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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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看那些鄙夷、痛惜、可憐、憎惡的目光。 他在幾乎昏厥過去的黑暗中, 竭盡全力的, 將目光放在那一抹青裙上。 大師姐…… …… 森寒的玄鐵鎖鏈轟隆隆從他身上收了回去,宿采逸像是一灘爛泥倒在地上。 刑堂的人將宿采逸拖到一邊, 騰出來空落的空間。 宿采逸趴在地上, 費力的支起腦袋,血跡從他臉上滴落, 糊住了視線。 眼前的一片模模糊糊,宿采逸的淚水混合著血跡,將曾經(jīng)意氣風(fēng)發(fā)的面容扭曲成猙獰。 他看到……他看到謝冰身形微晃, 她微喘了一口氣,艱難地走向黑色石陣。 巨大而猙獰的鎖鏈瞬間將謝冰扣在石面上,與幾乎貫徹天地的黑色石陣相比,謝冰身軀顯得無比瘦小而削薄。 她被鎖鏈鎖著,眸光平靜,落在了不遠處的那一團rou血模糊。 宿采逸從下而上,卑微著,仰視著她。 她……她的衣裙上,那大片的血跡,都是他親手做下。 他拖著幾乎殘破的身體,一寸一寸,爬過去。 通澈的白玉地面上留下蜿蜒的血痕。 喉嚨滾動,是含糊不清的呼喚,“大、大師姐……” 他已然快被鞭笞的神形俱滅,這呼喚的聲音微不可聞,瞬間便被淹沒在轟隆隆的雷聲中。 神識。 這雷光,劈向的是她神識海。 無聲無形,卻更為致命。 能為別人擋下五百道神識刑罰的,又有多少? 更何況,謝冰身在極為特殊的金丹期,這次,神識深受重創(chuàng),怕是修行路受創(chuàng),短時間難以重回金丹…… 有人不忍心在看下去,紛紛別過去視線。 宿采逸睜著眼睛,像是什么都感覺不到,什么都聽不到,一眨不眨地盯著謝冰。 直至謝冰行刑結(jié)束,他終于昏了過去 太虛派中的主峰一脈,一向高潔,凌然于眾,數(shù)百年來,都是太虛派眾人仰慕的頂端。這次丑聞性質(zhì)十分惡劣,直接引爆了整個宗門。 主座大人的弟子,一個天資卓越,卻因為淵魔出世失了靈丹,一個糊涂犯下重罪,封了丹田發(fā)配到苦寒靈礦,另外一個是苦主,已經(jīng)成為年青一代最早進入金丹期的修士,卻承擔(dān)了五百吞神銷骨鞭,怕是修為大降…… 當(dāng)時主座大人清冷無私,任由藏成化真人處置,絲毫沒有為犯下大錯的宿采逸求情,倒是讓眾多弟子們深知宗門刑罰之嚴苛,俱都兢兢業(yè)業(yè),不敢再犯。 藏成化趁機命執(zhí)法隊張巖肅清門派,一時間門派之風(fēng)更為謹然。 在平靜的水面下,八卦玉簡上,不起眼的地方消息在緩緩著: 這里是摘錄的修士投稿,有的是只言片語,有的是長篇大論,漸漸的,話題變得趨同,大家在討論一個問題:修士失去靈丹,究竟該不該認命呢? 修士修煉一生,都是與自己的命運做斗爭,與天抗?fàn)?,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為了修行?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隨時都可能失去性命,修為盡廢,若是碰到碎丹這等滅頂之事,能茍全性命,甚至還有再修行可能……究竟要不要像是萱瑤這樣,再爭一回? 眾說紛紜,而外界紛紛擾擾皆數(shù)與謝冰無關(guān)。 她昏迷了三日,一直蜷縮在神識海中。 五百道鞭笞懲戒,直接打在神識上,比rou體的痛苦更甚,痛到最后,幾乎能讓人自爆神識海。 行刑當(dāng)時,刑堂的人一直密切觀察著謝冰,防止謝冰因為過于痛苦而自爆神識?!@在太虛派以往的刑罰中不是沒有發(fā)生過。 這比剖丹的痛苦更盛百倍,這也是為何當(dāng)謝冰選擇承受五百道神識鞭笞,也不愿承受剖丹,大家相信她的原因。 若非謝冰重活一世,又有人魚幻境破心魔,淬煉心智,怕是絕對無法承擔(dān)。 等到謝冰承受完,她徹底安心地昏了過去。 謝冰的神識海千瘡百孔,已經(jīng)成了一片混沌而破碎的廢墟,天幕已經(jīng)看不到了,漫無邊際的灰色混沌霧氣重新侵襲整個神識海,寬闊的天地變成了窄窄的一線。 狹小的范圍內(nèi),昏昏沉沉,連文學(xué)銀河都只能露出瘦弱的一段,并且變得渾濁不堪,那些圍繞著銀河的銀色花海,被碾碎成狼狽的花瓣泥。 雷光將這里肆虐成一片轟天裂地的荒蕪。 ……受重傷會從金丹期掉到出竅期,這樣的傷勢怕是能掉到剛筑基! 謝冰神識袒露無疑,一身血跡,她勉強凝神,躺在了鋪滿的銀色花瓣上。 銀河中有詩句泛著銀色的光,漸漸縈繞到謝冰的手腕上,侵入到她的身體內(nèi)。 而濃厚的灰色霧氣顫了顫,有黯淡的光艱難地從灰色霧氣中擠出來,落在她白如紙的面容上。 【系統(tǒng):消耗金丹期專用不掉段位卡1張,已用2張,剩余1張。