臂支著頭，興味盎然地說：“什么忙？”

    十三平躺著說：“我正在調(diào)查十年前松懷靈一案，想找他的遺孀問些事情。他的原配譚夫人如今就住在譚大人家中。不知這事能不能安排？”

    說完便把自己調(diào)查出來的事情都說了。

    葉裴青若有所思地說：“要見女眷實屬不易，卻也不是不可為。等我去安排安排?！庇置橹f：“十年前的一樁舊案，也能把你弄得心神不寧？”

    十三掩飾說：“世子見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葉裴青說：“這案子是有些蹊蹺。欺君的大罪，竟然沒有牽涉九族，只是殺了松懷靈了事。你查吧，若查出點門道來，倒也是好事一件?！?/br>
    十三：“是?！?/br>
    葉裴青笑著說：“親親老婆，現(xiàn)在不會心不在焉了吧？是不是該把注意力放在你男人身上了？”

    說著將十三吻了。吻纏綿誘惑，十三的脖子根發(fā)熱。

    過不了幾日，葉裴青來大理寺接上十三，笑著說：“安排好了。今天中午去譚大人家中吃飯。”

    十三自然高興：“多謝世子?！?/br>
    葉裴青什么也不說，拽著他走了。

    譚大人今年五十好幾，只是個五品官，府邸裝飾十分樸素。自從女婿松懷靈一案之后，官場上的朋友對他紛紛繞道，人情冷暖看了不少。如今他閉上眼睛、關(guān)上嘴巴，對朝中之事不聞不問，只求做好份內(nèi)之事。他生平就愛杯中之物，可惜在京城這種地方，水都貴的要命，他這個窮官便也喝不到什么好酒。葉裴青送了他幾壇有銀子也買不到的佳釀，說想問他女婿當(dāng)年的案子，譚大人滿心歡喜，也不敢得罪他，便承應(yīng)下來。

    幾個人客氣一番，紛紛落座，說了幾句場面上的客氣話。

    譚大人笑著說：“世子大駕光臨，頓使寒舍蓬蓽生輝。這都是家常小菜，招待不周之處，還請世子和梅評事不嫌棄?！?/br>
    葉裴青笑著勸了幾趟酒。

    譚大人幾杯酒一下肚，嘴里胃里全都是酒的芳香，舒服得眼睛也瞇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