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然算數(shù)，要是反悔讓我不得好死?！毙l(wèi)老二看西遠好像真的動心了，又怕銀子跑了，為了讓西遠相信都發(fā)上誓了。

    他想著西遠是小孩好糊弄，等他把事情砸瓷實了，到時老西頭和西明文想反悔都不行。

    “好，李叔，你幫我請村里的里正過來一下?！蔽鬟h向其中的一個村里的漢子說道。

    “你這孩子，可別他一激你就干傻事啊?！毙绽畹拇迕駝裎鬟h。

    五兩銀子，有的人家過一輩子也不見得能攢夠五兩銀子??！再說，就一個那么瘦的小孩怎么能值五兩銀子，這衛(wèi)老二很明顯的是在訛西遠呢，看他是個小孩好騙。

    “李叔，我心里有數(shù)，你就幫我去叫一下里正吧?！蔽鬟h說著起身把衛(wèi)成抱了起來。

    這時，西遠的爺爺和父親也趕了過來，看看西遠沒事都松了一口氣。

    “爹，你回去跟我奶拿五兩銀子過來。我給衛(wèi)老二五兩銀子，以后衛(wèi)成就是咱家的了。”當(dāng)著衛(wèi)成，西遠不想說買或者賣字。之所以讓老爹回去拿，是因為他爹比較老實好說話，爺爺脾氣倔，西遠怕老頭擰不過勁來，不肯答應(yīng)。

    “爹，你說小遠這……”西明文還在遲疑。

    “去，回去拿吧，聽小遠的?！背龊跷鬟h的意料，爺爺什么也沒說，一點不含糊地一錘定音，只是望向衛(wèi)老二的目光有些不善。

    “哎，好。”西遠爹也沒說什么馬上轉(zhuǎn)身回家取錢。

    “小遠啊，你沒事吧？”西遠的娘這時也趕了過來，她跑得慢，被丈夫給拉下了一大截，心里著急，跑起來磕磕絆絆，速度反而更慢了。

    “沒事兒，娘，我這不好好地嘛?！蔽鬟h看她娘因為跑的太急，都有些喘不上氣了。

    “哎，沒事就好，你這把娘給嚇得。你說你這孩子，有什么事情跟大人說多好，自己一個人就往出跑?！蔽鬟h娘一陣陣地后怕。

    “老大媳婦，有什么話回去再說，現(xiàn)在給我消停地?！睜敔旈_了口，笑話，他老西頭的大孫子就應(yīng)該是這樣，不怕事，也能擔(dān)事。

    過了一會兒，里正被請了來，不但里正，還有村里幾位比較有威望的族老。里正黑著臉，狠狠地瞪了衛(wèi)老二一眼，這個事情要傳出去，他作為里正也跟著丟人。

    在里正的主持下，給雙方寫好了契約，西遠和衛(wèi)老二按了手印（西遠沒讓爺爺按，怕給爺爺增添不必要的麻煩）。

    在這期間，衛(wèi)成一直抱著西遠的脖子不撒手，任誰勸都沒用，他只是把頭埋在西遠頸前，頭也不抬，誰要是拉他的手，全身立刻緊繃了起來，手緊緊地攥著西遠的襖子領(lǐng)。西遠無奈地嘆了口氣，撫了撫衛(wèi)成的背，這孩子是被他剛才想離開的舉動給嚇壞了。

    等西遠的父親取了銀子回來，當(dāng)著里正、族老還有村里人的面交給了衛(wèi)老二，事情就算是塵埃落定了。

    正是過午十分，天空湛藍湛藍的，西遠抱著衛(wèi)成，跟在爺爺、父親、母親身后往家的方向走去，走了一段，西遠抱不動了，就把衛(wèi)成換到背上背著，輕聲地跟他說：“走嘍，哥哥背你回家?！?/br>
    是的，回家，從今以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再也不用挨餓，再也不用挨打，再也不用擔(dān)驚受怕，再也不用看人臉色過日子。

    天上陽光正好，地上春天的腳步也漸漸近了。

    ☆、野雞

    被西遠領(lǐng)回家的當(dāng)天晚上，衛(wèi)成就開始生病，西明文連夜請來了村里的李大夫。李大夫給開了藥，說這孩子給糟踐地傷著底子了，要好好治療將養(yǎng)，慢慢地才能恢復(fù)。

    “李大夫，能將養(yǎng)過來吧？”西遠看衛(wèi)成吃過藥睡著了，就過來探問李大夫衛(wèi)成的病情。

    “這個不大好說，只能邊吃藥邊看情況。”

    “以前也沒聽說這孩子有個病有個災(zāi)的呀？”西遠娘問。

    “以前？以前在那個家敢生病嗎？生了病他那爹和后娘能給治？這是到你家了，知道有人疼他了才敢放心生病。”李大夫嘆了口氣。

    “那要好好治，能去病根嗎？”西遠比較擔(dān)心病能不能治好，這里生活條件差，一個感冒發(fā)燒都容易送命。

    “盡人事聽天命吧。你這孩子也別想太多了?！崩畲蠓蛎嗣鬟h的頭，“是個好樣的，長大了錯不了。多少大人都不如你?。　彼傅氖俏鬟h仗義解救衛(wèi)成這件事。

    “嘿嘿！”西遠沒別的話說，只好傻笑。還有李大夫，咱雖然身體是個兒童，但內(nèi)心是個成年人好不好，您能不摸我的頭嘛！

    從那天起，西遠家每天湯藥不斷，西遠不假他人之手，買藥、熬藥、喂藥都親力親為——衛(wèi)成是他做主領(lǐng)家來的，他就要對這孩子負責(zé)到底，不能好人他做了，麻煩扔給別人。如果因此家里人稍微表現(xiàn)出一點不耐煩，他心里一定不好受。西遠思考了一下自己這樣想的心理——可能不管他怎么努力融入這個家庭，靈魂里還是有距離的吧！