金丹塑造進度由0降至50。】 【系統(tǒng):宿主神識崩潰!自動疊加使用雙倍恢復(fù)卡兩張,修煉速度+100,剩余0張。】 是,謝冰在籌謀的當(dāng)初,便是提前將所有的一切都算了進去。 一步一步,殫精竭慮,終于達成了自己的目的。 她安然地躺在銀河旁。 銀色的光點,昏黃的月色,漸漸將她的身形籠罩住,再也看不清真實的身形。 …… 等她蘇醒的時候,入目的便是月色如洗,銀河漫光。 她用手掌撐起身體,與剛開始的瀕死感相比,現(xiàn)在雖然神識滯澀,但是好多了。而神識海也在漸漸恢復(fù),灰色的混沌霧氣已經(jīng)消散了許多。 在神識海中不知歲月,她也不知道昏迷了幾天,略略掃了一眼神識海便出去了。 身體依舊是沉重的,眼前卻隱約有些光,謝冰顫了顫眼睫,一抹光亮便展露在她的面前。 有隱約的水聲在嘩啦啦,她看到有女侍正在絞手帕,感覺到動靜,那女侍驚呼一聲,“謝師姐醒了!” 她連忙過來扶著謝冰坐起來,謝冰這才發(fā)現(xiàn)她頭上頂著一塊手帕,而額頭和周身都有些熱意,竟然是發(fā)燒了…… 身體和神識遭受雙重痛苦,身體直接出現(xiàn)了反應(yīng),估計也燒了幾天了。 “謝師姐可算是醒了,我去找?guī)熜郑 闭f完,那女侍一溜煙的就不見了。 謝冰連抓都沒抓住,她現(xiàn)在連捏緊的力氣都沒有。 她環(huán)視周圍,依舊是小憩園,大師兄的住所。內(nèi)門弟子一般都配備的有侍者,多是品性好的外門弟子所擔(dān)當(dāng),剛才的侍女她隱約有些面熟,應(yīng)當(dāng)是以前見過的。 身體和神識的疼還能忍,可是餓就沒法忍了! 謝冰肚子饑腸轆轆,一眼就掃到了桌子上的糕點,艱難掀開被子下床撲在了桌子上狼吞虎咽,又喝了茶水,差點被噎住。 白色衣角隨著邁步微漾,墨緞一樣的長發(fā)被扎成一束,發(fā)尾隨著他走過來蕩起,殷倦之沒說話,坐在一邊,饒有興味的看著謝冰吃東西。 他還揮了揮手,命女侍再去端來吃食。 “慢點吃,不著急?!?/br> 謝冰面無表情地掃了他一眼,大師兄是不是對喂飽她有執(zhí)念? 或者,他喜歡看吃播? 吃的差不多了,謝冰掏出來手帕擦了擦手和嘴,“小師弟呢?” 殷倦之裝模作樣一嘆,“你醒來的真是時候,小師弟今天便要從刑堂押往苦寒靈礦,他皮開rou綻,一身是傷,怕是站都無法站,我雖然給他送了藥,可惜丹田被封,一時半會兒好不起來,真是讓人心疼呢?!?/br> 謝冰眉頭輕皺,擰眉看他。 她一時間發(fā)現(xiàn)自己看不透殷倦之,他是真的心疼小師弟,還是假意戴上大師兄這個面皮?本來就頭疼,她索性不想了,反正她從來也看不透殷倦之。 她以手撐著桌邊,勉強站起身來,“我去送送小師弟?!?/br> 做戲做全套,她必須還得是那個肯為了師弟師妹付出一切的師姐。 殷倦之抬眼看她,面上明明是和煦笑意,眸子里卻猶如點了一叢寒火,“真不知道你是愚蠢還是聰明?!?/br> 謝冰沉默了。 半晌,她道:“誰又知道呢?” 極寒靈礦可以說是太虛派的放逐死牢,那里只有被封住丹田的重刑犯,修仙界所用的靈石皆是從靈石礦所出,靈石極為特殊,必須用人力挖掘。 靈石分為一至九品,靈石礦也分為很多種,最為普通的便是之前郁焰真人罰金火他們?nèi)サ?,略作懲戒,而最為苛刻的便是刑堂死牢的極寒靈礦,深入地底,不見天日,宿采逸的身體狀況,到那里服刑兩年,怕是有進無出。 山門。 銀色的劍光從天而下,截住了即將出山門的一行人。 刑堂的人看到殷倦之,肅穆施禮,往后退了一步,給謝冰和宿采逸說話的空間。 殷倦之頓了頓,也往后退了一步。 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不見了。 他身上不再是白衣云紋,換上了普通修士的白衣,雙手被噬骨鏈鎖著,垂在自己身前。 桀驁不馴的傲氣消失不見,他就像是一塊頑石,面上是茫茫然一片干凈,眸子里露出一點死寂,一點空落。 他的丹田被封,周身物品被沒收,只允許帶著一個包袱,也不得是有靈氣的物品。他露出來的肌膚上都是剛剛結(jié)痂的鞭痕,抿唇看著謝冰,半晌才低咽一聲: “大師姐……” 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語言,只能呼喚大師姐。 謝冰喉頭一哽,她上前一步,“小師弟,兩年的苦役之后,你便可以回來,你依舊是太虛峰的弟子。你身受重傷,多保重……” 宿采逸看著謝冰白如紙的面容,他忽然打斷謝冰的話,輕聲道: “大師姐,我能,抱你一次嗎?” 謝冰一怔,想要說些什么,最終,緩緩點頭。 “好?!?/br> …… 宿采逸的擁抱,很輕,很短暫。 他手腕被噬骨鏈鎖著,只能圈著謝冰,抱的有些滑稽,有些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