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捌捌章躲避
那虔婆拍胸大嘆:“我猜曹爺怎一直不來看金寶,還以為她怎生怠慢了你,原來是在別處另娶了妻?!痹侔蚜謰葟念^看到腳,從腳看到頭,拉過曹寅到一邊兒,壓低聲說:“我見這小娘子雖標致,但金寶也不丑,且她對你專情又多情,你縱要辜負她,也默默的,大家都有臉面,怎還明目張膽把自己妻往妓院領(lǐng)的理?!” 曹寅淡道:“你是不知,鷹天盟的刺客在追殺我,我若把她留在家中、就是一尸兩命!” 一尸兩命?!虔婆吃驚的再望向林嬋肚腹,果然鼓出一彎弧度,不由嘖嘖稱贊:“你倒是手腳麻利,轉(zhuǎn)眼便當?shù)?。”又開始推脫:鷹天盟殺人不眨眼,豈是我能惹得起,還是帶她往別處去罷!曹寅沒了耐性,冷笑一聲:“你這個老油嘴兒,敬酒不吃吃罰酒,以為我不知你底細?再推叁阻四,明兒把你一窩端!”從袖籠里掏出個鼓囊囊的錢袋兒扔給她。 虔婆接住掂了掂,立刻喜上眉梢,笑道:“早些這樣不就好了?”想想說:“不過殺千刀的刺客真來尋仇,她是死是活我可管不了?!?/br> 曹寅道:“毋庸你cao心,我自有安排。” 虔婆這才走到林嬋面前,先唱個喏:“曹爺與我有恩情,如今他既然央我收留娘子,豈有不從之理。只是曹娘子在此地,凡事需聽我安排,畢竟煙花之地魚龍混雜,嫖客眾多,無事也得生出叁分事。更況曹娘子忒貌美?!绷謰任⑿Φ溃骸坝袆谀闶樟?!我也非拿喬作勢之人,只求個容身之地,每日待在房里靜養(yǎng),不打攪旁人,旁人也勿要來打攪我。待得外面局勢平定,到時再重厚你!”虔婆聽得心花怒放,彼此又客套幾句,她便領(lǐng)著她們出了房,沿著前廊往后院走,忽聽嘎吱一聲門響,一個年輕妓兒悶頭從里走出,恰和曹寅撞個滿懷,她抬起頭看他,抿嘴笑道:“太陽打西邊出來,曹爺來得早,還是昨晚宿在哪個婊子處了?”虔婆開了口:“金寶休的胡說,曹爺一早來叫的門?!?/br> 林嬋聽到“金寶”二字,斜眼脧她,不過十八九年紀,松挽發(fā)髻,團團圓臉,胭脂水粉未施,清湯著臉兒,柳葉眉、吊梢眼,嘴角兩酒渦兒,俏皮又嫵媚。 她伸手去拉曹寅的胳臂,嘴里一徑問:“你怎好長時辰不來?是否把我忘記了?” 曹寅皺起眉宇,用繡春刀隔開她的纖指,低叱道:“拉拉扯扯,成何體統(tǒng)!”又添加一句:“我來如何?不來又如何?你還不照舊夜夜春宵,沒個空閑!” 那金寶頓時橫眉怒目:“你此話是何意?不講清楚你就是龜孫子。”虔婆也在旁幫襯:“曹爺莫毀金寶名聲,她可還是個清倌兒。” “清倌兒!”曹寅嘴角噙起一抹諷笑,有些兒意味深長。金寶倏得脹紅了臉,抬起手沒頭沒腦要打她,虔婆嘀咕一句:“你莫放肆,曹娘子在此哩!” 曹娘子?!金寶怔住,側(cè)身朝林嬋看來,曹寅眼明手快,把林嬋斗篷的帽沿拉下遮住她半張臉兒,呵斥虔婆:“杵在這里作甚,還不往前帶路!” “以為我稀罕么!”那金寶氣得渾身抖索,復(fù)又進了房,把門甩得震天價響。 林嬋住的屋子離廚房倒近,表面看得舊,但里面桌椅床榻俱全,收拾的很干凈,只是墻上掛滿春畫兒,無端地增添了幾許旖旎艷色。 林嬋向虔婆笑道:“我打南邊來,最是畏冷,能否給我備個炭盆兒取暖,我還喜讀書,得勞煩你給我找些書籍打發(fā)時光。一日叁餐及盥洗之事,我沒帶丫鬟來,還得麻煩你指派個可靠的人來打理。”虔婆一一應(yīng)下,又道:“我倒有個丫頭,不會說話,都喚她啞姑,讓她來伺候你?!绷謰扔X得甚好,笑著謝過了,要從袖籠里掏出銀子給她,曹寅阻止道:“我已給過,你不必再給。”虔婆瞪他一眼,轉(zhuǎn)身出去了。 曹寅又道:“夫人不必對她太過客氣,要甚么盡管吩咐她做就是?!?/br> 林嬋看著他,搖頭笑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更況以我現(xiàn)之處境,她能答應(yīng)收留已是不易,哪還能頤指氣使擺臉色?!焙鋈辉掍h一轉(zhuǎn):“那金寶倒對你一腔赤誠!早知如此,我也不會允你撒這樣的謊話,徒惹得她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