    家里的銀子如流水般花了出去，爺爺奶奶和父母都是心善的人，況且銀子是西遠賺的，如今西遠這樣看顧衛(wèi)成，他們也不好說什么。為此，爺爺還專門開了一個除了西遠外，家庭所有成員都必須參加（包括西韋在內(nèi)）的家庭會議。

    “現(xiàn)在小遠把衛(wèi)成領(lǐng)回來了，我們就不能待這孩子有二樣，得把他當(dāng)自己人一樣看?！睜敔斢貌蝗葙|(zhì)疑的口氣說。

    “爹，領(lǐng)都領(lǐng)回來了，能待人家孩子不好嘛?！毙l(wèi)成的娘先表態(tài)，西遠可是她兒子，她本來還怕老爺子老太太有啥想法，花了這么多錢心里邊不舒服呢，現(xiàn)在老爺子這樣講了，她也就不擔(dān)心了。

    “爹，咱不是那心狠的人家，既然孩子來了，就當(dāng)咱家多了一個孩兒吧。”西明文也表態(tài)，看西遠的樣子，不留衛(wèi)成在這個家是不可能的了。

    “我也叫衛(wèi)成哥哥?！蔽黜f插嘴道，“我哥再給我燒好吃的，我分給他一小半?！笨戳丝创笕耍知q豫了，“是不是得分一半?。俊彼墒钦嫔岵坏?，以前可全都是他自己的。

    “分一小半就行，衛(wèi)成是哥哥，可以少要點，我們小兒最懂事了?！蹦棠膛牧伺男O子的頭說。

    西韋美個滋滋地笑，哥哥說了，等衛(wèi)成好了，帶他倆去野地里攆野雞，回來給他燉雞大腿。

    還有四、五天就要過年了，家里事情比較多，收拾屋子，做過年的吃喝，準備過年走親戚的年禮……西遠一概都不參與，專心地照顧衛(wèi)成。

    這幾天家里的客人一下多了起來，村里相熟不相熟的人家都來他家坐一會兒，有的是有事情，有的是關(guān)心衛(wèi)成，有的純粹就是好奇加上看熱鬧的心理。有的人來了還拿點東西，說是給衛(wèi)成的，有吃的也有穿的，被奶奶一律都給回絕了。

    “真用不著，這些我家都有，我家小遠能叫屈著成子嘛，過年的衣服都不要了，讓他娘給成子做了，一整套都是新的！這不他娘正做的就是，都是新棉花，好棉布，里外都是新的。”奶奶把給衛(wèi)成的新衣服拿給村里人看。

    “是好，這布挺貴的吧？好像得二十多文一匹。”一位大娘接話道。

    “二十多文可買不下來，我上回在集上問了，要三十八文錢，我都沒舍得買?！绷硪晃粙鹱涌戳丝床剂峡隙ǖ恼f。

    “是三十八文一匹買的，我家小遠買東西挑剔，買啥都挑好的買。”奶奶笑瞇瞇地說，其實是花三十文買的，誰讓他家小遠敢說話，會講價呢，明明人家要三十八文一匹，小遠愣是給講到了三十文，不過她可不會告訴這幾個好信兒，專門愛打聽事的人。

    “是啊，你家小遠長大了準保錯不了，這孩子有擔(dān)當(dāng)，還心善，現(xiàn)在村里誰不夸?！碑?dāng)著西家人的面當(dāng)然要順情說好話了。西遠這也是不小心樹立了光輝形象，在村里人心中有了良好口碑。

    當(dāng)然，這是在明眼人眼里，其他的也不乏有磕閑話、等著看笑話的人家：家里添了一張嘴，還是外姓旁人，傻子才會干的事，等著吧，說不上哪天吃不上飯了該反應(yīng)過來了。西遠一個小孩子不懂，西家大人也不懂？有他們后悔的那天！

    西遠才不理會村里人怎么想怎么說，他專心在屋里照顧衛(wèi)成，誰來了都不叫打擾。經(jīng)過幾天的治療，衛(wèi)成已經(jīng)好了很多，每天西遠除了給衛(wèi)成熬藥，還精心地給他做各種吃喝，用家里有限的材料做出可口的飯菜，當(dāng)然也少不了西韋的，因為就西韋這一個弟弟，西遠很寵著他，如今多了個衛(wèi)成，西遠怕西韋心里有落差，以為哥哥不疼他了，做什么都忘不了西韋的一份。由于這個原因，這幾天衛(wèi)成還沒怎么樣呢，西韋的小日子可是比以前好了，哥哥總做好吃的，他以前都沒吃過的，西韋敞開肚皮開始吃，才幾天時間，小臉就圓了起來，原來因為衛(wèi)成來家里怕哥哥不喜歡自己了的擔(dān)心也沒有了，反而覺得有衛(wèi)成的日子更好。

    今天，西遠正在里屋，用炭火盆給衛(wèi)成和西韋熬rou粥，里面放了白米、小米還有切碎的rou丁、熬板油剩下的rou渣，西遠又放了蔥末和鹽。沒等粥好呢，香味就飄滿了屋子，西韋在旁邊急得圍著西遠直轉(zhuǎn)圈兒。